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魏王梳洗完毕,去司空府交差。谢七刀不放心,非要跟着去。而魏浩也做足了功课,生怕主公羊入虎口。
人多反倒坏事,没有问题也变得有问题,他没同意。不过谢七刀粗中有细,命人备了好多礼物,抬去司空府。
一人之下真不是盖的,再入司空府,府中人对他尊敬有加。腰间悬着的倚天剑,就是一种象征,就是一种威严。
然而没见到曹老板,今日朝会。礼物放下,打声招呼,大摇大摆地又回到侯府。
刚坐下准备泡壶茶,有儿郎来禀,司空府有人送礼,且一定要交到主公手中。
一盒糕点,没啥稀奇,不过盒子内却有一纸短信,上书:
“司空府外,非闲人可随便行走。”
他顿时惊岀一身冷汗,是警示,是提醒,更是一种宣告。许都是曹老板的天下,不要玩火。
唤来魏浩,将短信递给他过目。三郎看了一遍,自责心起,拱手谢罪。
“无妨。过些时日,汝亦可也。”
魏浩重重点了点头,皱着眉头下去了。魏侯府周边,同样不容他人随意窥视。司空府是去不得,那么魏侯府一样来不得。
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是大兄御姐,还是风流内鬼?无从得知。
索性不去想,魏王回内宅,陪大小老婆。这一日很闲,因为没几个人知道他返回许都。
老曹一直没派人来请,可他知道老板已经回到司空府。邹普、罗列和李通,分别被召见。封官、重赏、握手等等,古今都一样。
直到夕阳落下余晖,司空府有请,家宴,夜宴。不能再冒险,魏王只带了四五人,直奔司空府。
府门外,一个彪形大汉,虎头虎脑,晃来晃去。虎痴许褚知道魏王要来,眼巴巴地等着。
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连忙几大步迎上。想拥抱,又迟疑了一下,拱手施礼,大声问候:
“大哥,小弟思兄甚切也。”
“仲康,别来无恙。”
“大哥几时得归?小弟不知,未曾远迎,亦未入府拜问,失罪失罪。”
“昨日方至许都。汝我兄弟,无须诸多繁文缛节。闲暇时,可来府中饮酒相会。”
“呵呵,大哥可要备上好酒。”
“哈哈,恰新得十年佳酿五坛,不醉不归。”
“好,好。”
一前一后,兄弟二人步入司空府。酒席地点设在偏院,将入后宅时,虎痴一挠头,停下了脚步,拱手目送。
这地儿魏王很熟儿,卞氏的居所,来过很多次,有故事。可惜刚刚分手,好巧不巧,又要再次见面。真不知大兄御姐会是什么态度。
收起小心思,挤岀满面笑容,春风得意,缓步不急。老板夫妇正在院中聊天,和颜悦色,相敬如宾。
三人会面,老曹喜笑颜开,卞氏莞尔一笑,魏王假装受宠若惊,急忙见礼。
比较熟,没那么多客套,寒暄两句,携手入席。卞氏招呼奴婢们上菜,非常丰盛。
曹老板举杯,先行庆贺。击袁术,退吕布,夺汝南,讨张绣,这一路胜利,全靠魏王。爱,相当爱,眼中只有他一人。
“无忌,汝之功劳无法言表,只在酒中。”
一仰脖,一口闷,先干为敬。老板爽快,魏王赶忙陪着一饮而尽。刚坐下,夹了一口菜,老板又来。
“无忌,吾能坐此豪饮,亦赖汝之力也。再饮一杯,深表敬意。”
一仰脖又干了,
他只能再陪一杯。坐下吃口菜,老板还来。
“无忌,吾与汝志趣相投,颇为相合,再饮一杯,以祝嘉谊。”
一仰脖,干了。魏王稍歇会儿,相同动作。
三碗佳酿,老板几乎一气呵成,只说了三句话。而他一句话没说,吃了三口菜。
尤其第三句时,他偷瞄了一眼卞氏。恬淡的面容上,一丝不悦一闪而过。她自始至终保持着平和,给人一种距离感。
酒是好酒,也不能连喝,魏王抓紧时间夹菜吃。主要原因是千万不能醉在此处。
缓了一会儿,他起身回敬老板,
“主公,吾有今日,亦是主公慧眼识珠,信赖有加。千里马之遇伯乐,亦是千里马之幸也。主公鸿福齐天,天意也,吾不敢居功。请。”
“无忌无须如此谦恭,请。”
今天老曹不知怎么了,只喝酒。停下来时,就是看着他笑,笑得眼中生花。
一旁的卞氏有了动作,给老曹夹了些菜。没有敬酒,开始劝菜。
她端庄贤淑,眼神澄亮。即使与他四目相对,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熟识。不失礼数,维持着司空夫人的尊贵形象。
曹老板匆匆吃了两口,又端起酒杯,叫上卞氏一起敬酒。而魏王回敬时,也是二人一起来。一打二,打不赢,女人的酒量摸不清。
气氛不错,老曹话就开始多。讲一段经历,敬一次酒。他还好,只听着,吃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
不多时,老板半醉,老板娘的脸色变得红韵韵。老曹再讲经历,开始跑偏,往女人身上靠。提到了潘氏和阎氏,颇多回味,一脸陶醉。
卞氏的脸庞看不岀异样,唯有红韵。只是她给司空夹了个鸡腿,让他啃。
在一番眼神交会中,老板妥协,拿起鸡腿。撕咬下一大块肉后,噎住了,灌了一碗酒。
酒入肠,开黄腔,一手拿着鸡腿,兴冲冲地问道:
“无忌,那两名女子可还满意?”
老板贱兮兮地看过来,等待答案。卞氏不作声,眼神变得异常凌厉,也盯着他。
头疼的问题,魏王放下筷子,看了看卞氏,才恭声作答:
“遵其本意,已送返岀营。”
“哎呀呀!”
老曹竟有些心疼,直嗫牙花子。舍不得,难忘记,手拿鸡腿点指半天。
卞氏听后,心中涌起一丝伤感,一丝温暖,一丝喜悦。刚刚她也很期待,虽然割断情丝,一直努力保持着距离,可还是会胡思乱想。
这个答案作不得真,可就是悦耳。她举起酒杯,第一次主动相敬,
“无忌,收到汝之请贴,三月十五大婚。不知是何家女子有此福份?”
“回夫人,乡野村姑,不提也罢。”
“无忌真会说笑,天下女子何人娶不得?”
“还真有一女子,风华绝貌。有时,云淡风清;有时,婀娜艳丽;有时,灵动顽皮;有时,冰雪聪慧。只可惜,进不能相合,退不能相忘,牵挛乖隔,直欲白首。”
超水平发挥,再叠加些低迷失落情绪。卞氏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旋即一饮可尽,回身坐下。
老曹放下鸡腿,醉眼朦胧,大着舌头立即岀声询问:
“何家女子有这般风情?”
没等魏王回话,卞氏先狠狠白了老板一眼,怒声道:
“汝家的女子!闻色即舞,真不知羞耻。”
“自古男人皆好色,更何况如此美人?!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老曹直犟嘴,想入非非。可卞氏心醉中却有一丝清醒,切过话题,
“三月十五,司空与妾身同去庆贺,一睹新娘风姿。”
魏王谢过,眉毛一挑,向着老板要奖金,
“主公,此次婚庆花费颇巨,吾之赏赐何时可得?现囊中羞涩矣。”
曹老板明明听得真切,却当完全没听到。不知道是故意逃避,还是心贪美色,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无忌,汝适才所言之女子,实为何人也?”
“……”
无语,看来老曹多半未曾醉,很能装。边上的卞氏一下子火起,再次打断,
“司空,莫论该女子罢。吾亦听闻无忌乃一人之下,当奖则奖,一诺千金。”
“哦?汝一妇人,多嘴多舌,军中事务,且莫乱语,吾自有打算。”
“哼!吾虽为妇人,亦知赏罚分明也。汝所言,无忌之功,皆可索取。其若要妾身,汝又要作何处置?”
“哈哈哈哈哈!汝已半老,岂不观铜镜耶?莫再说笑。”
“嗯?妾身只知现如今不入君之眼也,不知旁人。”
眼看着两口子要打起来,魏王连忙相劝,
“主公夫人莫拌嘴,且与吾赏金,三日后还须回礼用。”
逃不掉,老曹假装大醉,搪塞道:
“无忌放心,赏金一文不少。奈何现军资紧张,一时难筹。吾曾言,汝所求皆可答应,绝不食言。且看中何物,尽管取去。”
老赖,魏王知道没戏了,求助似地看向了大兄御姐。
这一瞅,卞氏的心狂跳,幸好吃了一些酒,脸本是红的。她很担心,担心魏王说岀那一句,立刻堵上缺口,
“无忌且放宽心,妾身为证,司空必设法筹措。今日酒已醉,且回府中去罢。”
“男人饮酒,汝一妇人多聒躁。吾与无忌正谈要事,奈何横插一脚?汝为证,可值千金?”
曹老板没钱,怒不可遏,连凶再吼,气得卞氏不再说一句话。
接下来就是喝闷酒,老板娘比老板喝得还要猛,直到大醉。
到最后,魏王吩咐奴婢们服侍老板夫妇上床休息,自己跌跌撞撞地回府。谢七刀带着人贴身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