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破案

明王府的书房中, 除了明王和素心外,明王府的暗卫队队长-----影子也参加了这次特殊的会议。

素心把张阁老案子的进展情况向明王做了具体的汇报。

听到姚记打铁铺时,明王脸上显现出期待的神情, 未了, 听到线索被敌方斩断时, 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神情紧绷。

这时, 站在明王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影子也把他那边侦察的最新情况汇报了一番。

“爷,属下在暗中观察多日,杨家那小子最近除了频繁的去宣王府走动外, 他年前跟安家也搭上了。”

“安家?”明王吃惊的道。

安家经营盐道,京城之人皆知安家拥有雄厚的经济基础, 用“富可敌国”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刚开始是杨家小子跟安家的那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安绍祖走的很近, 属下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最近这两日,属下却发现安家的当家之人------安文经常的往来于杨府。”

“安文?”这个人不是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吗?

影子应了一声“是”, 继续道:“现在暗卫队手中虽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证明安文已成了宣王的座上宾,但属下敢肯定,杨家小子定会把安文拉到宣王的阵营中去的,宣王这些年摊子铺的很大,若没有足够的经费作为后勤保障, 他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这算是一条重量十足的情报, 房中三人除了影子外, 明王满脸乌云, 素心眼中闪过丝讶色。

张阁老的案子一日未破, 明王的办事能力就会被当今圣上质疑。

如今江贵妃不仅当上了皇后,又怀有身孕傍身, 只怕撼动江家的地位更是难上加难;宣王如今得到安家经济上的援助,无疑是如虎添翼,之前明王尚可与之抗衡,如今怕是要与虎谋皮了。

“安家除了经营盐道外,还有其他营生吗?”对于安文这个人,素心十分好奇。

“之前在牛栏街上经营了一家药铺,这家药铺和杨家的两家药铺欺行霸市打压李记药铺,不知李记药铺用了什么套路还击,反正安杨两家的药铺最后都关门了,目前再与杨家联手,积极开拓海外的琉球市场。”

听到“李记药铺”四个字,素心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只片刻就变的十分严肃,道:“不知王爷和影子首领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安家家道富有,如果贪恋权势的话,为何早些时候不攀附,而在张阁老遇害之后的节骨眼上跟杨文轩结交呢?”

“军师的意思是……….”明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可能是巧合也说不定。”影子在一旁道。

素心这时起身,来到了案桌的正下方,行过礼后,道:“若皇上今日问起张阁老案子的进展情况,王爷就说还在侦察之中且已找到了线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素心相信五日之后,定会把刺杀张阁老的凶手绑到王爷的面前。”他沉吟了一会儿,望着影子,道:“这事儿,需要影子对长的暗卫暗中协助,方能成事。”

欧阳子言喜出望外,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望着下首的素心,惊喜道:“莫非军师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影子一向是见惯了各种血雨风腥的大场面,早已练就了处惊不变的性子,今日听说难度系数艰难无比、根本不可能破获的张阁老案找到了幕后的凶手,他的眼中闪过丝佩服之情,对于素心所提的要求自然立刻应了下来。

“眼下素心不敢给王爷任何保证,且等我和影子对长的手下一试,结果就在这几天。”

素心的话十分诚恳,欧阳子言听在耳中,已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以免打草惊蛇,素心设置了一套详细的引蛇出洞方案,又把方案跟明王和影子商议了一番,就这样,天快亮的时候,几人才散去。

----------------------------------------------------------------

三月初八这天,从早晨到晚上,安家的鼓乐声从未停过,今日是安家的一家之主---安文五十岁寿辰,虽说安家去年刚没了嫡媳,不宜操办喜事,可安家的亲朋故旧都知道,那个早逝的嫡媳在安家二老心中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来参加寿辰的宾客除了安家的的亲朋好友外,还有一些与安家有生意往来的,碍于情面,谁也不会在安老爷这个寿星老面前说三道四的。

二更天的时候,在安家大门口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安文并未折回去,而是快步走向了大门前处刚刚停放的一辆装饰普通的蓝色马车。

除了车夫外,安文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小厮,他十分熟稔的踩在马凳上,猫着腰往车里而去。

隐藏在安家大门外暗处的数十个黑衣人正准备从暗处飞跃而下,却被一个穿着一袭灰色僧衣的蒙面男子拦住了,他做了一个再等等的手势,那些人只能静静的在远处等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早已看不到蓝色马车的身影了,四周只剩下夜风吹动着树叶的沙啦啦的响声和一种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的嗡嗡声,就在蒙面男子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之间,一行二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打扮成护卫的男子从安家右侧的因果巷中鱼贯而出。

带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留着大胡子、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带领下,队伍有序的向前快速的行驶着,而队伍前进的方向正是沿着前面那辆马车的轨迹。

等看不到这支队伍的身影后,蒙面人小声的对他们嘀咕了一番后,各自开始沿路小心翼翼的跟踪着。

半个时辰后,队伍赶上了那辆蓝色的马车。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在城南的张果老巷中的一处普通的民宅前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队伍也十分有秩序的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率先从马上一跃跳下,后面马背上的人也纷纷下马。

过了一会儿,安文才从马车中慢腾腾的走了出来,动作轻盈的跳下了马车。

他双眼对四周观望了一番,脸上闪过丝愠色,望着那中年男子,不满的道:“王武,你跟在我身边至少快有二十年了吧,这武功不但没有精进,反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的往后倒退,被人盯上了,竟不自知。”

那个叫王武的中年汉子,当场就吓的瘫坐在了地下,不停的磕着头,求饶道:“今日主公寿辰,一时高兴就贪杯了,求主公宽恕。”

“哼,没用的东西!”

只见王武不知被何暗器所伤,身首异处,站在他后面二十人,个个吓的脸色苍白,主公的心狠手辣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活生生的见到这一幕,不免心惊胆战。

这血型的一幕自然被隐在这处民宅暗处的一行人看个清清楚楚,除了蒙面人其他无不呆若木鸡。

“既有本事跟到了此处,莫非就没本事现身了!”安文对着四周大声的叫道。

“此人不仅是个练家子,从刚才杀人手法来看,不仅快,而且狠、准,功夫一定深不可测,各位切记,一定当心,实在抵挡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们队长那处我自会解释”临出发前,素心叮嘱道。

那十人恭敬的道了声“是”,就各自如天外来客般出现在了安文等人的面前。

片刻,阵阵厮杀声传入素心的耳中,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颗信号弹,随手又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后,信号弹发出轻微的响声,从他的手中脱离冲向天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现在他已经十分肯定这个安文跟张阁老案八九不离十,当初他跟明王和影子约定好了,只要确定了,就会放信号弹,影子会和王府亲兵一道赶过来支援。

信号弹刚放一会儿,下面厮杀声开始越来越弱了。

他对厮杀方向一看,脸上闪过丝讶色,他还是低估了安文的武功,刚才数十个鲜活的生命已被安文屠杀殆尽,这十个暗卫都是王府暗卫队中的精英,才会被挑选上来跟他一起执行这场艰巨的任务。

素心一个纵身飞跃,轻巧的落到了距离安文只有十米远的地方,在民宅面前除了他二人外,地下躺满了死尸,血流成河。

“老夫以为王武那废物竟连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没发现,果然背后有高人!”安文面上布满了冰霜,冷冷的望着素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一个旋风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素心踢来,他身子轻巧的一闪,躲到了一边,两人来回大战了三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就在这时,民宅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爹!”一声稚嫩的童音从大门处传来。

纠缠在半空中不分上下的两人中的一人听到声音后,身子抖动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对方瞅准时机,一个八卦掌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肩部,只听他发出闷哼的一声,像风筝一般落在了地面上。

“文哥!”站在大门口处的一位穿着大红华服的中年女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然后飞快的向她口中的文哥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个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到了安文身边,中年女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下,瞧到躺在地下人儿肩部血流不止,她眼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紧牙关,硬是没让泪水流出一滴,她身后跟着的小男孩儿此刻也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只耸拉着脑袋,站在了一旁。

素心此时已来到了他们三人身旁,分别望了正把安文抱在怀中的中年女子和站到一旁的小男孩儿一眼,眼中闪过丝复杂的情感,瞬间恢复了平静。

“今日老夫落在你手中,老夫无话可说。”安文说话声很轻却十分清楚,他怜爱的看了一眼抱着他的中年女子和站在他身旁的小男孩儿,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慢慢道:“可是我妻儿是无辜的,倘若你能放过他们母子,老夫任凭你们处置!”

今晚倘若不是这个小男孩让安文分了心,他才占了上风,素心毫无把握会赢安文半分,且刺杀张阁老的事情确实与那对母子无关。

刚才安文的冷血残酷手段素心是见识过的,这会儿对待妻儿却是护的紧,可见这对母子在安文的心中十分重要,思虑间,他像一阵风一般来到小男孩身边,然后把小男孩儿用单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中年女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素心。

突然被高举在半空中,小男孩儿只拼命的挥动着手脚,没有哭泣一声,也没有向他的爹娘求救一声。

素心从怀中掏出一纸供状仍在了安文的脚边。

“安老爷若是想让犬子活命的话,就在这纸供状上画押。”

“文哥…………..”中年女子带着满脸期许之情望着怀中之人,只悲戚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安文慢慢的从她怀中脱出,坐在了地上,然后拾起脚边的供状,匆匆的看了一眼后,脸上闪现出一丝凄然的笑容。

“老夫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明王手下竟有你这般心思缜密之人,这个天下恐怕不久后就是明王的。”安文伸出食指蘸了两下已被鲜血浸染的肩膀上的外衣,狠狠的按在了供状的末尾,然后把供状丢在了一边。

素心迅速的拾起供状,瞄了一眼后,塞进了怀中,把高举在半空中的小男孩儿放了下来,昧心自问,如果安文真的不念一点亲情,来救这个孩子的话,他也不会真的去伤害,谁让安文是狐狸呢,这个也只是权宜之计。

“放他们走!”安文的话语声中透露出一丝乞求之意。

这对母子虽没有参加刺杀张阁老的案子,可他们毕竟是安文的妻儿,下大狱、流放是不可避免的,而明王的人马很快就要来了,素心再次望了一眼小男孩儿,小男孩儿满脸倔强、正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真的像极了十年前的他,他的心被轻轻挠了一下。

“你们走吧!”素心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们离去。

中年女子包在眼眶中的泪水,此刻像断线的珠子从眼睑处倾泻而下,她紧紧的握着安文的手,不停的摇着头,道:“文哥,我们一家生死都要在一起,我和墨儿不要离开你。”

“慧儿,你们母子在我心中比我的命还重要。”安文深情的看了一眼慧儿,艰难的抬起那只受伤的右胳膊,擦拭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道:“你和墨儿若是不好好的活下去,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快点走,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边我已安排妥当,你们从密室的暗道中出去!”

那个叫慧儿的中年女子最终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的牵着她儿子的手,一步一回头的进了大门。

半个时辰后,影子带着明王府的一百多个亲兵赶来了,安文自然被五花大绑直接先押解到了明王府看管,由于当今圣上对张阁老一案十分上心,特别交代罪犯抓住以后,直接押解到金銮殿上,他要亲自审理。

第二日,安文在明王府中被关进了囚车,为防止同伙劫囚,一路上绿林军开路,甚至还从城外的先锋营中调拨了数千精锐过来,沿路自然少不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张阁老历经三朝,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在大陈朝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极高,在张阁老出殡的时候,沿路有很多老百姓自发的前来送葬,他们都在心里诅咒着丧心病狂的恶徒不得好死。

这桩悬案,历经快要三个月了,凶手终于伏法归案,沿街的老百姓都巴不得上前去给恶徒踹上几脚。

囚车经过的地方,臭鸡蛋、烂菜叶子纷纷的向囚车上披头散发的人砸来。

安文平日行事低调,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有些跟安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在自家门口处看到囚车中的安老爷时,都震惊的合不拢嘴,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这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不要牵连他们才好。

这热闹的场面被一大早就出来买菜的月牙儿撞个正着,不知发生何事,向卖菜的摊主打听,才知道刺杀张阁老的幕后凶手抓住了。

月牙儿买好菜后,没有再街上多逗留,赶着回去向她家大奶奶报信。

-------------------------------------------------------------------------------------------------

清风苑中,清歌正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逗弄轩哥儿的。

轩哥儿已经半岁多了,人扶着,双腿已可以站在抱着他的人的腿上了。

柳氏奶水充足,轩哥儿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在四个多月大的时候已会认人了。

清歌只要一有空,就会抱轩哥儿玩,抱着抱着就渐渐的适应了,胳膊不的酸痛感好了很多。

在清风苑中,轩哥儿最喜欢的人除了柳氏外,第二个就是清歌了,这两个人只要一拍手,轩哥儿就会张开双臂往她们的怀中扑。

轩哥儿的舅舅李连安已快有一个月没来清风苑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