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用这两个人来类比朱厚煌,其实已经给了朱厚煌很高的评价了。
朱厚煌见唐寅一直沉思不说话,忍不住叫道:“先生,先生。”
唐寅如梦初醒,说道:“臣失礼了。”
朱厚煌说道:“无妨,只是唐先生以为孤所言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朱厚煌有些忐忑。担心唐寅以为自己是痴心妄想。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必然要做的事情,如果唐寅与自己意见不合,甚至背道而行,他不得不做唐寅离开的打算了。
唐寅叹息一声,说道:“殿下之论,观天下如指掌,堪比隆中对,但臣却不是诸葛武侯。”
朱厚煌皱起眉头说道:“此言何意?”
唐寅说道:“唐寅少来放荡,误信友人,乃有终身之误。不得已放荡形骸,留恋酒色之中,不足以养自身,更不要说兼济天下了。殿下之策,自然是高妙绝伦,但不是臣能执行的了的。”唐寅自己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一个能臣,而朱厚煌这个几乎想要达成,必定有一位丞相之才来辅佐才是。只是唐寅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一块料。
不要看自己将大员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其实是任何一个能干的县令都能做到的。但是要将格局放到朱厚煌宏图之中,唐寅确实支撑不起来。
唐寅说道:“非国士之才,不可一实行此策。而臣不是国士。”唐寅一时间悲从中来,双眼通红,微微低头收敛自己的眼泪。
唐寅一生都在怀才不遇,一生都在意气不平。老了老了却没有想到有今日的际遇,但是他却抓不住,如何不让他心生后悔,五脏如焚啊,他暗道:“如果当年舞弊案后,安心读书,用心求学。今日也不会有如此下场。”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唐寅不想在朱厚煌面前示弱,说道:“但是臣却有一些肺腑之言,要说。”
朱厚煌正色道:“唐先生请讲。”
唐寅说道:“殿下之策,最大的根结不在海外,不在殿下麾下的战力,而是中原,在北京。如果北京稳定,圣上与殿下亲密如旧,殿下自然不用有所疑虑,但是一旦山陵有变,殿下将何以自处,就是一个问题所在了。新皇允许不允许殿下拥兵海上。”
朱厚煌心中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正德好像是英年早逝,现在离正德去世还有多长时间?朱厚煌使劲回忆,也想不清正德到底多少年。
不过唐寅不明白朱厚煌的担心,说道:“不过,现在还不用担心,圣上风华正茂,殿下还不用担心北京之事。只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还请殿下派重臣去北京,观察天下大事。只是为天下大事,首在得人,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殿下想扬波万里之外,必将先得人。江南文才甲于天下,请殿下派人去江南招揽人才。”
朱厚煌再次想起他当初推掉了杨慎举荐的人才,一时间肠子都悔青了。长叹说道:“唐先生,所言极是,但是孤的口袋里面实在是没有人才,这派人去北京,该派谁去啊?”
唐寅说道:“臣自请。”
朱厚煌大吃一惊,说道:“东雍万万离不开唐先生。”
唐寅说道:“臣有自知之明,臣所长并不在此,而是在觥筹交错之间,北京乃是臣的用武之地,而留在东雍却不过是一县之才。天下之间,宰相之才少有,但是郡县之才,却不少用,臣定然给殿下物色一个郡县之才。”
朱厚煌忽然想起来了,问道:“说起来宰相之才,唐先生以为天下之间,谁是宰相之才?”
唐寅说道:“杨大学士,调和阴阳,主持天下大事,纵然圣上不理政事,天下之间紊丝不乱。可以称得上宰相之才。”
朱厚煌苦笑道:“翰林院是储相之地,里面有多少宰相之才,又如何啊,反正不会为孤所用,先生不用说了,就说能为我所用的宰相之才吧。”
不要看朱厚煌好像一国之主,只是他这个一国之主,不过是两县之地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翰林院的大佛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说让他们为朱厚煌所用了。
唐寅说道:“一时间臣只想起一个人了,就是王华大学士之子,王守仁。字阳明。臣虽然与其交往不多,但是知道此人允文允武,是不可多得的宰相之才。”
“原来是王阳明。”朱厚煌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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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殿下听过此人吗?”唐寅问道。
“听说过。”朱厚煌说道。当然他不会告诉唐寅,这为王阳明在后世的名声可比你大多了,连日本人都一生俯首王阳明了。一时间朱厚煌心中一动,暗道:“如果让这位后世名声大大的主,做我的CEO。那么我的雍国上市,啊,不称霸南洋,可就有希望了。”
朱厚煌满眼放光,说道:“王阳明现在什么地方?”
“好像是在江西吧。”唐寅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王阳明的近况,说道:“臣考举人的时候,与王阳明同榜,说起来还有几分交情。 臣回去后,就给王兄写信,试试他的口风。”
朱厚煌说道:“此时不急,有一事还请唐先生应许。”
唐寅说道:“殿下何事?”、
朱厚煌说道:“雍国虽然说是国,不过是两县之地,而且混乱不堪,上下不分,尊卑未别,孤想拜先生为雍王相,将以师事先生,还请先生应允。”朱厚煌说完,一揖到底。
唐寅万万没有想到,朱厚煌居然说这样的话。自从朱元璋废除宰相之后,大明对宰相两个字就忌惮的很,就算是内阁首辅有宰相之实,也不敢担宰相之名。唐寅说道:“臣愧不敢当。”
朱厚煌说道:“唐先生,何必谦虚。唐先生之才,胜孤十倍,雍国上下就托福给先生了。”
唐寅只觉得一股激流从身上流淌过,好像自己的每一根毛发都竖起来,激动的的流下泪来,说道:“臣敢不从命。”
中国士大夫,从古到今心中都有一个豫让,豫让所说的那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永远是士大夫的浪漫,所以才有了诸葛武侯的神话,因为诸葛武侯是在用生命来诠释这一句话。所以他成了历代文人墨客永不磨灭的梦。而此刻唐寅就感受这一种信重,内心深处也油然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说下“敢不从命。”四个字之后,朱厚煌在唐寅心中的地位,瞬间提高了。
唐寅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现在他女儿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都没有朱厚煌高了。
唐寅坦然受了朱厚煌一礼,随即还礼说道:“既然殿下拜臣为相,那么臣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官设治。”
在唐寅看来,朱厚煌弄得简直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国家。
朱厚煌大喜说道:“孤就是这个意思。”让朱厚煌去负责开荒建城什么的,朱厚煌一窍不通,但是如何组建一个国家,用什么制度,朱厚煌却有很多话说。无他,他想将中国现在的制度退广到明代,当然了朱厚煌也明白,盲目照班是很不切合实际的。他只负责说思路,剩下的详细内容,要与唐寅好好的商议再说。
朱厚煌说道:“孤觉得要用汉制。”朱厚煌心中无数思想的火花,迸发出来,虽然这些火花不都属于朱厚煌自己,但是他相信,这些火花一定能在这个时候,开出不一样的花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