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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以她的诚心赢得了杨把头等江上飞的谅解和信任,大伙都表示要团结起来。这种情况传到日本特务钱掌柜的耳朵里,他暗自高兴,觉得这是一个消灭江上飞的好机会,他还是决定从年轻气盛经验不足的小半达和天星入手。
这天天星正在小木屋里劈柴,钱掌柜笑嘻嘻地提着礼物进来,他故做惊讶:“这是爷们儿干的活,你姑娘家怎么能干这个?小把头呢?”
天星说:“哦,他外出了,一半时回不来,钱掌柜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钱掌柜放下礼物,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是这么回事,上番咱们合作,事情没成,我一直不甘心,就是想把这笔买卖做成,再说了,我的货总压在那边,也不是事呀,你看……”
天星已经对钱掌柜有些怀疑,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推脱说:“最近我们的江帮为接你的活受挫,大家还没缓过劲来,再说吧。”
钱掌柜忙以价码利诱:“实话说,这批货我急等着用,价码我再提三成,可以了吧?”天星犹豫了一会说:“那好,我和大伙商量商量。”
钱掌柜怕事情不成,忙挑拨道:“是要商量一下,上回要是小把头不吃独的,你们几路联手干,巩二爷也不至于对你们背后下毒手。”
天星的疑虑更重了:“你是说,巩二爷背后下的毒手?”
钱掌柜继续添油加醋地挑拨着:“不是他是谁?龙江十八路江上飞,巩二爷的势力最大,这个人我了解,太阴毒,我不愿意和他打交道,所以才来找你们你和大伙商量一下,给我回个话,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联手做。”说罢走了。天星看着钱掌柜的背影,沉思了良久。
第二天,天星把龙江各路江上飞聚齐在江沿议事。她把钱掌柜的事对大伙学说一遍。杨把头向大伙:“你们都接过他的活?”大伙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一位老者对天星说:“这件事有些奇怪,按说,老客在一条道上栽了,不会再走回头路,可他为什么不找我们,偏要找你呢?”
杨把头说:“我也在心里画魂儿,这个钱掌柜,是不是日本人派来钓鱼的?”
老者十分谨慎地说:“既然拿不准,那就辞了吧,来路不明的包子,吃不得。”
天星说:“不,这个包子不掰开看看,怎么知道里边什么馅儿呢?我打算应了他。”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对大伙说了,大伙觉得可行。
夜深了,各路江上飞汇聚江沿。天星对大伙说:“各位把头,今天飞江,是福是祸很难预料,为保存咱们的实力,你们都在岸这边不要动,我打头阵,真的遭遇了鬼子,钱掌柜的身份就清楚了,你们不要管我,赶紧撤。”杨把头担心地说:“姑娘,这么多爷们儿,我们怎么能让你冒险呢?还是我打头阵吧。”
天星大义凛然地说出一番令人感动的话:“不,活是我接下来的
,我不出面没道理,再说了,大家都拖家带口,谁出了事都不好,我无牵无挂,应当打这个头阵,都不要争了。我再重复一句,如果咱们中了计,都不要救我,找到钱掌柜,结果了他,不要让他再危害乡里了。”
杨把头豪爽地说:“话说到这,你就放心大胆去吧,我们给你作后盾!”
于是,天星开始领着她的几个人赶着雪爬犁越境。江面上,早已埋伏好了披着伪装的日本江上守备队的士兵突然跃起,朝着雪爬犁开枪。天星等人陷入绝境,疯狂地赶着雪爬犁和敌人周旋。杨把头看到这种情况,指着江面说:“,他们中了圈套了!”大伙都慌了,看着杨把头问怎么办。杨把头一咬牙说:“不能眼看着他们受死,跟小鬼子拼了!”众江上飞一起赶着雪爬犁搭救天星等人,冰河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血水把白雪都染红了。
天星负了伤,在冰面上艰难地爬着,她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这时,小半达出现了,他背起天星,坐着雪爬犁没命地逃离了结冰的江面。其实,小半达并没有离开天星,他哪里舍得离开这个相依为命的未婚小娘子?他是在暗中保护着她。所以在天星危难之时,小半达能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出现,把他的心上人救出。
经过这次折腾,天星决心要和小半达圆房了。好在她受的是皮肉伤,养一些日子也基本愈合。结婚总得有点喜庆味儿,天星剪好一对纸鸳鸯,往窗上贴着,小半达收拾着屋子。
小半达好像做梦似的笑着说:“天星,真的今晚要和我成亲?怎么改变主意,不找你姐姐弟弟了?”天星帖好窗花,真心诚意地说:“哥,我想明白了,这条命是你给的,早晚也是你的人,可大主意没变,成了亲咱们就走。”小半达嘻笑着逗趣:“你早明白多好,这阵子孩子都满地跑了,不过可不能再叫哥了,叫相公吧。”
这时,杨把头带领大伙来贺喜,杨把头抱拳道:“小半达、天星,你们俩今天成亲,大伙来给你们贺喜了。”杨把头掏出一沓钱来,“这是弟兄们的一点意思,别嫌弃。”
天星和小半达拜天地,杨把头主婚。二人拜过,大伙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嘻笑着离去。
在撕裂人心的风雪声中,天星点燃一支红蜡烛,从墙缝中钻进来的风吹着蜡烛忽明忽暗,烛影摇曳。天星伸出两手护着红蜡,就怕风把它吹灭了。小半达有点猴急地说:“天星,咱们睡吧。”天星说:“哥,今天晚上,我想和你去办件事。”小半达问:“什么事?不能明天办?”天星说:“钱掌柜害死了咱们那么多弟兄,可事情都是因为咱们引起的,要报仇也得咱们去,我想今晚把老东西结果了,要不然我这心里过不去。”小半达知道,天星想好要办的事,无法改变,他说:“嗯,我这心里也过不去,这仇不报对不起死去的弟兄。这就走,杀了这狗日的!”
夜深了,风雪正猛,钱掌
柜家倒是暖意融融。留声机里放着日本歌曲,钱掌柜一身和服,随着音乐旋律,扭动着身躯跳舞。
小半达和天星翻墙跳进大院,拴着的狗狂叫起来。钱掌柜走出屋门,手里举着枪喝道:“谁!”小半达从黑影里跑出来,举着匕首扑向钱掌柜。钱掌柜刚从屋里出来,一时不适应外面的黑暗,冷不防从背后扑上来一个黑影,他来不及开枪,与扑上来的小半达厮打在一起。天星拿着匕首,但投鼠忌器,没法帮忙。小半达一刀刺中了钱掌柜的胸膛,天星趁机也向钱掌柜刺了几刀,钱掌柜嚎叫着倒在地上。小半达拖着天星赶快往外跑。钱掌柜向前爬了几步,举起枪来,朝两个黑影开枪,枪声响了,小半达中弹扑倒在地。这一枪正中要害,小半达说:“天星,我不行了,你快跑吧!”天星哭着说:“哥,死咱俩也要死在一起。”说着,背起小半达,急忙跑入黑夜中。
天星背着小半达跑回自己的小木屋,把小半达放在炕上,解开衣服,给半半达包扎伤口。由于失血太多,小半达躺在炕上,已经奄奄一息。
天星抱着小半达哭着:“哥,你不能死啊,咱们还要成亲呢!”小半达艰难地笑了:“傻瓜,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哥知足了。”
天星满脸泪水:“哥,我还没和你进洞房呢,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小半达翕动嘴唇:“哥告诉你件事,你听了别不高兴啊。”
天星说:“哥,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高兴。”小半达不好意思地笑了:“哥自从知道你是女人,就一直在心里,偷偷地把你当老婆,跑马也想着你。”天星真心实意地反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小半达掏心掏肺地说:“不是怕你骂我没出息吗?”
天星说:“哥,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男人,你要是动了硬的,我会答应。”小半达说:“天星,在我眼里,你是没开的花骨朵,我怕伤害了你。”
天星紧紧抱住小半达,悔痛交加:“哥,你是好人啊,可我以前任性,惹你生气,你别往心里去呀!”小半达说:“哥不生气,哥疼你还疼不过来呢,我要走了,可你今后怎么办呢?哥不放心啊……”说着闭上了眼睛。
天星嚎啕着:“哥!你不能走啊……”但是,小半达还是走了。他是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去,就要成为新郎的他没能如愿,他不能不感到遗憾,他去了,还放心不下他心爱的人。天星呆呆地望着已经闭上双眼的小半达,看着看着,小关达笑了,原来是在老林子里,小半达正给她解脚上的夹子。他们在老林子里挖参,老冬狗子给他们说媒下帖。她看到、在牛角沟,日本鬼子扫荡,受了伤的她由小半达背着从江水中爬上岸。她看到,就在这小木屋里,小半达自己舍不得吃,把驼鹿肉干从怀里掏出来留给她……。这一切铭心刻骨的情景,已经成为不能回转的过去。小半达是真正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