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凤不以为意地道:“听到又如何?”
茉莉无奈,只得低头。
想她豆大的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妇人,竟想着后来者居上,若是被高世曼晓得了,少不得又要说她井底之蛙抱西瓜。
还有二十天就过年了,京中街上到处都很热闹,林邑国、扶桑、高丽的使者们都入了京,高世曼从国子监上完课回府,看到街上有许多外国人,便想着吐蕃说不定也会遣使入京,忙让人带信儿给襄城,让她这些日子在庄子里呆着,别露面儿。
各地官员每年也要考评业绩,陆续也有人入京。舅舅郑季康也入京了,还带来了大哥的小儿子郑景先。郑景先年方十六,自小就聪明过人,诗书可以一目记十行,数术一学就会,还能融会贯通。不说别的,就是高世曼那套记数法、记账法,普通人要学一个月,他只用了三天便全会了。
此次入京,是想将他留在京城入国子监学习,不管如何,京城的机会总是大的,再加上这个郑景先因聪慧过人,性子极傲,是以让他离开家人历练历练。
景先来京之前早听说高世曼这个表姐很能干,不过在他眼里,一介女子,还真是不够他看的。
景先入京当天,高世曼被娘亲叫回高府,一起迎接舅舅和表弟。娘亲也给她打了预防针,关于什么神童之事,高世曼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过,中学还有篇课文叫《伤仲永》呢。
近晚饭时分,舅舅一行人方到。高世曼与众人见过礼,特别留意了下这个表弟。郑景先并非她想象中眉清目秀、双眼放精光的那种样子,相反,他高高的个头,比之成年人也差不了许多,双眼皮很漂亮,眼睛确实很有神。
“这就是世曼表姐?”郑景先的声音有些粗,应该正处于变声期。
“景先你好!”高世曼以成人礼节对待这个表弟,因为在她眼里,既然智商比较高,那就不能再将他当成个小孩来看了。
景先笑了笑,客套而又疏离。
高世曼暗翻了个白眼儿,得瑟啥,这可是在我的地盘儿上。
一见钟情的反义词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世曼心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等都安置好了吃饭,高世曼故意问景先:“表弟,听娘亲说你很聪明,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看着她眼中的戏谑,景先笑了笑道:“还有世曼表姐不知道的问题。”
“我知道”,高世曼不紧不慢地道。
郑季兰与郑季康对视一眼笑道:“曼儿都被我给惯坏了。”
郑季康笑道:“我瞧着她好的很。”
景先看了一眼二叔才对高世曼道:“知道你还问。”
高世曼笑眯眯地道:“我就是考考你嘛。”
“你说”,景先面色不动。
她夹了筷子菜放进口中嚼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个富人,家里养了一条狗,有天他妻子将家里的夜明珠收了起来,他以为是贼给偷走了,就觉得家里的狗不顶事儿,骂骂咧咧就要将狗打一顿出气;其妻连忙告之实情,说东西并未失窃,但是他还是将这狗打了一顿,你说说看,为什么?”
郑季兰听了笑道:“这是什么问题,竟值得一问。”
郑季康则饶有意味地看着高世曼,他也想知道这主人为何还是将狗给打了一顿。
景先想了想便道:“这主人有狂躁症,有病。”
“不对,再猜”,高世曼摇头。
“莫非这主人一直都想打狗?”景先也有些疑惑了。
高世曼一口一口地吃着菜,反正什么答案她也不点头。最后郑季兰烦了,嗔道:“你莫不是故意为难表弟的?”
“我哪有”,她终于抬头。
景先看着她:“愿闻其详。”
高世曼笑笑道:“因为不是亲生的嘛。”
景先一愣,随即瞪了她一眼。高世曼乐得哈哈大笑:“猜不出来就瞪人家,羞也不羞。”
郑季康也跟着大笑:“世曼还是小孩儿心性啊!”
“可不是嘛,彦堂也不知道怎么受得了她的”,郑季兰也笑着解嘲。
“娘亲,您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啊,我要跟他告状去”,高世曼还撒起了小娇。
“瞧你,没个体统”,郑季兰似是嗔她,脸上却笑开了花儿。
景先被高世曼摆了一道,他可笑不出来,低了头吃菜也不理她,只想着如何逗弄她一回。
过了会儿,景先问她:“表姐,这下轮到我问你了吧?”
“啊?哦,你问”,高世曼倒要领教下这神童的能耐了。
他看着她认真的道:“有对夫妻吵架,妻子吵不过丈夫,于是就在床上躺着盯着房梁,一动也不动好半天,丈夫很是担心,于是问她在干嘛,你猜妻子怎么回答?”
嘿嘿,高世曼暗笑了两声,心道这种问题还来玩儿我,小儿科好不好。
“死了?”
景先点头,接着再问:“丈夫又问,死了还睁着眼?妻子怎么答?”
“死不瞑目”,高世曼想笑。
景先愣了一下,又问:“丈夫说,那还呼吸?妻子……”
高世曼不等她说完便得意道:“妻子回答,咽不下这口气吧!”
景先服气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副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道:“表姐果然经验丰富,想来表姐夫经常这般对你吧,失敬失敬!”
“喂!”今天敌逢对手啊,高世曼瞪着他。
景先挑衅地道:“怎么,弟弟我说的不对吗?”
高世曼咬了咬牙道:“你说的很对,果然是门萨仔,表姐甘拜下风。”
“门萨仔?什么意思?”景先不懂就问,完全符合聪明人好学的特征之一。
“我不告诉你”,急不死你,一般聪明人的求知欲望非常强烈,若是遇到没弄懂的问题,肯定会穷追不舍,不弄清楚誓不罢休。
景先果然急了:“表姐,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戏弄你了。门萨仔到底是什么?”
高世曼不理他,接着吃饭。
景先求助地望向姑姑,郑季兰解围道:“世曼,景先都跟你道歉了,你就跟他说说吧。”
“食不言,寝不语”,高世曼说完就再也不说话,一心一意吃饭。
也不知道是谁先引起的话题,还食不言呢,景先只好按下心中疑惑,也开始认真吃饭。
高世曼吃完饭丢下碗筷便道:“娘亲、舅舅慢吃,我先回房了!”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景先连忙也放下碗筷道:“二叔、姑姑慢吃,我也走了!”
追出门一看,哪还有高世曼的人影儿,可把他给郁闷坏了。
可以说,这一夜郑景先都没睡好,高世曼则不然,睡的不知道有多香。
第二天,从开始吃早饭起,景先就开始缠着她了。高世曼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就对他道:“门萨仔呢,是一个专业术语,就是指那些天生智商比普通人要高四成以上的小孩儿。”
她故意还加重了“小孩儿”这几个字。
景先得了答案,不仅不感谢,反而嗤笑了一声道:“就这?”
“就这啊,姐用这词儿套你身上,便宜你了”,高世曼趾高气扬。
景先瞪着她半天吐出两个字:“无知!”
她也不生气,反而振振有词:“男人无知无畏,女人不知不累。”
“巧言令色!”
“我说的不对吗?给个理由”,高世曼咄咄逼人。
景先还真的想不出她刚说的那话有什么不对的,只得道:“你说的对。”
“就是,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得打完”,她又开始了,她认为景先不自量力,非得跟她较量,到最后还不是得含着泪赞成她说的对。
“什么意思?”又来了。
高世曼一惊,这个可不能细说,不然自己还混不混啦!于是道:“这个是胡说的。”
景先怀疑地看看她,终是没吱声。
吃完饭,高世曼对他道:“你要进国子监?”
“嗯。”
“我考考你吧?”她还乐此不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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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先想也没想道:“不要。”
“为什么,这回我可不再跟你开玩笑了,玩真的!”高世曼无比认真。
“这世上只有骗子才会跟你玩真的,因为他是真心骗你的!”景先有哲学家的潜质。
高世曼认真想了想道:“哎呀,真的呢。那我跟你玩个假的吧!”
“恕不奉陪”,他淡淡的道。
她眯了眯眼道:“问世间蠢为何物,直叫人智商清零。”
“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忘呐。
她差点跌下椅子,眼珠儿转了转道:“你先接受我的考验,我才能告诉你。”
他考虑了几秒道:“行。”
略想了想,她清了清嗓子道:“听好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她将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快速背了一通,总共虽不过七八句,但能在这几秒之间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也算是男神了吧。
背完就让景先复述一遍,结果人家连个梗儿都没打,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你是不是听过这支歌?”玲玉坊有唱过。
“第一次听说”,景先很老实。
高世曼也不说话,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快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他记得倒是清楚。
她耍赖道:“不行,这个不算,我刚才想起来这首诗有流传出去过。”
他瞪着她,她笑道:“重来重来。”
见他并没反对,她马上抑扬顿挫地将毛择东的《沁园春·雪》给背了一遍,这个他要是能记住,那她就真的甘拜下风。
哪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词给背了一遍。看着高世曼瞪得溜圆的眼睛,他不耐烦地道:“你又想耍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