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太爷武将出身,膝下的两个儿子都是武将,可是他却颇为羡慕文官。两个孙子中,他最欣赏的就是韩璟默了。他还指望着这个孙子能在文官中占有一席之地,到时候韩家就更加光宗耀祖了。
也的确,韩璟默心思细腻、复杂得多。
这事若是的换做韩璟书,他一定暴跳着就和韩仙儿冲动行事了,幸好遇上的是韩璟默。
他沉思片刻后道:“现在就算我们前去,也来不及了,老太太以一品诰命夫人之尊前往左府,估计已经见了左亭衣了。他乃是刑部尚书,官爵比老太爷还高。这事切不可轻举妄动。你跟我走,先打听情况再说。这事先不要惊动老太爷。”
这个沈依依,竟然能让老太太以诰命夫人之尊前往左府。她又是怎么会和左亭衣有牵扯的?
现在看来,她离开沈府这件事是否另有隐情?那一刻,他打算从头查起!
韩仙儿点头,跟着韩璟默下楼,两人策马却向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而行。
夜深,人静!月出银辉。
左府内的一处别院!
这处别院在整个左府里占地面积极小,只是却是最为惹眼的地方。
因为整个左府除了约占三分之一的正房,再除去三分之一的花园后,剩下的就是一面巨大的湖了!
这湖水不是死水,而是以极为巧妙的方式引来的护城河的水。水在左府游荡一圈后,又重新流回护城河。
而在这湖水的中央处,却修建了一处水榭别院。
要想进入这里必须依靠船只,所以,从安全性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地方。湖面宽阔之极,在外围处还有无数的暗哨,要想不被发现而潜入这里,几乎不可能的!
因而这里也是左亭衣最机密的地方,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出入这里的。
左亭衣从外面回来,径直去了浴室,出来时,他长发垂下,身上仅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浴袍,随意的在外面披了件湛蓝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搭着。
他跳上木船,卫洛亲自摇动船桨。
水面破开平静,涟漪阵阵。
湖面的微风拂过,撩动左亭衣发丝,他扶手站立在船头,气度浑然天成,仿佛天地间,他是万物的主宰。
一双眸子平静无波,深邃的黑,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这样的他让卫洛越发的心生敬畏。
船行到一半时,左亭衣身形微微一动,眼风一扫,卫洛已然明白他的含义,突开口说道:“主上,魏国公一早就到了。”
左亭衣微微点头,在船靠岸后,他踏上了水榭。
而卫洛则坐在船上,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眸子扫视着水面,时刻保持警惕着。
左亭衣穿过入口处的竹帘,这处水榭虽然小巧,可是里面的布置却格外的精致,入目处全是天然而成的,包括极为细小的装饰品,也绝不带着一点凡尘的俗气。
穿过长廊,尽头的房屋里,透过竹帘,隐约有人影绰约。
左亭衣挑了帘子进去,只见宣轻扬慵懒的坐在软榻之上,一身紫色的锦袍在胸部正中央缀有正方形的以片金织就而成的麒麟图案,在其四周还配以以如意云、灵芝、牡丹、海水、山崖等纹样,以昭显他魏国公尊贵而独特的身份。
这么晚了,他还穿着官服,下了朝后他就没有回过自己的府邸。
听到外面有动静,宣轻扬眼眸微抬,神情显得有些倦怠,原本就是一双迷人的挑花眼,此刻更平添几分慵懒,眼神迷离,愈发显得妖魅。
左亭衣眉头微微一蹙,清冷的声音打破宁静。
“我可不好男风。你用不着以这般来引诱我吧。”他一开口就是揶揄。
宣轻扬听罢促狭一笑,“你倒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他身体动了动,稍微坐起来一些,却还是靠在软榻上,眼神无比幽怨的看着左亭衣,“给我说说,你去沈府究竟是说了什么?提个亲而已,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不就是想娶沈依莲么,沈府要是不答应,你给我说一声,我让陛下亲自给你赐婚不就得的,你怎么把老丈人给绑了丢进刑部了。”
左亭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坐在矮几前,红炉小火,水正沸腾着,他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悠闲的品着。
宣轻扬倒也耐得住性子,看着他饮下一杯。
左亭衣这才幽幽的说道:“谁说我求娶沈依莲是为了自己。”他放下茶杯,眼眸一转,一双摄魂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宣轻扬道:“我可是为了你去提得亲!”
“什么!”宣轻扬一怔,腾地一下从软榻上跳起来,指着左亭衣愤恨无比的说道:“原来是你搞得鬼,我说,今日姐姐故意留我用膳,言辞眼神中颇有深意,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事!”
“你不是说来到我这儿觉得冷清么,要是你府上有个能拴住你脚的人,用得着你巴巴的往我府上跑!”他说这话时,一派风清霁月,这么大的事,好像他只是喝了杯茶那么简单。
“那你为何又把沈傲天给捆了?”他作出愤然的神情,可是他压根就没生气,现在却来了精神,坐在左亭衣对面,抢过他手里的茶,给自己斟了一杯。
“说说,那天怎么回事?”他现在倒是无比的后悔当时没有跟着他一道前去,似乎错过一出好戏!
左亭衣却不买他的账,“你不觉得你应该更加关心小楼的事吗?”
“聂小楼?”宣轻扬愣住了,左亭衣思维跳跃得那么快。“他怎么了?”
“你今日在朝堂上没有听说吗?”
“那东西在小楼身上?他真的出手了?”
左亭衣对宣轻扬太了解了,成功的就把刚才那事给绕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那事是小楼做的?你见到他了?”
“回来之前,我碰巧见到了……”
他闲闲的说着,可是眼眸中分明带着几分笑意,那个女子简直太大胆了,竟然什么人都敢救,什么事都敢揽。
不过,这个女子似乎也比其他人更加有趣,也更加与众不同。
想到这儿,他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一抹笑意却瞬间被宣轻扬捕捉到了。
“你在笑什么?莫非你有意中人?”宣轻扬打趣他。
“你不会今晚打算在我这儿住了吧。”话语间,竟然委婉的下着逐客令。
“不是吧,亭衣,这么晚了,你打算让我舟车劳顿?今晚我就偏在这里睡下了,明天一早,我同你一起早朝去。反正小楼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我一个人可是收拾不了的。”他说完,舒展身体无比舒畅的重新躺在榻上,还真就赖着不走了。
次日清晨,皇宫朝堂上。
大商朝的陛下此刻正端坐在龙椅之上,轩辕云霄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九旒冕垂下的珠帘,一一扫过朝堂下跪着的众人。
朝堂大殿设计很是独特,他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气说话,就能将声音传递到最后一排的臣工耳里。
只是,今日,轩辕云霄看起来好像……
整个大殿弥漫着凝重的气氛,诸位臣工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主,见陛下不高兴,他们说话也是格外的小心谨慎。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如愿。
轩辕云霄说道:“想我大商朝在九域之中,国力不弱,可是,竟然在皇宫之中也有宵小出没,这可实在是让人意外啊!”他语气淡淡,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一言罢,众人大惊!
大家相互看着,很想从身边的人的眼中找到一些答案,这是什么人做的?又盗窃了什么东西?
这两样答案是众人最为关切的。
人群中也喧哗起来,大家低声讨论着,“岂有此理!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敢夜入皇宫!也不知道禁卫军统领这差事是怎么当的。”
有臣工开始转移责任了。
禁卫军统领韩德生乃是韩老太爷的大儿子担任了,他一身武官制服本来站在朝堂上不是特别起眼的角落,可是那人话音一落,大家都把目光扫到韩德生身上。心里都在想着,这事若要有人背黑锅,禁卫军统领来背也是不错,至少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韩德生本是武将,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话,一听对方这么说,他顿时反驳道:“沈大人说话可是要分寸的!”
说话的正是沈依依的大伯父沈擎天。他浑厚的声音道:“难道不是吗?保护皇宫的重大责任本来就是禁卫军统领的职责所在,现在有人擅入,难道你脱得了这个罪吗?”沈擎天根本就不提到底是什么人入了皇宫,也不提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却一味的咬住这事由谁来担负这个责任!
说来,他的大女儿沈依媛现在可是陛下后宫的才人,虽然位份暂时不高,可是据说她很是得宠。而且,能找到替罪羔羊,这也是很多大臣乐于见到的,所以,他一言后,立刻得到了一些大臣的支持,出身斥责。
“就是!来人若是刺客,陛下以及宫中贵人们若有丝毫闪失,你韩家就算抄家灭族了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有贼潜入皇宫,巡视的侍卫没有发觉,这可是重大的失职,幸好是来偷窃的宵小,要是换做此刻,那还得了!
然而皇宫那么大,也不可能没有这些疏忽,只是当真若是刺客,韩德生也是坚信,以皇上身边的守卫,也是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可是众口铄金,韩德生顿时气得脸皮涨红起来,他想说什么,可是职责所在四个字就是一顶大帽子打下来,也由不得他多加分辨,而他用力尚可,可要说道和文官斗嘴皮子,那可就差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