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罗龙文竟敢从戍地逃回,又有不臣之心,嘉靖阅奏大怒,下诏命林润速将罗、严两人逮捕,押送京城,交给法司审判。
经验老到的林润知道严家在京城还有势力,担心消息泄露,严世蕃、罗龙文得讯再回戍地。逮不到人,自己就有诬陷之罪,这事牵涉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可马虎,便即刻调集人马,前往严府逮人。
林润果然料事如神。严世蕃之子严绍庭在锦衣卫为官,得知消息后立即派人策马飞报父亲,请父亲速赴雷州卫,到时可治林润诬陷之罪。林润和严绍庭展开了一场速度比赛。
嘉靖的诏书以五百里快马送往江西,严绍庭得知信息虽迟了半天,但以锦衣卫公务的名义急递。林润接获诏书调集人马之时,严世蕃也接到儿子的急件,翻读一遍,立即收拾行装。但他享受惯了,要带的东西太多。待他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走出大门时,林润的兵丁已到,逮了个正着。
罗龙文幸运了些,得知信息立即逃亡梧州(今广西梧州),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被捕归。
恶人圈里,也非铁板一块,严世蕃手下有些党羽为避祸而招供,林润由此掌握了更多的材料。于是林润再次上书,列举罪状,大要是严世蕃以彭孔为谋臣,罗龙文为党羽,儿子严鹄、严鸿为爪牙。在南昌占据粮仓,吞并藩王府的宅第,侵夺平民的房屋,夺公祠建家祠,凿通城墙引护城河水到自己府第作为府中的西海,雕梁画栋,高屋雕墙,俨然宫廷规模。在袁州,广建五大府第,严鹄居南,严鸿居西,严绍庆居东,严绍庠居中,严嵩、严世蕃居相府。严世蕃、罗龙文两人还招四方亡命之徒为护院壮丁,搜刮无度,民穷盗起,阴养刺客皆夜杀人,私下勾结已被废黜的藩王典英……虽灭其族,犹死有余辜。
嘉靖按惯例,诏法司审讯。
刑部尚书黄光升、大理寺卿张守直、左都御使张永明三堂会审,对受贿罪,严世蕃痛快应承;对彭孔曾在北边为鞑靼出谋划策,罗龙文与倭寇朋比为奸一罪,死不招承。问及如何陷害杨继盛、沈鍊,把他们名字混在不相干的案中判死罪之事,则极为配合,供认了许多细节。审讯结果,林润的参奏大多属实。
严世蕃、罗龙文还押大牢。罗龙文忧心如焚,愁眉不展,严世蕃却像没事人似的一味地笑。笑得罗龙文汗毛直竖,莫非严世蕃染上失心疯了?
严世蕃依然笑着,对罗龙文说了一句“名言”:“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
严世蕃在审讯中的表现耐人寻味。他对罗龙文解释了其中奥秘。他说:“贪污受贿,没法掩饰就承认,反正这不是皇上的最恨;私通鞑靼、倭寇,万万不可招承,这是皇上的最怒;杨继盛、沈鍊的被杀,虽说我们把他们的名字胡乱窜入他案之中,但处死他们是皇上御笔亲批的,应爽快招承,三法司把杨、沈之死列为罪名,就等于揭皇上的不是,皇上震怒,会处死三法司这些蠢货,我与你不是就没罪了吗?皇上就是扑灭燎原之火的‘倒海水’!”
严世蕃的智商确实高,三法司的大臣显然是相形见绌了。
于是,严世蕃从狱中传出信息,告知党羽,故意散布杨继盛、沈鍊死得冤,他们是严氏父子害死的。同时又私嘱党羽中的言官,可惜史书上没有点出姓名,在奏书中尽量不提鞑靼、倭寇,重点放在受贿、陷害杨继盛、沈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