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作为一国之君,对于叛乱的终于平定,应该感到高兴,但是正德紧赶慢赶,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正德最后还是忍住火气没有爆发,一甩袖子,翻身上马,向安庆城而去。
朱厚煌也翻身上马紧紧跟着正德后面,朱厚煌跟在正德也有一段时间,故而他对正德的心思也能揣摩到几分。
正德所谓的轻佻,也是正德的小孩子脾气,王阳明这一才狠狠的给正德一巴掌,正德不报复回来,才是不正常。
王阳明要倒霉了,还是倒大霉了。以正德的脾气,他不会去主动折腾王阳明,但是折腾王阳明哪里需要正德主动啊。
朱厚煌能揣摩出正德的心思,正德身边的人也能,这样的事情,自然会有代劳。正德只需点头而已。
王阳明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他彻底的消灭了宁王叛军,得罪不是正德身边的将领,而是正德本人。
这一点差别很大。
王阳明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悲催的命运,正在处理繁忙的事务。
宁王之乱,并不是仅仅抓住宁王,就完事的,还两个府的地盘为宁王的残局所控制。
王阳明调兵遣将,知府周朝佐,曾屿两人,分别从两路逼近南康与九江两府。
南康与九江两府几乎上是望风而降,在大势已去的现在,根本没有谁会为宁王效命到死。不,有人为宁王效命到死,这个人就是王纶。
湖口小城之中。王纶独自静坐。
王纶平素威信深铸,在麾下的将士之中,很受到拥戴。故而纵然是宁王兵败被擒的消息传开,九江南康纷纷沦陷,湖口小城之中。虽然军心浮动,但是已经还保持着军队的建制,这一点就难能可贵。
“大人,”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王纶心中一动,暗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王纶对麾下士卒的异动,不是没有发觉的。但是发觉了又能怎么样?
湖口小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纵然他铁了心下辣手,又怎么挡得住军心浮动。他索性就不管了,他们想怎么就怎么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他。他从父祖辈就是宁王府家将,纵然他想投降,估计投降之后,正德也不会放过这些宁王死忠的。
所以,王纶听天由命了,也不在乎外面的人是什么来意。
“进来吧。”王纶淡淡的说道。
木门被推开了,一群人走了进来,这一群人都是王纶下面的骨干军官,可以这样说,这些人的意见一致的话,就能架空王纶。
王纶眼睛轻轻一扫,所有人都不敢与王纶对视。
王纶说道:“怎么了,想来取我性命?”他将身后挂着的一柄长刀扔在地面之上,说道:“来吧。”
“大人,卑职不敢。”这些人纷纷低头。
“大人,”领头一人说道:“我等都是大人一手提拔,怎么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过,我等固然知道,宁王对大人的栽培之恩。只是宁王大势已去,大人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妻儿着想啊。”
王纶轻轻一笑说道:“我就是为了他们着想,才这样。”王纶站起身来,说道:“死不是最大的惩罚,有时候不死才是,诸位可能不知道,当初效忠建文帝大臣是一个什么下场,诛十族者有之,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王纶又怎么没有贪生怕死之心,就算他没有。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没有怜妻爱子之心。
正是有此心。
王纶才决定顽抗到底。他宁可一死,宁可死在战场之上。此刻对他妻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死。而不是经受生不如死的考验。
“大人。城外有人进来,说可保大人一命。”
王纶轻蔑的冷笑道:“这你也信。”
“本爵的话,如何不信。”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昂首阔步,说道:“我许泰说的话,我看谁不信。”
王纶一听许泰这个名字。眼睛一缩,下意思就去摸腰间的兵刃,随即想起,自己的佩刀被他扔在地面上了,然后再想起,许泰能来到这里,可以说整个湖口都已经叛变,投靠了。他纵然兵刃在手,又能做些什么啊?
王纶左右一看,他的属下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说道:“许将军,不,许爵爷,你既然来到这里,我这大好头颅,径直来取便是。说这些,实现不了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许泰看着王纶,心中暗暗称许。许泰虽然出身富贵,但他现在的地位也是一刀一枪杀出来,最欣赏的也是血性男儿。说道:“我许诺的事情,怎么办不到?”
“谋反为十恶不赦之罪,我身为宁王手下首席大将。怎么会可能轻饶。”王纶对他的下场早有预料了,根本不相信许泰所言。
许泰说道:“按常理说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有一个不按常理的机会。”他心中暗道:“要不是我着急赶往南昌,哪里会费这一番手脚。”
许泰虽然听说宁王已经被擒了,但是南昌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并不是太清楚,而且九江与南康都已经投降了,故而湖口再向江西那边投降,许泰等于根没有踏入江西省一步。更不要提什么功劳了。
而湖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并不是旦夕之间能够攻下来的,而且他手里面也没有兵啊。不拿下湖口,他进不去江西省,进不去江西省,就无法在覆灭宁王的功劳之中分上一杯羹。故而他才为王纶开出这么宽松的条件。
他继续说道:“雍王分藩海外,正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可以你全家都发配到海外去,锦衣玉食不要想了,但是一条小命,还是能留下来的。”
王纶心中微动,还是有一点不敢相信问道:“此言当真?”
“当真?”许泰继续说道:“你现在的情况,最差不过一死而已,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骗你,要不是有事情要你做,我才不费这个功夫。你只需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纶心中求生的欲望大涨,说道:“许爵爷,要我做什么?”
许泰说道:“我要,九江与南康两府想我投降。”
王纶犹豫两分说道:“我只是说试试,不过许爵爷想让两府投降,条件就要宽大一些。”
许泰说道:“由你来钉,不过一定要赶在南边之前,受降两城。”
王纶说道:“是。”
九江,南康两府虽然在宁王覆灭之后,就宣布投降了,但是等南边的文官受降还需要一段时间。
许泰就是选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打发一人去九江受降,他与王纶一并带着数千降军,向南康而去。
由于王纶的关系,还有许泰的免死承诺,两府的地方官纷纷向许泰投降,他几乎上孤身一人,只带着几个人受降了湖口城,然后带着舰队逆流而上,进入鄱阳湖之中。一路上有越来越多的人投降,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许泰的队伍之中。
这些人都是宁王旧部,或者是屈从于宁王暴力之下的人,此刻得到许泰从轻发落的许诺,立即精神百倍的为许泰效力,带-路党做的不亦乐乎,许泰借着水路一路来,几乎每一到一地,就有一地的人力物力落在许泰的手中,到了南康之时,队伍已经扩大的一倍有余,虽然用来大仗,还不行,但是用来装声势,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