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并非夸张。断腾峡八寨之乱,屡剿屡起,迫于无奈,命王守仁出山,又怕王守仁功大,桂萼弹劾他““
恩威倒置”、前江西军功冒滥”。王守仁平乱后病重,奏报朝廷告病假回乡。桂萼以吏部尚书之权,将奏表压下,将嘉靖蒙在鼓里。王守仁病趋严重,准假皇命迟迟不至,便起身回乡,不料病死于南安军中。桂萼又奏王守仁擅离重任,引起嘉靖震怒。施出这一环套一环的卑劣手段的背后,动机只是两个字“妒忌”。
这“江西军功冒滥”,罪名不轻。王守仁平宁王之乱,桂萼却认为,宁王原与王守仁“有约”,一起叛乱,是王守仁恐事不成,拥兵观望,后见宁王兵弱,攻城不下,才反戈一击,擒获宁王。
可徐阶听到的却是另一版本,事实是王守仁早知宁王图谋,预有准备。后奉命巡抚福州,赴任前乞假省亲,坐船南下,至丰城闻宁王叛乱,本想赶回幕府发兵征剿,途经吉安,太守伍松月称吉安粮草充足,邀他留吉安以镇叛。王守仁才在吉安征发各路军兵,迎战宁王叛军。
且出战之时,他将家属留在吉安公署,在公署周围堆满柴草,告诉守署士兵说:“我今出战,如果兵败,就举火焚烧公署,千万不可让我家人被宁王拘捕,以免受辱。”
在江西提调学政,徐阶的措施一如浙江,可谓如法炮制。转眼到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徐阶被提拔为司经局洗马兼翰林侍读,召回朝廷。洗马、翰林侍读只是从(副)五品,吏部却特意注明,徐阶以“四品供职”,几经打探,方知是已任内阁首辅的夏言的极力推荐。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二十七年前老知也所赠偈语的首句“长江上头与豹言吉”,“长江上头”是上游,是江之西,夏、聂均为江西人。“豹言”
原以为指聂豹,看来也包括夏言。这两位是我的命中贵人啊!这偈语的第一句,算是完全应验了。
屈指一算,离上京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做些什么呢?想着想着,他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他与南昌知府商议为王阳明立祠事宜,那知府倒也豪爽,立马同意。接着便请人规划,聚集砖木,召集工匠,仅仅三个月在南昌城耸起了王文成公祠,徐阶终于了却一桩心愿。在祠堂落成典礼上,文臣武将,凡江西的方面大员济济一堂,虔诚地向阳明先生致礼。徐阶则文不加点,当场挥毫撰写了一篇《江西会城阳明先生祠新成奠文》。盛赞了“致良知”的学说,称之为天下“至理”,表述了“我作斯(这)祠,志明圣学”的初衷。徐阶一反谨言慎行的常态,向桂萼之流,发起公开的挑战。看来时年三十七岁的徐阶赴京,与朝中奸邪依旧势不两立。那偈语的第二句“欲挽狂澜己下地狱”,莫非真要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