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自然是知道,这些来往东洋的海商后台是什么人,是江南的豪门大户。朱厚煌直接夺下澎湖列岛,与他们几乎是撕破脸了。正德那边弹劾朱厚煌的奏折立马多了起来。什么意图不轨,什么居心不可测,等等大帽子都向朱厚煌头上扣过去。
朱厚煌知道他如果想和平的插入日本之间的贸易简直是不可能的。
不过朱厚煌也没有在在意这一点,说道:“那么南洋的贸易怎么样?”
许栋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一段时间,南边闹红毛夷,臣对南边不大熟悉。”
朱厚煌一时间有一点为难。
吴凤仪说道:“要不,殿下还是向陛下求援吧。”
吴凤仪是跟着朱厚煌从北京来的,知道正德与朱厚煌之间向来亲厚,以正德的风格,只有朱厚煌开口了,再来几万两根本不是问题。
“不行。”朱厚煌从后世来,更知道什么叫做人情淡薄,即便是与正德关系很好,也不能随随便便消耗正德的好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消耗正德的好感。
朱厚煌转过头来,看着许栋说道:“你敢不敢闯一趟南洋?”
许栋勃然作色,满脸通红说道:“臣这一条性命都是殿下的,区区南洋有何不可。”
“好。”朱厚煌说道:“南海上新来的佛郎机国,前一段时间。派遣使者来京师,想要与大明通商。只是他灭了我大明属国,陛下不许。不过,孤从佛郎机使臣打听到,佛郎机善产金银。但是缺东方风物,丝绸瓷器香料,价可十倍。孤想让你去一趟南洋凌牙门,不过也要小心,佛郎机也不是善茬。”
许栋虽然不知道朱厚煌为什么一口咬定,下南洋可以解决雍国的财政问题。但是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如此朱厚煌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他独自召见了许栋。将自己了解佛郎机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许栋,让他将雍国所有的水师都带过去。这一次虽然是行商,但也要随时准备好作战。西人的道德底线,朱厚煌从来不敢高估。
装满十艘三桅福船的货物,是茶叶,瓷器,棉布,丝绸等等。花了朱厚煌数千两办置货物。当然这一才行动事关重大,关系着朱厚煌大战略,他不放心许栋一人行动,随即将吴凤仪与李良钦一并塞进船队之中,特别是吴凤仪,朱厚煌特别交代吴凤仪要在葡萄牙人的地方设下几个暗点,甚至有能力的话,派几个锦衣卫往欧洲一趟。
朱厚煌又亲自送许栋等人离开。
朱厚煌看着许栋的船只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之上,心中暗道:“这一次行动的成败,直接关系着我能不能在数年之内,将东雍全部开垦出来。
从历史大势上来看,朱厚煌觉得这一趟南洋之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西方有多缺东方的货物。朱厚煌自然明白,甚至他所做的不过是勾连起大航海时代,最后一段链锁而已。只是世界上事情都可能发生。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远洋贸易,比如风浪,比如凌牙门的葡萄牙人见财起意了,等等问题。都可能使得这一场贸易功败垂成。历史上本该成功,却失败的事情,还少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朱厚煌都要试一试。
送走了许栋之后,朱厚煌按捺住心头的担心,再次回到东雍岛之上。
回到大员之后,朱厚煌再次发现了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账目上的银子,不少反多了不少。
朱厚煌问唐寅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寅说道:“是下面的人自愿。”
“什么自愿,你以为孤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朱厚煌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这一张纸上明明白白写出唐寅所做的勾搭。唐寅在大员之中散播流言。散播雍王殿下之所以给自己发银子,是因为不想给大家分地,否则怎么会白白给自己银子啊?虽然雍王殿下之前说过,来东雍的人分地,但是雍王长史,就是唐寅自己,他觉得这么好的田应该是雍王府的才是,所以他才给大家发银子,等田开成熟田之后,就是雍王府的田了,不分给他们了。
这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人将唐寅怎么劝雍王的话,都写了出来。
结果人们追问的时候,唐寅又支支吾吾,一副被猜中的样子。下面的人顿时不愿意了。
谁都不能低估中国人对土地的极度渴望,大家纷纷退银子,将发下去的银子全部退了过来,朱厚煌已经给这些发了两个月的饷银,这数千两银子一分不少的还了过来,即便是有人大手大脚花光了,此刻就是借钱,也要将钱还上。他们一定要地。
唐寅甚至乘着这个时候,与所有人敲定了地契,每一个人十亩地。只是现在这些田地还没有完全开垦出来,等秋收之后,就正式分田。
朱厚煌说道:“你想让孤成为无信之人吗?”
唐寅说道:“殿下以为仅仅是因为臣一番流言,就让营中百姓如此吗?非也,百姓不安之心,已经很久了。”
“不安?为什么不安?”朱厚煌问道。
“因为殿下对他们太好了。”唐寅说道。
一时间朱厚煌不能理解,什么叫对百姓太好,也会引起他们的不安。
唐寅解释道:“无功不受禄。作为军户每日被军官奴役,仿佛奴仆一样,他们都习惯了,这里开垦土地,包吃住,还给银子,将来还分地。让他们觉得心中不安。反而怀疑殿下的用心,故而臣略施小计,他们自己就将银子交了上来了。”
其实还有一点唐寅没有明说,就是朱厚煌给得钱太多了。朱厚煌习惯一切都用银子来衡量,其实在明朝并不是这样的,明朝底层百姓很多几乎没有见过银子,因为他们不用银子,他们吃自己的用自己的,甚至交税也不过是交粮食而已,哪里用得上银子。
也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银子才算是底层百姓的必需品。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的特性,朱厚煌只是在书上看过,并没有深入的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在这个荒岛之中,即便是有银子,也没有地方买东西,银子根本是没有用的东西,老百姓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有地,只有地。
朱厚煌长出一口气,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他摇头不说这一件事情了,说道:“汪家楼哪里又是怎么回事啊?”
唐寅说道:“为殿下开源。在汪家楼与土人互市,虽然是以物易物,但是利润还是很可挂的。”
唐寅详细解释道:“土人需要铁器,粮食,盐巴,而这些大员都不缺,台湾城哪里也开始煮盐,供给大员也搓搓有余。用这些多余的东西,与土人换兽皮,特别是鹿皮。特别是鹿皮,这短短数日之内,就有百余张鹿皮。”
朱厚煌虽然不知道鹿皮的价位,但是也知道,在大明鹿皮也是一种高档皮革,好好揉着。也是一种时髦的商品。这百余张鹿皮也许值不了多少钱,但是至少大员已经开始有收入了。
朱厚煌一句话,也不说独自离开了,心中沮丧极了。好像他除却战略眼光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出众之处,这为唐寅唐伯虎,根本不以内政见长,但是放在这个位置上,他能做到这么好。远远要比朱厚煌自己亲手做好的多。让朱厚煌有一点失去了自信。
“我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