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耍赖了?”高世曼条件反射。
景先冷冷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道:“那句话的意思嘛,就是说……那个,嗯,那个……”看着景先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哼。”一声冷哼。
“别急呀,我这不是还在思考,力争用最准确的语言来给你解释清楚吗?”高世曼理直气壮的,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选择,只要是自己选的,那就不存在对错和后悔。”
她说完越发觉得自己解释的天衣无缝,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你刚说的那些诗都是谁写的?”他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景先有些恼火。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不大好的脸色道:“李煜你认识?毛择东你认识?”
他皱眉想了想,果然都不认识,只好道:“他们是何人?”
“世外高人”,高世曼神叨叨的。
“隐藏在民间的高人?你如何识得他们的?”景先很是疑惑。
“我杂书看的多,虽然我不如你这般聪明,但是我勤奋呀,勤能补拙,你听说过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懂吧?”她喋喋不休。
“聒噪”,他瞪了她一眼。
“你敢瞪姐?”她也瞪着他。
他不接她这腔儿:“你都看了些什么杂书?能借我看看吗?”
她想了想胡扯道:“《厚黑学》、《君主论》什么的,你没看过吗?”她尽拣些稀奇的说。
景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我没看过,哪里有看的?”
她继续胡扯:“有的是在朋友家看到的,有的是在娘亲的书房看到的。”
他立马起身道:“我去姑姑书房看看。”
“哎……”她拦之不及,索性由着他去了,自己干脆也跟着去了。
娘亲书房藏书也比较多,她之前也摸着看了一部分,可是景先在这里哪里能找到高世曼嘴里说的那些书呢,那都是前世的名著,其中一本还是国外的著作。
她跟着景先一起淘书,好半天才心虚地道:“景先,那些书我都看了好久了,娘亲这里书太多,以后慢慢找吧。”
“嗯”,他也发现有很多好书,不一会儿就忘了高世曼也在一旁。
她找了本《史记》在看,这本书每看一回,就会有些新的认识,她坐在书桌旁自看自的,景先也找了本书坐在她对面看了起来。
看到商君列传中说商鞅年少时好刑名之学、崇尚法家学说,于是问景先:“景先,商鞅好法家,孔孟推儒家,其实我觉得这些学说相辅相成,并不完全排斥,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执柄者可以选择偏重的方向和适合自己的学说,为何这些法家、儒家、名家、道家要互相攻讦呢?”
景先抬头看了她半天道:“你对这些感兴趣?”
“怎么,不可以吗?”高世曼莫名其妙。
他跟看鬼一样看了她几眼道:“你是女人。”
高世曼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他这是赤祼裸瞧不起女人,瞧不起自己啊!
顿了顿,她恨声道:“不说拉倒!”
拉倒就拉倒,我还怕你不成,景先也不理她,在他眼里,这个表姐神经兮兮的,女子懂得太多,会不安于室,于男人来讲,并非好事。
第二天两人不约而同地又来到书房各自看书,高世曼不理他,他也不理高世曼。
第三天郑季兰对高世曼说舅舅生辰,让她去稻香楼定桌好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高世曼听了手痒难耐,笑着对娘亲道:“还去稻香楼定什么,我今儿亲自下厨,包舅舅满意!”
说完又跑去跟郑季康说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让他尝尝,郑季康笑道:“世曼还会做菜,难得难得,那舅舅拭目以待啊!”
于是她上午便没跑去书房跟景先凑热闹,景先见她没来,还觉奇怪。他本以为高世曼是个叽叽喳喳讨人嫌的女人,没想到竟生生两天没理自己,倒叫他小瞧了。
高世曼窝在厨房,弄了个酸汤鱼火锅,然后又准备了些配菜,临中午饭前又炒了不少家常菜,满满一桌子,在这寒冷的冬季,看着倒让人心中暖暖,口水直流。
等大家都上了桌,高世曼给舅舅敬了酒,大家就开始吃了起来。
景先哪吃过这般口味的菜肴,只吃了一口就赞道:“姑姑,您家的厨子好生了得!”
郑季兰呵呵直笑,高世曼翻了个白眼儿。郑季康尝了一口红薯扣肉也赞道:“确实不错,世曼,你这是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高世曼洋洋得意。
景先刚塞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听了这话差点噎死,他好不容易就了口茶咽了下去,瞪着眼道:“这是表姐做的菜?”
郑季兰笑道:“好不好吃,好吃就多吃点,你表姐自成亲后可是很少下厨了,若不是你二叔和你,她今天也不会这么积极。”
景先听姑姑说为了二叔和自己,不以为然的咧了咧嘴,为二叔还说得过去,捎带上自己嘛,那倒有些牵强了。
他这微表情正好让高世曼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恼火地道:“我刚看到你瘪嘴了,你觉得不好吃是吧,那你别吃好了。”
“这一桌都是你做的?”他伸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边吃边问。
“你刚吃到嘴里的这个,是我做的”,这桌菜有八成是自己做的,高世曼瞪着他,很是不满。
景先又夹了一大筷子葱爆羊rou道:“那这个呢?好吃。”
“这个也是我做的!”高世曼一点也不客气。
他的筷子再次伸向另一盘菜,边夹还边问是不是她做的,一个个尝了遍,差不多都快尝饱了,高世曼才会过来被他给耍了。
她气坏了,瞪着景先道:“从今天开始,我亲自下厨每顿做给舅舅吃,你去吃方嫂她们做的!”
“曼儿……”郑季兰开始解围了。
“娘,您别管,这是我和他的个人恩怨!”高世曼大义凛然。
郑季兰看了看景先,给他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郑季康只觉好笑,边吃边看景先如何应付。
景先看着满桌子菜愣了会儿,突然道:“表姐,阴阳术注重祥瑞凶祸的征兆,它的禁忌和避讳繁多,太多束缚,又令人畏惧。”
高世曼听得莫名其妙,这吃饭呐,讲什么阴阳术。郑季兰兄妹也不知道景先在搞什么名堂,只边吃边注意着这边儿的动静。
景先接着道:“儒家学说,博而寡要;墨家尚俭难遵;法家严而少恩;名家使人俭善失真;道家讲求精神专一,动合无形,每个学说,都有他们的立场和利益,人为利益死,禽为吃食亡。所以,他们互相攻讦在所难免,至于治国采用哪种学说,则取决于君主,毕竟君主是人不是神。”
他这是在跟高世曼讲解之前她问他、他却不愿回答的问题。没办法,他没那个定力对着满桌佳肴只能看而不能吃,所以选择了妥协。
“哦……”高世曼凝眉感叹,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景先发觉他这个表姐看起来也没那么讨人嫌了。
“我现在可以吃了吗?”他可怜地看着高世曼。
“随便”,高世曼很是大度的样子,逗得娘亲和舅舅呵呵直笑。
酸汤鱼火锅也很好吃,景先直觉这是他活了十多年来最合胃口的一餐了,他大快朵颐,深感欢畅。
两人也算冰释前嫌,再一起进书房看书的时候,高世曼不懂就问,景先也真如百度一般,无所不知,知无不答。
这般到了快过年,沈立行终于从京郊大营回了京城,他回来时正好错过了饭点,回府后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便跑到高府接高世曼。
高世曼吃罢饭便与景先在书房看书,因书房中暖和,她看着看着就有些乏了,于是让人拿来条毯子,搭在身上懒懒地靠在椅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边看书边打瞌睡。
景先在对面看着她的脑袋点啊点地打瞌睡,只觉好笑,也不打扰她,没一会儿,她竟睡着了。她本来不愿午睡的,省得晚上老睡不着,可是荔枝她们在书房陪着也很是无聊,都跑出去扎堆聊天去了,所以只剩下景先,他也不知道要叫醒她,还站起身帮她将毯子裹了裹,她趴在桌上睡得倒香。
沈立行过来,得知高世曼在书房,便摸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高世曼趴在桌上,又看到景先坐在对面正低头看书,他进来笑道:“想必这位便是曼儿的表弟景先吧?”
景先抬头见他这般称呼高世曼,便知道他八成是表姐夫沈立行,他起身施礼小声道:“景先见过表姐夫。”
沈立行正准备再说,景先伸手示意他别再出声,又指了指高世曼,意即她睡着了,别吵醒了她。
沈立行心痛她趴在桌上就睡着了,不免心中对景先有些不满,他上前去抱她,打算带她去房中好好睡,哪知她迷迷糊糊中竟不让她抱,哼唧着拿手直推他。景先没见过她这般憨态,在旁边看的好笑,沈立行扒开她的手,右手伸至她腿弯儿,刚将她抱起,腰还没伸直,她便被弄醒了。
一睁眼见是他,她欢喜地嘟囔道:“彦堂,你回来啦。”
“怎么在这里睡,我抱你回房”,听着她的呢哝软语,沈立行心中熨帖舒畅,面儿上却不显,再怎么说还有个外人在呢。
“我不睡了……”她刚醒还有些迷糊,又因沈立行的到来正开心,于是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彦堂,我好想你!”说完便贴在他胸前闭着眼睛赖着,脸上全是美美的笑意。
景先在一旁看的真真儿的,倏的一下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