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里骨等人远去后,阿布杜这才对江逐流说道:“很先生多受惊扰。”
江逐流问道:“阿布杜大师,他们是些什么人?”
阿布杜道:“西平王李德明一手培植起来的野狐卫,专门负责监视党项各部头人的动静。为首之人乃是野狐卫的头领,是西平王府中李王爷最亲信之人。”
江逐流赞道:“大师真是威风啊。连西平王最贴心的心腹都可以任意呵斥。”
阿布杜叹了一口气道:“江先生,见笑了。若是一年多之阿布杜未败于先生手下之前,别说是小小的乞里骨,即使是大王子李元昊来我这国师府,也需要在门外通报一声,看本座有没有心情接见于他。可是江先生再看看现在,即使一个小小的乞里骨,都可以在我这国师府内长驱直入,直接闯入我的房间。阿布杜还有什么威风可言?虽然阿布杜现在名义上还是国师,可是在党项人眼中差不多等同于一个混饭吃的江湖术士。”语气苍凉幽怨,江逐流听令十分不忍。当日在汴梁朝堂上一场比试,对阿布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大师,江舟对当日之事真是抱歉。只是当时情形大师也知晓,你我各为其主,江舟也无法收手。”
“呵呵,”阿布杜摆了摆手,豁达地说道:“江先生,阿布杜败于你手是技不如人,怎么能责怪先生呢?阿布杜要怪也只能怪当初识人不明,竟然投靠了西平王李德明。当日阿布杜为西平王做下多少事情?包括这整座兴州城。都是阿布杜一手为他主持设计并修建而成的。可是阿布杜只是在先生那里败了一场算学比试,立刻在西平王眼里成了一文不值地人物,想想真让阿布杜齿冷啊。”
江逐流听了阿布杜的话,心中忽然间冒起一个念头,他先道:“那大师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阿布杜落寞地笑了起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阿布杜离开故国二十余载,本来以为可以在异域功成名就,现在看来不过是黄粱一梦。你们宋人有句话。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这兴州不是梁园,只是阿布杜的伤心之地呢?阿布杜老了,想回家乡去看一看。”
江逐流听出了阿布杜话语中的落寞与不甘,于是便试探道:“阿布杜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中原去呢?”
阿布杜眼睛一亮,随即目光又黯淡下来,“江先生。以阿布杜的身份,到中原去又能做什么呢?宋人即使再宽宏大量,又如何肯要我这么一个曾经担任西平王国师的番人?”
江逐流沉吟了一下,问道:“阿布杜大师,江舟再问你一个问题,升官、发财、做学问,你喜欢哪一样?”
阿布杜也沉吟一下,回答道:“江先生。阿布杜其实非热衷于官场之人。阿布杜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找一块栖身之地让阿布杜安安静静地研究学问。至于钱财。阿布杜也喜欢,因为研究学问是一件非常耗费钱财的事情,另外说来。在丰厚物质享受下地富裕生活也有助于阿布杜心无旁地研究学问。因此,升官不升官都无所谓,只要有钱,只要能做学问,阿布杜地心愿就满足了。”
江逐流点头道:“阿布杜大师,江舟非常欣赏大师的坦诚。江舟在这里以十二万分诚意邀请大师到中原去。江舟可以告诉大师,除了升官这一点江舟暂时不能向大师做出保证外,发财和做学问这两点江舟都可以满足大师。”
阿布杜有点动容了,他问道:“江先生能否讲的明白一些吗?邀请阿布杜到中原究竟是做什么?又怎么样一个发财的办法和做学问的途径?”
江逐流遂把他在阳兴办的新式书院向阿布杜讲述一遍,然后道:“阿布杜大师,江舟知道,大师除了算学之外,还精通很多杂项学问。这些东西虽然普通人不能理解,江舟却知道它们的重要性。恰好江舟在阳办地新式书院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江舟希望邀请大师前去阳,主管新式书院的教务事宜。”
说到这里,江逐流顿了一顿,“江舟兴办的新式小学已经开始授课,并且聘请到一位教谕主管小学学政。大师如果肯去阳,那么江舟的新式书院也基本上可以走上正轨,以大师的学问和资历,担任新式书院的洞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再加之大师门下有那么多亲信弟子,他们可以担任书院的教习。阿布杜大师做为洞长,想为书院学生授课也行,想安静地做学问也行,都由大师自由选择。”
邀请阿布杜担任新式书院地洞长,江逐流这想法是不是异想天开呢?一点都不是!因为按照现代地观点来衡量,江逐流知道,阿布杜不单单是个数学大师,也可以算是一个科学家和工程师。阿布杜来自黑衣大食,除了数学之外,更有在古代来说相对发达的物理学和化学知识。阿布杜还懂得建筑规划设计已经建造,又可以算是一个工程师。以眼下的条件来说,江逐流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阿布杜更适合阳新式书院洞长这个位置了。
除了以上因素之外,江逐流想邀请阿布杜到阳去担任新式书院地洞长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阿布杜是黑衣大食人,信奉的又是基督教派,所以他的脑海中没有古代中国人那么多祖宗规矩的条条框框,对儒家经典也不会有过多敬畏,所以在教授和研究自然科学方面自然比宋人更具备优势。
“这阳新式书院洞长的职位可以满足大师做学问的愿望。至于钱财,新式书院的洞长薪俸绝对可以满足大师日常所
且可以让大师在大宋境内过上不逊色于任何富家翁地逐流对阿布杜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钱财对大师来说只是小数目。大师若是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财,江舟亦已为大师做了打算。”
阿布杜做了个手势,请江逐流继续说下去。
江逐流道:“江舟曾经听闻,黑衣大食盛产骏马,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阿布杜傲然道:“自然是真!我黑衣大食的骏马高大魁梧,比之党项人与契丹人的战马好上十倍。”
黑衣大食所产骏马为阿拉伯马,非但是古代最好的战马,即使在现代。阿拉伯马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马匹。江逐流自然知道阿布杜不是在吹牛。
江逐流道:“江舟想和大师联合起来做骏马的生意。大师知道。目下大宋最缺乏的就是战马。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都对大宋实行严格地战马控制措施,所以大宋境内战马地价格非常昂贵。黑衣大食乃是阿布杜大师地出生之地,若是阿布杜大师有办法派弟子到黑衣大食贩运远超党项战马和契丹战马的大食骏马,那么可就是一本万利的绝佳买卖啊!”
阿布杜听到这里却拼命地摇起头来,“不,不。江先生,你这个主意愚蠢之极。从黑衣大食贩运骏马过来到大宋去太荒唐了。黑衣大食距离大宋岂止万里?中间又隔了许多个国家。且不说路土遥远,就单说怎么运送这么多骏马穿越中间这么多国家吧?每个国家见到高大俊美的大食战马岂能不动心?他们除了抽取高额的契税外,恐怕还会留下不少战马,这一路行来了,还会剩下多少战马?即使最后侥幸剩下一些战马,最后还须通过党项人地盘,党项人连自己的战马都严格控制不让贩运到大宋。有怎么会允许比他们战马好上数倍的大食战马运到大宋呢?最后结果肯定是全军覆没。一匹战马也不会剩下。”
江逐流呵呵一笑,道:“阿布杜大师,你所说很有道理。只是。我们为什么要通过陆路运送大食战马呢?难道我们就不能走海路,从黑衣大食运送战马到大宋来吗?”
“海路?”阿布杜惊诧地望着江逐流,“江先生,你疯了吗?战马怎么能走海路运输呢?黑衣大食走陆路到大宋已经是万里之遥,走海路又要远上三、四倍。海路路途遥远,时间漫长,加之又多大风大浪,惊险无比,让战马在狭小地船上渡过如此漫长而又惊险的路途简直是不可想象,恐怕没走出多远就会有大批战马受惊而死。除此之外,战马每日消耗饲料也非常巨大,小小的船只如何能运载这么多饲料?这漫长的海路走来,恐怕战马没被风浪吓死亦也会因为缺少饲料而被饿死。”
假如江逐流不是来自现代,自然会认同阿布杜的所说。可是江逐流来自现代。他曾经在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频道看过郑和下西洋的纪录片。郑和下西洋之航海距离远远超过阿拉伯半岛,甚至到了东非。在郑和率领的庞大船队中不但有宝船、粮船、座船以及战船,更有专门负责运送马匹的马船。马船上装载着大量地战马,一旦与沿海小国发生战争,马船就可以靠岸把马匹放下来,与座船上地士兵组成精锐的骑兵部队。
明朝的郑和既然可以从中国运送马匹到西洋去,那么现在自然也可以从黑衣大食走海路运送阿拉伯战马到宋朝来。假如郑和地船队能解决海路上的风浪颠簸和马匹饲料问题,那么宋朝人自然亦可以解决,大不了就多试验几次而已。
另外,江逐流从张震所赠的建筑机关的手卷中就得知,宋人已经可以制造出五千料以上的巨型海船。这样的海船大小已经已经超过郑和下西洋时船队中的马船,仅仅比郑和的宝船稍微小一点,所以运送的船只亦不成问题。
关于海路运送战马的问题绝对不是江逐流一时性起才说出来,他心中早有这个打算。因为在北宋,要想和契丹人和党项人对抗,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战马的问题。江逐流早就打上从海路运送阿拉伯战马的主意了。只是江逐流原先一直觉得时机不太成熟,因为缺少一个熟悉阿拉伯半岛情况的人。当他听说阿布杜准备离开西平王的时候,江逐流心中这个念头马上浮了上来,阿布杜就是黑衣大食人,由他或者他身边的徒弟回黑衣大食购买阿拉伯战马,自然要方便上许多。
可是怎么让阿布杜相信这个问题呢?江逐流总不能说他从后世知道可以从海路运送战马吧?
江逐流斟酌着说道:“阿布杜大师,你没有到过我大宋沿海去,不知道我大宋造船业之发达。江舟一个兄弟乃是大宋着名的富商,他家里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其中有几艘两千料的大船。据江舟所知,这尚不是我大宋能制造的最大船只,若是需要,沿海的造船匠人甚至能制造五千料以上的巨型海船。这样一艘巨型海船足以运送一百匹战马以及足够这一百匹战马半年所吃的饲料在海上平稳航行了。”
阿布杜确实不知道宋人的造船业已经这么发达了,他听后心中很是吃惊,“江先生,宋人果真能造出如此巨大的船只么?”
江逐流笑道:“阿布杜大师,江舟岂能哄骗于你?是与不是,你到宋境一看便知!”
阿布杜沉吟了一下,又道:“即使有这么大的海船,阿布杜还是担心战马能不能适应漫长而惊险的海上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