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诉衷情近

如此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剑澜左掌寒冷之力已全数撤回,右掌与曹殷殷的后背慢慢有了一丝缝隙,越离越远。

曹殷殷再无外力支撑,不由歪向一边倒去,秦天雄忙掺扶起来,见她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心知她终于得活一命,正在高兴,却见那旁林剑澜毫无动静,仔细看去,见他双目紧闭,两臂仍然高举,不知他什么时候已失去神智,双掌只是凭着直觉微微透出内力,气息甚微。

这场不得已的运功,几乎毫得林剑澜油尽灯枯,连思考的余力都再也没有,再睁开双眼时不知身在何处,满屋药香,锦幔重重,纱窗处透过来一片温煦的午后阳光,一个人影在窗边默默伫立,熟悉的轮廓有些模糊的发着淡淡光晕。

林剑澜想挣扎起来,却是毫无力气,窗边那人听到床上响动,回过头来,温和的一笑道:“你醒了?”

再见此人,林剑澜当真是百感交集,道:“青叔……”而今再见到林龙青,他的亲生父母已经是真的辞世而去,外婆凶多吉少,尘世中若说还有最舍不得、最可依赖的人,便是林龙青了,想到此眼眶有些微微湿润。虽然不知他为何此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但想起昨夜鏖战时林红枫对着曹殷殷的那番话,也差不多也能猜到,林龙青前往玉剑门向他妹子解释误会,却仍是得不到谅解。

唐岩受林龙青指示一路跟随保护曹殷殷,林龙青却一路跟着林红枫自江南而来,他心智阅历岂同寻常人,来到洛阳数日,种种迹象再联系到韦素心以往的身份,便已经有些心惊,看来韦素心竟是要做一件他都不敢想的大事。匡义帮之变他可以暂时不放在心上,但若是韦素心要利用自己的妹子,无论他的藉口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能让他得逞。说来也巧,却在太平公主府第毗邻的那条大街上遭遇唐岩等人,正与十数黑衣人搏斗。

林剑澜听他说到此处,不由“啊”了一声,道:“难怪韦素心那般自信,原来他竟在太平公主府第设了埋伏以防备节外生枝。”心里已经知道相王必定也是在他“不经意”的安排下去了一个李隆基想不到的地方,殊不知已同帝位失之交臂。

林龙青道:“韦素心的智计真是缜密阴狠之极,后面还有更为毒辣的伏笔,安排人手伏击的最主要目的并不在于阻挡当今皇上和太平公主出府,而是只要他们一出府门,便全力格杀。”

林剑澜初听此言,惊于韦素心竟敢这般大胆,片刻之间已经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虽然临淄王也是一日之内才决定起事,韦素心未必知道,但却对每步可能影响大局的人或事做好安排,李显走出太平公主府第,或许只是散了晚宴,但他却不容许出任何差错。就地格杀不但减少了一份失败的可能,还能嫁祸于人,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又不禁感慨道:“只是再周详的计划,却总有天意难料的时候,韦素心层层设防,却仍是失败了。”

林龙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怎样也没有料到是匡义帮的黑衣队前去接应,也没有料到我那时竟会出现在那里。”

林剑澜道:“两次杀进杀出,唐大叔真是经历了一番血战,若是没有他和黑衣队,韦素心现在已经得逞了。”

提及唐岩,林龙青不禁有些难过,道:“澜儿,有件事我需得告诉你,见到唐兄弟时,他挡在庐陵王与太平公主身前,已身中数箭,那箭头上俱都涂着剧毒,我……没能救得到他的性命。”

林剑澜鼻子一酸,心中说不出的难过,道:“唐大叔他……黑衣队对付数十倍于自己的人马都如入无人之境,越临逆境越是骁勇,怎会被韦素心的手下暗害?唉,都是我害了他。”

林龙青沉声道:“澜儿不要自责,韦素心先手设伏,第一轮必定要放暗器,那箭头夜色中都是碧光粲然,若是擦到平常人一点皮肉后果都可想而知,唐兄弟不能尽数击落,便只能以身躯遮挡。匡义令出,即便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要完成任务。”

虽然林剑澜知道黑衣队数人早就将性命交与了一块区区的匡义令,是林龙青一直秘密蓄养的死士,对刀剑下的伤亡早已看的无所谓,但此刻仍是心头酸楚。

林龙青接着道:“我以为是由于被人突然袭击,所以唐兄弟他们才一开始便处在了劣势,不想交手之时才发现这些人功力俱都不低,说来也怪,他们虽然功力威猛,招式却极为平常,相形之下反差极大。”

林剑澜忽的想起什么一般道:“青叔,你可记得丁雷丁水吗?”

林龙青摆摆手道:“澜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莫要着急。”说罢走到床边坐下道:“你可记得当日花王盛会上,韦素心曾想换取的那套佐以丹药而可使内功速成的心法么?”

这套心法林龙青暗自研磨了三年有余,林剑澜都不曾听他透露过分毫,当日花王盛会上由韦素心亲口点破,印象极深,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即逝,又听林龙青道:“那么,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的韦花王这‘花王’二字的由来?”

一霎那间所有的事情在林剑澜脑海中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可以解释为何几年前尚被自己和殷殷弄得那样狼狈的丁雷丁水,突然间功力倍增;为何韦素心手下那批人功力这样迅猛,每个都足以以一当十;为何在这样的修为下反而招式不见进境;为何那样彪悍勇猛的黑衣队却吃不住看似寻常的埋伏。

催开牡丹于冬日绽放,花王盛会讨要心法,还有……自己的父亲……想到此处,林剑澜不禁脸色黯然,默默道:“一切都只和快速催发那些练武之人的功力有关,难怪当日他假做大方,说可以提供试验之人。只可惜青叔虽然不肯给他,但他却有成大夫帮忙,到底也培养了出了这么多死士。不知道青叔怎样才遏制了那些人的功力,竟能脱险,将庐陵王和太平公主送入宫中。”

林龙青道:“我并没有遏止。”稍微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只不过沿着他们的大小周天穴道点了一次。”

林剑澜惊愕道:“青叔,你!”说到此处,已明白了林龙青的用意,脸上不禁露出不忍之色,道:“他们现在……”

林龙青淡然道:“即便不死,也是废人了。”

大小周天各穴本就是刺激潜能之穴,这些人功力早已经在短短的期间用针灸药石提升到了极限,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再被韦素心这般激发全身穴位,再度提升,身体最终会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和这股力量带来的重压,而那时全身的经脉也会限制不住内里的功力,爆裂不过在片刻之间。

“即便不死,也是废人”,说的并不夸张,那种疯狂和凄惨想来便知,当时却是最为有效的途径。

林剑澜对林龙青不愿自己参与到匡义帮的恩怨中来有了更深的了解,正如殷殷遇袭时他并未攻向韦素心一样,也不会用这么绝决狠辣却又有效的方式对待那些所谓的“高手”。青叔和韦素心原本是同一类人,一个统领江湖,一个志在天下,做事一样的干脆利落,深思熟虑,真实的青叔,其实并不是那个在小院中总带着温柔笑意和落寞眼神的平凡人。

林龙青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不由笑道:“澜儿怪我心狠么?我也觉太过狠辣,后来混入那些吵吵嚷嚷的各门派高手之中时,便只点了他们几处穴道,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

林剑澜摇了摇头,道:“我说怎么那些人冲过宫墙,便再也没了动静,原来被青叔暗中做了手脚,偏偏那时韦素心和我在亭上打斗,也无暇顾及他们。哦,我知道了,后来局势平稳下来,青叔仍是趁着江湖中人慢慢散去时又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林龙青含笑点头,正待说话,屋外脚步声纷纷而至,那幔帘一掀,进来数人,并不刻意低声,为首一个道:“醒了么?”正是李隆基,林剑澜自觉狼狈,咬牙强自撑了起来倚在床头,道:“唐兄,究竟怎样了?”话音刚落却见李隆基身后一人,身着明黄龙袍,满面含笑的四处打量,竟是昨晚才继承帝位的李显、当今的圣上!

李隆基见他神情大为紧张,不禁笑道:“你和韦素心都被他骗过了,他并不是我的伯父。”

林剑澜心中不禁有些吃惊,看了看林龙青,纳罕道:“难道昨晚庐陵王进宫还是迟了么?”

李隆基面上微微露出无奈之色,摇摇头道:“并非如此,其实正同我们计划变更的那样,我伯父的确被林大侠送入宫中即位,但昨晚出现的那个‘皇帝’却不是他。”

林剑澜见他说话并无什么顾忌,想必是在他私邸之中,道:“这是为何?既然已经即位,为何不能亲来安抚平定大局?这位又是……”却见那人一笑,将面颊两边揉了揉,撕下两片物件来,又转脸舞弄了一会儿,再回头已是换了一副模样。

此人林剑澜并不陌生,正是当日在太湖所见的袁行健的心腹,那个说书先生也是他所改扮,摘去胡须,竟是十分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李隆基不屑道:“他若敢自己出面,又岂会用别人替他?我伯父这些年真是越发没有长进,听闻要面对江湖中人平息这场争斗,顿时脸色变得比纸还白,站都站不起来,只知道摇头摆手。若非我姑母镇得住场面,加上袁大侠将这位兄弟留下,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林龙青点点头道:“澜儿,我正要与你说起,混在人群中时,也多亏了他一起助我制住韦素心的那群精锐手下,否则我一个人还真是无能为力。”

林剑澜呆呆靠在床上,昨晚事情太多,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为就要一败涂地的时候,突然出现转机,太平公主是真的,文武百官是真的,太监宫娥是真的,竟只有口口声声感谢韦素心的“皇帝”是假的,也亏得李隆基应变迅速,竟配合的天衣无缝,不露端倪。“假皇帝”说的话句句都击中韦素心要害,也必是事先有人教他牢记,想到此问道:“袁大哥也来了么?他在哪里?”

那乔装李显之人道:“他留下话说再见旧人徒增伤感,大局既已平定,还是不见的好。”

林剑澜不由黯然道:“袁大哥恐怕是为了太湖之事,总觉歉疚,因此才帮了这场大忙,事毕而去,竟连一面都见他不到。”

那人道:“林公子若想见他还不容易,他与我约定三日之后在城东折柳亭见面。”

林剑澜这才转忧为喜,道:“也亏得这位兄弟,真是学的像模像样。”

林龙青也是一笑道:“他连我也骗了过去,何况是你?这次你没带着你那对染了炉灰的判官笔么?”

那人摸头一笑道:“林帮主,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我这都是花架子,装个什么人扮个什么相还行,真要打起来,哪是你们的对手?”他虽不想说,却架不住众人盘问,最后只得将想当年要敲林龙青一笔竹杠的事情说出,说到后来他却来了兴致,跳来跳去模仿那时交手情景,倒有七八分相似。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昨夜的重担终可放下,众人心情轻松,也被他逗的开怀一笑,李隆基却见林剑澜和林龙青二人仍似有心事,自然会意,道:“各位,人已经醒了便再好不过,我们就不要在此打扰。林公子,这是五王宅内,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尽管放心修养。”

李隆基带着手下散去,林龙青方站起身来,温和道:“澜儿,我也要走了。”

林剑澜心中难过,忽想起“冠世墨玉”在墙头与自己那番话,真真是讽刺之至,而对于林龙青来说,又岂止只是讽刺那么简单?不由低声道:“青叔是在怪我为临淄王做事么?我……”

第十一回 避刑竟遗恨第三十一回 踏莎行第四十四回 聊胜贪嗔痴 共署妙棋第三十八回 双钩断剑夜相峙第十八回 小重山第二十五回 轻免干戈不可求第十一回 长相思第四十三回 双剑初绽雪第二十二回 迭变莫予毒第四十五回 簪针零落断第四十五回 无心反致两离乱第三十回 忆少年行复悠悠第十六回 枉渡山水望杳然第四十一回 如此心牵肠挂 再分离马倦路迷第二十回 南柯子第二十九回 绝决道义担铁肩第二十二回 虽揭奸邪心难悦第三十三回 小饮会英豪第十九回 斗修行第二十七回 琢磨细思前事第三十三回 相见欢第八回 小院残阳第七回 黯然观惊雷第八回 小院残阳第三十五回 片语碎忆解玉匣第三回 巧斗消战意第三十八回 双钩断剑夜相峙第二十五回 阳关引第十九回 故居拾遗窥管径第二十二回 惜琼花第四十回 肝胆两相照第四十二回 风雷雨骤 娇容名花 似有相识第三十八回 波澜骤 恨意未已第二十五回 阳关引第四回 妙手换容形第四十七回 蜂蝶舞 娓道往昔第十四回 一江春水第三十回 忆少年行复悠悠第十四回 一江春水第三十二回 脉络难通医难治第十二回 明月引第十九回 燃香心欲静第二十六回 且云尘世贪恋第九回 往事如烟第十七回 今游多歧路第二回 雨霖铃第二回 雨霖铃第十四回 急功险入魔第四十四回 冷暖咫尺间第四十八回 闲坐闻故缘第三十五回 谁解其中曲第四十七回 蜂蝶舞 娓道往昔第六回 回护意同行第十一回 长相思第四十六回 烽烟涂炭摧肝肠第三十五回 假做真亦假 运自来时第四十五回 簪针零落断第七回 黯然观惊雷第十四回 绿窗之外竹色青第五回 湖中风动小归舟第九回 幽径偶有得第三十九回 蝶恋花第三十二回 脉络难通医难治第四十八回 青衣素颜旧时样第一回 雪中遁迹险逃生第三十五回 假做真亦假 运自来时第三十三回 落花流水错相识第二十三回 寸土群英汇林战第四十八回 青衣素颜旧时样第三十回 天净沙第十八回 小重山第四十四回 孤雁儿第十四回 急功险入魔第二十九回 绝决道义担铁肩第十五回 下兵词第十四回 急功险入魔第二十三回 诉衷情近第三十三回 小饮会英豪第四十五回 无心反致两离乱第二十六回 佛心释莲华第十九回 故居拾遗窥管径第二十六回 山亭柳第五回 捺袖梨泪盈第三十五回 莫思归第三十七回 抛却情丝只言志第四十四回 聊胜贪嗔痴 共署妙棋第三十四回 玉女仙瑶佩第十六回 独忆月华洁第三十二回 白云深处对高楼第十九回 故居拾遗窥管径第四十六回 借茶语歉然第三十二回 黯自两天涯第二十一回 浩淼山水葬青衫第三十五回 片语碎忆解玉匣第二十二回 虽揭奸邪心难悦第三十六回 斗百花第二十六回 山亭柳第一回 黄沙漫卷离人道第二十七回 漫言人生如参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