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轻扬从外面回到营帐时,已经累得是气喘吁吁了。
原本以为是优差,可是当他看到玉带里的密诏以及现在面临的一堆麻烦事后,他感觉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不轻松。
昨夜又忙碌了一宿,之前的那一场兵变,让受伤的人数急剧增加,这下,放眼一看,大约有一半的人都是伤员了。
若果这个时候真有人要攻进来,只怕难以抵挡。宣轻扬此刻只祈求那些人不是训练有素的的兵士,否则,他可真就溃不成军了。
幸好,这一路带有无数的大夫,中毒的药没有,但是那些寻常伤药倒还是有的。安置完所有伤员,并加以抚恤后,他一抬头才发现太阳高高挂起了。
他一把撩开营帐的帘子,大踏步的向里面迈进。
可是刚一进营帐,就看到营帐有人。
那人背脊挺直,从背影来看,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左亭衣的书房,他赶忙收回眼神,四处看了看,确定这是自己的营帐没错啊!
对面负手而立的那人听到动静,身形未动,只是说了一句,“你来了。”
左亭衣的声音!
宣轻扬骤然一惊,刚要回一句,可是那人转过身来,却发现那人容貌可不是左亭衣,而是洪天友。
“洪……洪大夫?”
“坐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宣轻扬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一步,拍着对方的肩头说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左亭衣没有否认,也没有如同在沈依依面前那边把人皮面具给撕下来,他说道:“我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所以……”
“我明白,是因为那些黑衣人?”
左亭衣点点头,他说道:“那些人以为我在这里。”
难怪,一出京都,他们就遇上这种麻烦事,从下毒到烧毁药材,再到血洗镇子,这些事联系起来,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为的了。因此才让宣轻扬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事会不会是左亭衣故意这么做的。
“那些人是什么?”知道手段非常,可是却还是想不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做这些事?
左亭衣没有告诉他,却只是说的:“药草的事情,你放心好了。大约明日就能送到。这一路,你还有要事要做,我与你一同前行。”
宣轻扬笑了笑,“担心我?我看你是放心不下沈姑娘吧。”都是好友,所以,宣轻扬放心大胆的揶揄,“不过,我看你是白操心,沈姑娘那手段,啧啧,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也只有你吧。”
“你是说她对洪大夫?”
“何止是这件事啊,你看我座下的王勇浩还有朱齐海,国师,那些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前御医们,他们与沈依依现在可都是一个阵营的了。”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有难得的钦佩。
左亭衣嘴角微扬,罕见的连眼角眉梢也带着笑意。沈依依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她却就像是一个未被开发的宝藏,也不知道未被挖掘的地方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珍宝。越发的,他觉得她很有趣,又像是一个吸铁石,牢牢的吸引着他。
现在听到连自己的朋友也在衷心夸赞,这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
“好了,我只是来这里给你说一声。不过夜间,你营帐外还是要多派人巡察。”
果真如同左亭衣所言,还没有到第二日,当夜半夜就有药材送到了。
为首之人身穿官服,说的是,陛下担心他们药材不够,特意让人又送了一些过来,宣轻扬连忙派朱齐海去看,发现那些药竟然全都是他们眼下正需要的!
“魏国公!太好了,有了这些药,那些伤病就有救了!”朱齐海格外的兴奋。
宣轻扬也不由笑了起来,接下去他感觉吩咐所有大夫全都起来,帮忙开方解毒。顿时又是一阵忙碌。
而在押送药草的这群人中,有一名侍卫趁着大家不主意,偷偷的潜入了一所营帐中。
一进营帐,他就连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一面脱,还一面埋怨道:“真是,这衣服让我太难受了!亭衣,下次,我可不要再这样乔装打扮了。”
他说着抬头看着前面稳坐如泰山的人,他笑了,“我可是连夜兼程的把药草运来的,你
也不说一声辛苦。”
聂小楼说着坐过去,自己寻来一个杯子从左亭衣面前抓过水壶,给自己满上。
“你不知道,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就赶紧在帝都购买药材,这紧赶慢赶的过来。你倒好在这里格外的悠闲,还能与沈依依没事谈情说爱。”
左亭衣没说一句,却一个眼刀飞过来,聂小楼顿时不敢再胡乱说了。
他连忙自己扯开话题道:“喂,我沿路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镇子,要药材也很容易。”他疑惑左亭衣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大老远的送过来。
左亭衣解释道:“你若是再往前走,前面镇子还被人彻底血洗过。一应的药材都被人给毁了。”
血洗镇子?一听到这话,聂小楼顿时就坐不住了,“什么人干的?”
“大月王朝。”左亭衣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对比他的风清霁月,聂小楼却无比的震撼。
“冷月芜那女人还没死心吗?”
左亭衣瞪了他一眼,“你小声一点,当心被依依听见。”
聂小楼顿时笑了起来,矮身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你和依依进展如何?上次你说你让她嫁给你,她当时没反应,现在呢?有反应没有?还有,八成你没有把冷月芜的事告诉她吧,是怕她吃醋?还是,你想脚踩两只船?不过,以我对依依脾气的了解,你若是敢脚踩两只船,估计会死得很难看。”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故意躲得远远的。
他躲得再远也没用,他身形刚动,左亭衣手里的杯子如影随形正好打在他肩上,他哎呦一声,看来力度不小,疼得他嘴一撇。
握着杯子,瞪着左亭衣,“你来真的!当心我把你和冷月芜的事告诉沈依依去。”
“你敢!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面对左亭衣的威胁,聂小楼正窃笑着,突然帘子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来了。沈依依刚好听到最后四个字。
她看着里面的两个人,长眉一挑,“小楼,你怎么来了?对了,刚才你们说什么杀人灭口啊?”
聂小楼一脸的坏笑,左亭衣一个眼刀飞来,他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呢听说你这边需要药材,所以,特意给你送来,现在药送到,听说,前面镇子上不太平,我这就去给你们开路,谁敢阻挡,我就杀人灭口。”
他说着给左亭衣眨了眨眼睛,还算是自觉的退了出去。
沈依依看着他来去匆匆的模样,很是奇怪,指着聂小楼出去的背影说道:“他这是怎么了?”
“别管他。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那些毒下的虽然颇费心思,可是毒性倒没什么,有了药材,过不了两日就好了。只是我总觉得奇怪,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下那么大的心思。”
沈依依自然想不通,可是左亭衣却心知肚明。
冷月芜对这边的情况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才会用下这样的心思,如果是一般人中毒会上吐下泻,可是除了其他那些士兵,其他人中毒都只是头晕腹痛,情况要好很多。
左亭衣知道沈依依再这么想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一定就能查出幕后推手是谁。其他人他倒无所谓,可是对方是冷月芜,就现在而言,自己与冷月芜的关系,他还不太想让沈依依知道。
他下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说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可是沈依依却注意到了左亭衣转动扳指这个小动作,这是他一思考下意识的动作。
又继续修整了两日,大家都没有什么大碍后,整个大部队在耽误了快十日的光景后,重新整装待发了。
单人快马到达前面的镇子只用一日时间,可是整个大部队到达镇子的时候,却是在两日以后。
前面果真有个镇子,之前斥候回来的时候禀报说,也不知道是谁已经血洗了整个镇子,所以这一路行来,大家都格外的谨慎。
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没有进入镇子而是加快进度多费半日的功夫连夜从镇子外的路绕过去的。
在所有人都绕过镇子后,宣轻扬却安排了另一对斥候前去打探。回来的斥候却说镇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听这话,宣轻扬也陷入了沉思。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镇子里的一家茶馆内,沈依依和左亭衣还有聂小楼正围坐在一起饮茶。
沈依依看着楼下走来走去的人,她摇了摇头,对聂小楼道:“你可真行,这么短时间寻来这些人。”
“我赶到的时候,这个镇子就已经空无一人了,为了避免谢吟风起疑,这才派人过来扮作行人。”
“你这也只能骗骗斥候,要是宣轻扬或者谢吟风亲自过来,你可就骗不了,看,整个镇子连一个小孩儿都没有。”
“这有什么办法。”聂小楼耸耸肩,“我的属下们男人女人老人都行,可这小孩却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说了,这么短时间,能糊弄过去也就不错了。”
三人正说着,有侍从从下面端上了菜上来,顿时菜香四溢。
左亭衣连忙给她夹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中,“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聂小楼一怔,顿时才反应过来,之前他让特意让自己去寻了厨子来,原想说是左亭衣吃不惯大部队的饭菜,没想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想到这里,聂小楼猛的想到一件事,他这才不远千里的跟着过来,还扮作他人,如此隐藏,为的还不是她!看来,左亭衣应该很爱很爱沈依依的。否则也不会为她暗中做这么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