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猝然一惊,她无比僵硬的转头,看到一张妖孽无比的脸正对着自己和悦微笑。
那种感觉让沈依依由衷感觉到惊悚!
她潜意识的就往后退,却不想,在她另一侧,坐的是左亭衣。
她往后一退,凳子倒了,她整个人就往后摔倒,腰上突然又多了一股力支撑。沈依依还在暗中庆幸自己没摔倒丢脸,刚要给左亭衣说一声谢谢,却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转,她整个人就跌进了左亭衣的怀里。
聂小楼一见,手也是一挥,他捉住沈依依的手腕,想把她从左亭衣怀里给拉起来。“小心啊!你瞧你,就是个小马虎。坐个凳子也能摔倒。摔伤了没有。”
可是,腰间上的那股力,却明显的拒绝!
这是什么情况?
寇珠和沈乐康对视一眼,他们同时埋头,极其专注而认真扒拉着饭。只是眼睛却时不时的扫过去一眼。
他们怀疑沈依依今天会被这两人给撕成两半。
左亭衣依旧冷冷的,另一只手还悠闲都倒酒。
沈依依眉头一皱,这两人做嘛呢!故意拿她寻开心的吧!
沈依依脚下一沉,以一股巧劲从两人之间脱身,她赶紧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聂小楼。特意语重心长的嘱咐一句,当心着凉。
她赶紧跳到一旁,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这可是张妈妈新缝的,她到沈乐康和寇珠身边,“你们吃饱了吗?”
两人赶紧放下碗筷点了点头。
“那多谢左大人盛情款待了。告辞!”
说罢,拖着寇珠和沈乐康抱着东西逃似的走了。
聂小楼一手叉腰,“亭衣!你做什么呢?你忍心见我家中清冷么?还是……”他话锋一转,立刻凑到左亭衣脸前三寸远的距离,一瞬不瞬的盯着左亭衣,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还是说,你对沈依依动心了?”
左亭衣如常般,淡淡扫了聂小楼一眼,不动声色,也未置可否,饮下一杯酒。
动心?怎么可能!
可是,不可否认,自己对她有一种特别的关注。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女子太过奇特的缘由吧。
“既然你又不喜欢她,就别妨碍我啊。”
左亭衣转眸看着聂小楼,极为认真的说道:“你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且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聂小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回到庄子里,沈依依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看着换了的衣服,她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书房,她开始翻看聂小楼送给她的那本毒经。
她用笔抄抄写写,门口有敲门声。
丁香略带虚弱的声音在外面,“依依姐。”
“丁香!你身体还没有好,大雪天,你小心着凉。”沈依依连忙把丁香牵进来。
“我天天都躺在床上,好闷哦。”毕竟丁香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让她天天躺在床上养病着实难受。
沈依依顺道替她把脉。
她眼神凝重,目光扫过她的腹部。伸手在她腹部按了按,肝脏处积水的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
“这里还疼吗?”
丁香点点头。
沈依依看了看毒经,上面有用毒治病这么一说,只是,她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一个用不好,丁香很可能送命,但是再不加以治疗,她的病情也会逐渐的恶化。
这是左右为难的一个境地!
就算沈依依两世为人,对于这一点,她也不能果决的下决定。
虽然她已经让阿全带了她亲笔书写的关于丁香的病情给丁大夫了,可是现在丁大夫却没有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路上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迟迟没有消息。
丁香也是个聪明敏锐的姑娘,她见到沈依依每次给自己把脉,眼中的凝重日渐加深,她道:“依依姐,我的病是不是没有办法医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并没有沈依依想象中的那种歇斯底里。
她素来不喜欢说谎话,可是,丁香还那么小,豆蔻般的年华,她不想对她说那样残酷的话。
丁香一直都在追问自己的病情,沈依依总是避而不谈,可是今日,似乎她没有办法在拒绝了。
可是……
沈依依看着她,“丁香,有些事,我不想说。但是人定胜天这句话并不是针对所有事情。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力。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你!”
丁香已经开始迅速的消瘦了。脸上曾经的婴儿肥不见踪迹,有一种病态的骨瘦如柴。
但是她一双眼睛却依旧是那么闪亮、干净,和透澈。
沈依依如是说着,但还有话她没有说。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说信任她的人。第一个带给她温暖干净感觉的人。如果沈乐康像是她的弟弟,那么丁香更像是她的妹妹。
她见到过她悉心的照料自己,不眠不休。见过她对一只受伤的兔子也都苦苦相求厨房的厨子放了它。
这么善良的一个小姑娘,没有做过什么错,可是却饱尝病痛的折磨。
手里的确有着充满传奇色彩的《毒经》,然而,毒经里记载的很多药方都是以毒制药。这些毒虫毒草配合起来,药效如何?分量又该如何掌控?能否契合病情?
这些问题统统都是关键的关键,一个不小心,就能轻易要了丁香的性命!
这些都让她迟迟不敢下手!
丁香信任她,对沈依依说的话,她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沈依依却感觉到心里有一种忐忑和不安的感觉。
入夜后,沈依依根本就没办法入睡,她越想越不对劲,丁香的眼神!
她猛地翻身而起,披上衣服,就往丁香房间里去。
她敲了敲门,“丁香!丁香,你开开门,我是依依姐。”
门内异常的安静。
沈依依脸色骤然一沉,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她眉心一拢,抬腿对着门就是狠狠一脚!
门骤然而开,可是,房间里空荡荡的,那里还有半点人影!
回想之前丁香的眼神,沈依依顿时无比的懊恼自己当时没有想到。丁香自幼跟着丁大夫,她对自己的病情自然应该不是特别的陌生,从一开始,沈依依发现病症之后,丁香就表现出一种异常的冷静和淡然。
现在想来,她应该一早就心里有数。
她进入房中,果然在梳妆台上留有一封书函。
的确是丁香留下的,上面以她特有的字体写着,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腹部日渐肿大,她不想承受别人的风言风语,还有异样的目光,所以,决定自我了结。
同时也对沈依依的努力表示感谢。
沈依依踹门制造出了很大的动静,庄子里的人都闻声而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妈妈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丁香姑娘呢?”
沈依依心道,丁香从进入庄子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有出去过,她的腹部积水也是最近才发生了,什么会给她风言风语?哪里来的异样的目光?
她猝然转头,问身后的人:“你们这些天,谁跟丁香说过什么?”
寇珠说道:“我只是每天按时给丁香姐姐送药,我没说什么啊。”她无辜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因为这里的主院,居住的人除了沈依依外,还有张妈妈,丁香,寇珠和沈乐康。而其他的都在别的院子里。
所以,沈依依的疾言厉色,寇珠委屈的看着张妈妈。而突然在这时,她说道:“我想起来了。崔二昨天来过这里,他说他脚有些疼,丁管家就让他来这里找一些药。”
“崔二!”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沈依依齿缝里钻出来的。
崔大钻进被子里,正要昏昏欲睡。
崔二却格外精神,他一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用两个脚趾夹起鞋子来,他用力向着崔大狠狠的掷过去。
正好打在崔大的后脑勺上。
崔大的瞌睡被打醒了,他有些生气,可这是自己弟弟,他尽力压着火气。“干什么呢你!还让不让人睡?!”
“睡!睡!睡!你他妈就知道睡!除了睡你还知道什么?”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崔大的确有很多无奈。
“告诉你,昨儿个,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见弟弟神秘兮兮的模样,崔大多少有几分好奇,可是被扰了清梦,他没好气的问。
“你知道丁老爷不是只有一个宝贝儿女儿丁香么?”
“丁……丁小姐?”崔大眉头皱起,下意识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准没好事。丁香被送到庄子里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而崔二天天都躺在床上好吃懒做,自然不清楚。
“我昨个儿看到她了!还说什么是来养病的,让沈依依那娘们给她看病。”
“是沈姑娘!”崔大插嘴。对于沈依依,他打心眼儿里佩服。
“好好好!沈姑娘。”说到兴头上,崔二也顺着他哥。“丁老爷自己不是大夫么,有沈依依什么事。让丁香来看什么病。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是看病,是藏丑的!”他笑得无比猥琐。
老实巴交的崔大自然没有弟弟那么多心眼。“什么藏丑?”
“嗨!这你都不知道。丁香不知道被谁搞大了肚子,丁大夫家丑岂能外扬,特意送到庄子里,让她生下来,或者让沈依依帮忙给打掉丁香肚子里的孽种!”
话正说到这里,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紧跟着一阵寒风刮进房间。
崔二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到眼前一花,脸颊上猛地一痛,一个大嘴巴子就被抽在脸上了。
他捂着脸,震惊不已的望着盛怒中的沈依依。
“你这臭娘儿们!我……”他本能就开骂。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
崔二另一边脸吃痛,他甚至感觉到了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有液体渗出,他张嘴一吐,血里和着两颗牙一起吐了出来。
他彻底的蒙住了。
看向沈依依,眼中带着几分畏惧。
而一旁的崔大和随后赶来的众人也都怔愣住了。
沈依依怒气瞪着崔二,当初她留下崔二这条腿根本就是个错误!
“说!你跟丁香说了什么?”
她怒目而视,浑身上下带着杀气,看得崔二连血也不敢吐出来,全给咽了下去。他的脸颊高高肿着,上面十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