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羽的疑问,杨少峰忍不住捂着额头道:“我知道他们以后能仿制出来,但是他们织出来的玩意,和咱们边市城里织出来的能一样吗?就跟普通的酒和神仙醉一样,那是一回事儿吗?”
见林羽依旧有些懵逼,杨少峰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质量!边市城里出来的羊毛毯子,厚度均匀还不扎人,那些蛮子能搞出来这样儿的?
就算是他们能弄出来凑合着用的,难道他们就不想更好的?要不然我让你去找那些会纺织的女工干什么?”
一听杨少峰再次提到纺织女工的事儿,林羽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又灌了一口茶水之后才道:“现在这事儿不太好办啊,除了万全右卫那些丘八的婆娘们,剩下的就没有愿意来上工的。”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那也很不错了,这种事儿急不得,等着他们看到了好处,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再打着我的旗号去招工了。”
见林羽讪笑了几声没有说话,杨少峰便接着道:“盐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羽坚着大拇指道:“姐夫高明,前几天我刚和吴明去把那批盐给接了过来,按照姐夫的法子过滤之后的盐果然洁白如雪,任谁来看都是一等一的好盐!”
……
杨少峰笑眯眯的捻起一小撮雪白的盐,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呸了一声道:“老扯,这盐怎么样?”
望着被杨少峰吐出去的盐,扯里帖木儿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惋惜,自己也忍不住捻了一小撮,然后用舌尖舔了一下。
咸中带鲜的味道在味蕾上爆发,原本想要学着杨少峰一样吐出来的扯里帖木儿顿时改变了主意,强忍着齁得难受的感觉将之强咽下去,然后才坚着大拇指道:“好盐,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盐!”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这盐原本就取自出产贡盐的盐池,比之皇室所用的贡盐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儿,绝对是难得的好盐,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指了指旁边的一堆麻袋,杨少峰又接着道:“方才这些盐呢,乃是为太师和各部族头人所准备的,因为极其难得,故而这价格也高了一些。
至于这些,乃是为普通牧民所准备的,跟我大明百姓吃的盐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好上那么一些。”
扯里帖木儿苦着脸道:“哎呀,那这个盐,那些牧民可怎么吃得起啊。”
杨少峰摆了摆手道:“这是哪里话,如果这些盐不能让牧民们吃得起,我还把它们运来干什么?
你放心就是了,陛下说草原牧民跟我大明百姓一样,都是陛下的子民,故而牧民们购买这个盐的价格,和大明百姓购买的价格是一样的。
当然,因为运的路途比较远,所以这边的价格比之大明腹地要高上那么一两文,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多薅几斤羊毛就有了。”
扯里帖木儿疑道:“羊毛?什么羊毛?”
似是觉得自己失言,杨少峰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
扯里帖木儿道:“杨兄弟,这薅羊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你可不能撇下老哥哥啊……”
杨少峰嗨了一声,一跺脚,开口道:“羊毛就是羊毛,我大量收购羊毛,打算织成毯子,好歹能多赚几个铜板养家不是?”
扯里帖木儿疑神疑鬼的道:“真的?那你收羊毛的价格是多少?”
杨少峰指了指外面,低声道:“这些羊是走边市的贸易,羊毛这玩意自然没人要,可不就便宜我了?我还用得着收?刚才我说多薅几斤羊毛,便是指多从这里面薅上一些。
当然,如果用羊毛织毯子的事儿能成,以后估计我就会大量收购羊毛。”
扯里帖木儿更感兴趣了。
对于整个鞑靼部族来说,男丁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要,毕竟打仗就是消耗男丁的过程,男人死光了,部族也就完蛋了。
尤其是太师还在谋划着去找瓦剌人“借”点儿劳工,现在部族里的男人就更显重要了。
如今能给这些妇人找到薅羊毛的活计,对于扯里帖木儿来说,无异于一个意外之喜。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也绝对是重要而且不可或缺的,否则部族如何繁衍生息?牛羊谁来放牧?如果能再通过薅羊毛赚取一些银钱,自然就更好了。
至于羊毛?
草原上什么时候缺少了牛羊?无非就是以后少养些牛,多养些羊,再多忽悠一些人去养羊,然后组织这些妇人薅羊毛罢了。
琢磨了一会儿,扯里帖木儿就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说好,到时候杨兄弟需要的羊毛,我这边会保证供应,价格咱们也好商量。”
……
为了奴……为了劳工,为了羊毛,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原本因为入冬略显清寂的草原沸腾了。
奉行弱肉强食的草原没什么道理可讲,更没有什么温情可讲,大家唯一认可的就是拳头和马刀。
就像是草原上最古老的传统一样,如果两个部落或者两个人有了争执,那就纵马相攻吧,谁赢了谁就有道理,输了的自然也无话可说。
因为北元分裂而结下的世仇,阿鲁台向来瞧着马哈木,太平,秃孛罗这三家瓦剌贱种不爽,而瓦剌三部同样瞧着阿鲁台不爽。
原本就一直互相攻伐的鞑靼和瓦剌还会顾忌大明的态度,如今杨少峰折腾出的劳工雇佣制度,直接就让原本互相瞪眼的鞑靼和瓦剌彻底红了眼。
阿鲁台打算把瓦剌人抓来当劳工,而同样打算通过抓劳工赚钱的瓦剌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鞑靼人。
然而让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是,鞑靼和瓦剌四大部还没怎么样,许许多多的小部落却在永乐十三年年末的冬天里,伴随着马蹄声和马刀的呼啸声消失,然后变成了边市煤矿的劳工。
那谁不是说过么,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儿。
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许多小部落各自寻找出路,或是抱团取暖,或是彻底融入四大部,以免哪一天就彻底消失了。
被杨少峰这么一折腾,永乐十四年的朝贡注定就是一场笑话。
因为那些被消失或者主动消失的部落是没办法朝贡的,什么万国来朝,草原贡马之类的项目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如果不是还有南洋诸国和草原四大部能够完成正常的朝贡,只怕礼部和鸿胪寺的大佬们就该扯着嗓子骂街了。
当然,那些大佬们是不是骂街,对于杨少峰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反正都被他们骂成杨癫疯了,再被骂几句也没什么。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或者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跟那些断更成性的作者一样,你再骂他也不会老实更新。
时间就在草原的血与火中来到了永乐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要过小年,离大年夜也没有几天的时间,整个边市城也开始张灯结彩,那些逗留在这里的商人们开始准备度过在边市城的第一个新年,几乎无事可做的杨少峰琢磨着,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
要不然给那些劳工发一些福利?他们是被阿鲁台或者马哈木他们抓来的,本公子身为天朝上国的官员,给他们送些温暖,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然而当林羽带着一袭狐裘上门之后,杨少峰就将那些所谓的草原劳工们抛在了九霄云外。
除了领子是火红色之外,剩下的整个大衣上面通体全是白色,便是一根杂毛都找不出,而且丝毫看不出拼接的痕迹,可知这件狐裘究竟下了多少工夫。
就连捧着狐裘的林羽都有些羡慕,撇着嘴道:“我姐让人送来的,说是整个京城附近的狐狸都倒了大霉,近百只狐狸才弄出来这么一件。”
将狐裘递给杨少峰,林羽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然后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你那件是我姐亲手做的,再瞧瞧我身上的这件,明显就是不知道谁弄出来的,杂毛好多根,跟你那件完全没法比。”
细密的针脚,天衣无缝的拼接手法,让杨少峰忍不住疑道:“这是你姐姐亲手做的?这女工看上去,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十年的功底吧?”
林羽脸色一僵,转而梗着脖子道:“这就是我姐亲手做的!我姐不仅女红无双,便是厨艺也是一顶一的好,你娶了我姐,是你八辈子积下来的福!”
眼珠子转了转,林羽又接着道:“你要是不信,大可等你们成婚之后去问我姐,看她怎么说。”
杨少峰呵了一声,美滋滋的将狐裘披在身上,然后才笑眯眯的道:“我到时候跟你姐说,就说你嫌弃她女红不好,缝出来的衣服没法子穿,到时候看咱们谁先死!”
林羽怪叫一声道:“这可真是亲姐夫!还带这么坑小舅子的!”
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道:“就坑你了,你咬我?京城那边有什么新的动静?魏国公那边没去找麻烦吧?”
林羽冷笑一声道:“魏国公?自从上次被禁足之后,最近乖巧的很,他府里的那些狗奴才都老实了许多。
不过,我姐写信问我,要不要把你那个没进门的小妾给你送过来暖床,省得你在这里挨冻。”
眼见着话题就此被聊死了,杨少峰只得岔开了话题,开口道:“那些盐,鞑靼人那边弄去了多少?瓦剌人那边又弄去了多少?还有,该交的商税,有没有老老实实的交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