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佛郎机国与雍国从此恢复和平。彼此之间,不再攻击对方的商船,佛郎机国商船有自有出入澎湖妈祖港的权力,而雍国商船也有自然出入马六甲的权力。”
仅仅这一条,就让朱厚煌痛入心扉。
这一条代表朱厚煌垄断的澎湖到马六甲的航线,从此成为了历史,雍国充足的财政收入,也从此变成了历史。
“二,佛郎机国将在澎湖设立使馆,保护佛郎机国在雍国的合法权益。同样,雍国也会在马六甲设立使馆,确保雍国在马六甲的合法权益。”
这一条是葡萄牙人强烈要求在澎湖有一个落脚点,而朱厚煌绝不允许,葡萄牙人的武装力量进入这里,才有这一个彼此妥协的条款。所谓的使馆,其实就是一个商栈而已。
“三,彼此的军舰都保持克制,佛郎机国的战船,不能出现在东雍澎湖一带,而雍国的战船,也不能出现在马六甲一带。”
这一条是雍国强烈要求的,限制佛郎机战船的活动范围。
其实朱厚煌对这一点的限制有多大的效果,也是心知肚明。
在这个时代,西方人几乎没有不带武装的商船。可以说商船摇身一变,就能变成战船,只是战斗力低一点而已,说实话,葡萄牙人在东方也没有多少战船。
除却这三条之外,其实零零碎碎的小条款,朱厚煌也不去多看,他轻轻拿着一文件,猛地拍在许栋的头上。文件瞬间散开,飞散开来。
许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低头不敢说话。
朱厚煌说道:“今日之事,是我雍国奇耻大辱,不雪此恨,孤死后不敢见列祖列宗。从今天开始,水师之事,孤亲自掌管。”
朱厚煌自然知道,这一次战败,并不完全是许栋的错误,而是西方火器的胜利。当然也不是许栋没有一点错误。只能说主要原因,不是在上面。
不过,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朱厚煌也会想办法,将许家的影响力从水师之中一点点消除出去。
盖因朱厚煌想成就海上霸业,今后海军要有极大的扩展,甚至要比雍军现在的规模还要大数倍。
这样的力量朱厚煌只能允许许家在水师之中独霸。
朱厚煌说道:“从今水师改名为海军,海军上下全部半饷,什么时候击败佛郎机人,什么时候恢复全饷。”
随即朱厚煌说道:“舅舅。”
“臣在。”吴凤仪说道。
朱厚煌咬着牙说道:“佛郎机人不是要我们在马六甲建立一个使馆,舅舅你就将你手下的狠角色安排过去,我需要马六甲方面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我的眼睛,还有马六甲附近的藩国,那些藩国与佛郎机有矛盾,那些可以依靠,那些需要不可以依靠,全部给我调查清楚,另外给我安排人去西方佛郎机的老巢,给我将他们 调查清楚。”
今日这一件事情,给朱厚煌最大的教训是,你以为历史是可以参照的,但是实际上却大错特错了。
他敢保证在历史这个时间段,葡萄牙人绝对没有在这里打过一仗。
历史上的葡萄牙人在广州附近来回折腾,最后靠着哀求才得到澳门一块地方。但是,朱厚煌万万没有想想到,葡萄牙人会给自己来一个突然袭击。
朱厚煌此刻想想,也慢慢的了解到,这根本是自己召来的。
他以为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却忘记了站在风口除却能飞起来之外,也能被并购,而且是强行的。
朱厚煌每月能从南洋航线上弄几近十万两银子,这一笔财富,哪里是那么容易到手的。被葡萄牙人惦记着也是应该的。
因为朱厚煌的插手,葡萄牙人的主要贸易对象动广州一带,变成了澎湖。葡萄牙人想在中国有所发展。自然也会转移目标。
有了这个教训之后,朱厚煌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寄托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之上,谁知道他看到的历史之中,有多少真,有多少假,而且即便是他所知道的历史都是真的,他的出现引起的变数,也将未来改变成了什么摸样,又是一个问题。
朱厚煌索性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祭起了大明祖传的办法,锦衣卫。让他扎根东南亚,乃至西欧,为自己收集情报。
安排好关于葡萄牙人的事情之后,朱厚煌还要去一趟澎湖,毕竟福建方面因为他兴师动众的,朱厚煌不能不有所表示,收集府库之中,弄了十万两银子,亲自给沐有威送过去。并不是用来贿赂沐有威,而是想用这笔钱,犒劳福建水师。
沐有威不敢与藩王交接,故而不敢收朱厚煌的钱。朱厚煌也敢擅自用这笔钱来犒劳军队,上一个这样擅自犒劳军队的人,是沈万三,他的下场所有而都知道。朱厚煌自然不敢犯这个忌讳。
还好,得到佛郎机人退却的消息之后,本来在福州不敢出海的罗仑终于敢乘船出海来到了澎湖。
罗仑作为一个太监,哪里有不敢收的钱,十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罗仑作势推托了两下,笑眯眯的收了下来。
至于到底有多少钱,能落下面的士卒手里面,只有天知道了。
朱厚煌在东雍,有太多的地方都需要福建方面的支持,也不敢得罪他们。朱厚煌与罗仑宾主尽欢之后。罗仑给朱厚煌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做讳败为胜。什么叫做信口雌黄。一篇福建水师大破佛郎机贼的文章,就这样炮制出来了。
让朱厚煌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而他身边的人都熟视无睹,几乎司空见惯了。让他不得不说,他还是并不了解这个世界。至少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了解。
了结了这一摊子事情,朱厚煌才再次回到大员。杨慎在这里等着他的,说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殿下圣寿。”
“唐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一件事情,早已定了下来了。朱厚煌想起说道:“这一次的礼物,就从我们俘获的佛郎机炮送过去一门,这比什么礼物都好。”
杨慎说道:“殿下,北港金矿事情要不要有所变化?”
杨慎最明白雍国的财政收入了,没有了南洋航线支撑。雍国原本充裕的财政收入,一下子变得短缺起来了。如果再维持现在的开支,就有点紧张了。北港金矿的这一笔收入,就不像当初那样无关紧要了。
朱厚煌想了想说道:“暂时不需要。”
虽然财政紧张,特别是一场大战下来,需要抚恤的士卒,需要重建的水师,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但是朱厚煌还是会认为。在现阶段雍国最需要的并不是银子,而是人口。
人口才是第一财富。而不是银子。
“金矿的计划现在可以放出去了。”朱厚煌说道:“钱的问题,孤再想想办法吧。”
朱厚煌本来就想找一个会经营的人来主持商船队,而现在这个几乎必须马上提前。朱厚煌不由的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我的婚事也必须提前了。”
朱厚煌见过的在商业上有长才的人,也只有许家与魏家的人了,比起魏家来说,朱厚煌更相信许家。但是重用许家,必须要与许家有更亲密的关系。不然他不放心,许家也会不放心。
在这个时代,就必须在按照这个时代的行事规范来行事。朱厚煌越发明白,整个时代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朱厚煌在努力改变这个时代的同时,这个时代也在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