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涂抹那些奇怪药水的理由?”倪剑望着眼前的情景,总算是明白到修伊的主意到底有多可怕了,“果然是恶整……居然连蜜蜂都被你利用了。”
蜜蜂,准确的说是马蜂。
不情不愿地被修伊拖着离开峡谷前部的众人在经历了大约一个小时的磕磕碰碰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某人带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之中。借着从洞顶处射下来的微弱光线,他们才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由大约上千万个蜂巢所组成的巨大蜂窝山,而在这些蜂窝之旁环绕飞舞的无数马蜂才是他们感到惊讶的重点。
“这里的空气真闷……”玛丽嘉捂住了被毛巾包得严严实实的鼻子,“虽然你已经先说要我们把口鼻捂住,但我还是没想到这里这么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塞在胸口一样。”
“那是当然的,这么多蜂类二十四小时不停地采集花粉和花蜜,这里的空气里面到处都是各类的杂质,你感到难受很正常。”修伊一边说一边带着大家从蜂巢山旁经过,径直走向更深的地方,“看一看就够了,赶快离开这里,到更里面一点的地方空气就好多了。”
“难怪我刚才说要用光魔法来照明你不肯,是怕惊动了它们吗?”蕾娜斯非常小心地说着话,事前修伊叮咛众人不可发出太大声音的嘱咐,而现在谁都知道是为什么了,“你给我们喷熏的药水功效就是让它们无法察觉我们吗?”
“不错,那是从我从工蜂身上提取的特殊药剂,可以让它们以为我们也是他们的一员,不让你照明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为了另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修伊的微笑在毛巾包裹之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得意:“我的这些盟友如何?任对方有千军万马,只要进了这里保证是去见死神报到。”
“被这么多叮上当然是不死才怪,”米伯特仔细看了看从身旁飞过的马蜂到底有多大之后,才低声叫了起来,“这里的马蜂一只有五六厘米长,尾巴上的刺居然占了长度的三分之一,被蜇上一口不死也去半条命。”
“错了,一口就足够要你的命。”修伊笑了起来,“这里的环境很特殊你们也知道,但真正特殊的才刚刚开始,要知道,这些马蜂可和平常的品种不太一样。”
“不一样……”倪剑当即有些恐惧地后退两步,“该不会是你养的吧?”
“别想象力过剩,我再有时间也不可能跑到人界来养蜜蜂,你当我吃饱撑了的啊!”修伊没好气地说道,“它们是这里的地理环境形成的特异变种,在各个方面都和普通的蜂类不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里的环境很潮湿而且又暗,一般的蜂类是不会在这里筑巢的。”蕾娜斯又看了在微弱光线下发出奇特红白相间色光芒的蜂巢一眼,才轻声说道,“而且我从没见过把这么多蜂巢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人类在盖房子一样的建筑方式,再加上这些蜂巢的颜色居然是血红色……的确很怪异。”
“那是用人类的肌肉、鲜血和骨骼搭建起来的,你当然会觉得奇怪了。”修伊的话让所有的人立马开始头皮发麻,“这些马蜂分工不同,所以习性也不同,我们所涂抹的药水是采集花蜜供幼蜂成长的素食工蜂,而负责反击外来敌人的兵蜂可是肉食性的。”
“肉、肉食性?”每个人都是先失声叫出了前半截,然后又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讲出了后半段,“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何必编造这种话来骗你们,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并不适合开这种玩笑。”修伊的回答倒是很实在,“这种马蜂是自然界中罕见的变异种类,不仅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筑巢,还拥有分工非常明确的变种群体,负责采集和饲养工作的工蜂本身和外面的马蜂没什么差别,只是体积要大上许多,米伯特刚才看到的就是工蜂。”
“我的妈呀!那只是工蜂?”米伯特发出了低声的惊呼,“兵蜂比它更大吗?”
“正好相反,兵蜂的体积非常小,只有工蜂的十分之一左右,”修伊的口气很严肃。“但你是看不到兵蜂的,首先在外面根本没有兵蜂活动,它们只是为了保护蜂巢而存在的,所以没必要到外面去,而在这里你会因为环境的缘故看不到,因为它们体积太小了。”
“先别说体积问题,它们真的是肉食性的吗?”玛丽嘉有些畏惧地望了望周围四处飞舞的蜂群,颤抖着说话的她显然从未见过这么多恐怖的生物,特别是其中还有和狼虎豹这类生物是同种食性的一个种群存在,“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你的药水能维持多久?”
“我的药水涂抹后能维持十天的效力,即使你跳进水里也洗不掉,再加上工蜂和兵蜂之间关系友好,不存在敌视的问题,所以我们在这里是很安全的,至少比在外面随时被敌人袭击要安全得多。”修伊的回答充满了自信,不过其中还带着一丝奇特的挫败感:“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要是敌人能熟识这种气味用嗅觉敏锐的猎犬来追踪,我们肯定甩不掉它们……因为我的调制太成功了,居然成功到连自己也没办法洗掉的地步,一定要经过十天时间才能褪去。”
“你到底是天才还是蠢材?”倪剑恨恨地说道,“那你不能想个方便一点的办法解决敌人吗?难道除了到这里以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很遗憾,正是如此,以我们的处境而言,目前这里是唯一能一劳永逸解决敌人的最好地点。”修伊嘟哝道,“所谓的办法也有成效的差别,趁敌人还因为吃亏而学乖之前把他们清除干净,总比用不痛不痒的办法使他们变聪明来得好。”
“这里就是你认为能彻底清除敌人的地方吗?”蕾娜斯很疑惑地问了修伊一句,“我似乎觉得,这里虽然有点恐怖,但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危险,你确定这里能达成你的目标吗?”
“我能确定,”修伊阴森森地笑了,“因为比起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地点能比这儿更适合我的第一恶整定律第四条的内容了。”
“那这第四条是什么?”小七问道。
“第四条,也是我的第一恶整定律的最后一条内容就是,‘绝对不要给对手翻身的机会,能整多惨就要整多惨,越过分越好’。”修伊低沉的声线之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而如果这个对手换成敌人,那最凄惨也是最理想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 ※ ※
“杀人蜂,这就是我给它们的简称,虽然名字没什么创意却很直观。”修伊对自己要加以利用的物种开始进行解说,而教室就是蜂巢山更深处大约五百米的一个小山洞内,学生为六个人和一条蛇,由于地点选得合适,光线问题也随着上方一个小洞内射进来的阳光而得到了解决,“它们是一种真正意义上把任何非本种族生物作为捕食对象的肉食性生物,生理上的完全进化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具体的表现是什么?有证据吗?”学生甲,也是最无知的翼人随即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当然有,你当我是对这种危险生物毫无了解就钻进来的白痴吗?”教师本身道德素养上的一些不足使他对该学生的求知心感到了愤怒,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彩色图纸和一只小小的盒子,“这是我解剖了一只采集到的兵蜂后所绘画出的放大结构图,盒子里是原形标本,看不清楚标本的就看图。”
“它是你的亲戚吗?怎么看起来都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老酒鬼被图纸上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自觉中对修伊的冷嘲热讽习惯变成了实际的话脱口而出,让某个还得意于自己绘画技术的魔族立刻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我有这么可怕吗?”修伊的脸在此刻陡然变得狰狞异常,看起来的确和画面上的杀人蜂放大照差不多,“如果我是它的亲戚,那它就是你的祖宗!”
“蜂类也有长牙齿?真是不可思议……”玛丽嘉的目光落在了特别被修伊备注为“骨质结构”的蜂牙上,“你所说的进化就是指这个吗?”
“这只是一个方面,骨质的细碎牙齿像人类一样分为臼齿和切齿,有利于切割撕碎韧性较好的肌肉,研磨不容易被粉碎的骨骼,这是蜂类进化上的极特殊例子,但还不止这些。”修伊索性把图给挂了起来,用手指指点着它的结构说道,“特别是这个,进化成八对侧对称排列在腰侧的小翅膀,这才是肉食性最明显的衍化特征。”
“翅膀不就是拿来飞的吗?有什么特征?”米伯特问道。
“外行!分工不同翅膀的进化形态也是不一样的,我们翼人族的翅膀也是同类型的,”第一次间接赞同修伊看法的倪剑发表了自身种族的进化论,“负责远程侦察的部队一般选翅膀发育得较长较宽或者是羽毛比较厚实的人,这样的人做长距离的飞行比较节省力气又能飞得较高,而负责中距离对敌密集弓箭攻击的则选择翅膀发育得比较短小的人,因为那样可以增加小幅度跳跃中翅膀对空气的震动频率,从而达到灵活不被敌人击中的目的。”
“魔界的蝙蝠族作战部队也大致是按照这个标准选定的,事实上,除了天界军的天使部队因为种族并非完全是靠翅膀飞行不需要这么做外,所有有翅膀的生物都有类似的分工进化原则。”修伊解释道,“而杀人蜂的进化则与这些进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它进化成这个模样就是为了猎杀生物。”
“这种翅膀结构有什么好处吗?”蕾娜斯问道,“从表面上看,除了翼多了几对外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是你没有亲身体会过它的威力,不过我可不想让你体会到。”修伊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体会的人好像都把命给送掉了,而‘花魂之谷’的恐怖传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将近死了一千三百人,还包括当时华斯特帝国境内的几乎所有最强佣兵……等等,”老酒鬼似乎对这件事情还有很深刻的记忆,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忽然间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是被杀人蜂杀的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有,有很多。”修伊转身指了指身后一个巨大的土堆,“虚空,把它挖开。”一铲子下去众人就很清楚地听到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随着虚空小心地用铲子扒拉开仅仅是虚掩着一层泥土的土堆,一摞摞锈迹斑斑的兵器就从中露了出来。不仅数量极多而且什么种类都有,从普通大刀剑到长枪、弓箭、斧头和战矛,除了神官专用的魔法杖因为木制部分潮湿腐烂的原因只留下了金属的部分外,基本上所有的兵器都维持着相对完整的样子。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部分当年遇难者留下的武器,为了避免在黑暗中磕磕碰碰我把它们都转移到了这里。当然,这并不是全部,仅仅是我从通往蜂巢山的通道中找到的部分。”修伊用脚尖踢了踢散落一地的兵器,“至于尸体和衣服,我想应该已经被杀人蜂撕碎吃掉,或者是拿去填塞蜂巢——那些血红色的蜂巢就是这么形成的,而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果苛求我把那些都拿回来,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吧?”
“横海之枪、流星飞旋斧……当年的‘云海双影’也抵挡不住杀人蜂的毒牙吗?”轻轻拾起一支还沾满泥土的长枪,老酒鬼把它和地上另外两把还闪着寒光的银色小战斧做着比较,悲叹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枪在人在,枪失人亡……居然一语成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了。”
“你认识他们?”小七问道。
“认识,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每个人界的佣兵都认识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有人还记得。”老酒鬼望了望露出同意神色的米伯特和玛丽嘉,缓缓说道,“他们是神魔战争后最新一代佣兵之中最具备战斗才能的人之一,两人的枪斧联手在人界纵横无敌,至少在他们出事之前的一年零四个月内,他们在三百九十四场战斗中都是全身而退,从来没有受伤过一次,从这里就可见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所以现在我也有点奇怪了,因为我记得他们都是以细腻功夫见长的高手,即使是在黑暗的环境下他们的战斗能力也远高过常人。”虚空皱着眉头说道,“我曾听过一个传闻,现任的华斯特王曾经去参观过佣兵公会,当时这两人曾被公会的会长拜托进行表演,他们在黑暗的环境中单单依靠听声辨位,就能把一百二十把飞刀全部用武器打落,而且每把飞刀都是从中间被他们的武器削成了两截,无论怎么说,连有这等功夫的他们也会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也太……”
“这你也做得到,而且能比他们更好,可这有什么用?”修伊摇头不已,“杀人蜂的翅膀和环境有关,只要是在这个环境中,无论多高明的人都不可能凭借耳力感觉到杀人蜂的存在,因为它们的飞行是完全无声的。”
“完全……无声?”这下子大家都呆住了,“不会吧?”
※ ※ ※
“他们进入洞穴区域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尤莉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阁下,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泄气,但他们可能已经……”
“即使他们已经死了,‘慈悲女神之泪’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带回去,所以我们是非进去不可,如果他们是在设陷阱让我们钻,我们也非钻不可,所以我更担心他们没有死。”朱利安沉重地叹气道,“更何况我还有种很奇怪的直觉,对方并没有死,他们只是在等着我而已。”
“等着……您?”尤莉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就想到……”
“肯定想到了,如果我在里面遇到活着的他们的话,不过那时候可能已经晚了。”朱利安苦笑道,“我倒是很想看到他们的尸体,但事实恐怕正好相反。”
“就算是这样您还坚持要去?”尤莉的眼中闪过一分不安,“您可以把人手集中到这里来,分批派人进去,而且也没必要您第一个打头阵。”
“我一向能得到部下的爱戴,是因为我总是身先士卒,如果坐在这里看部下进去冒险,那这样的我连自己都不太认识了。”朱利安的微笑淡漠而坚定,“这是我个人的风格,刻意去改变它不应该选在这种非常时刻,所以我是一定要亲自进去的。”
“那么,就请恕属下对不起您了!”尤莉的语调忽然间变得异常凄凉。惊愕于她语气变化的朱利安刚扭头向她望去,背部就陡地一麻,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麻痹感迅速蔓延到全身,在望见尤莉充满歉意神色的面庞的时刻,朱利安的舌头已经完全发麻,四肢也不听使唤地开始僵硬,头脑中还勉强维持着的意志仅仅分辨出了一件事就陷入了休眠的状态之中:“亚罗特麻药,高效医用型……”
“扑通”一声,颓然倒在尤莉怀抱中的朱利安重重地随着尤莉的身体跪在了地上,丢下手中麻药针管的尤莉轻叹一声:“你太固执了……要知道,有些人的生命是比其他人的生命要重要许多的,只要您能活着,我们即使死去也能把梦想寄托给您完成,虽然这样可能对您很残忍,但这是我们唯一能表达对您无比信任的方法。来人!”
“属下在!”随着尤莉的呼唤,四名所属朱利安部下的亲兵应声走上前,将她怀抱中的朱利安接了过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整件事情发生的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尤莉的事先通知,连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我们会好好照顾朱利安大人的,请尤莉大人放手去做吧。”
“好,那么等把朱利安大人安顿好,你们就把西特给我找来。”尤莉的眼神非常认真,“只要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运作,他就会明白的。”
※ ※ ※
“的确是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你们刚才有人感觉到杀人蜂的存在吗?”修伊非常认真地说道,“普通工蜂的声音不算,你们中有人能感觉到杀人蜂的飞行声音吗?”
“那么多马蜂的声音混在一起,谁能分辨得出来啊?”倪剑指着标本盒中简直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杀人蜂叫道,“你说的没声音,大概是说会被别的声音所掩盖吧。”
“不,老大说的有道理,我的确没有听到普通工蜂以外的振翅声。”米伯特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道,“我们盗贼这个行业有出众听力的人才能成为佼佼者,而训练耳力的方法就是在一个房间内放进几种振翅声不同的小型昆虫进行锻炼,能连续四次把昆虫的种类数准确说出来的人才能成功。”
“那你能猜出几次?”这次问的是玛丽嘉,“我们把你从盗贼公会雇佣来的时候,他们说你是特级盗贼,特级盗贼能连续猜出四次吗?”
米伯特还没开口,虚空就替他做了解释:“如果米伯特是特级盗贼的话,他的听力就是经过连续五十次测试完全无错误的最高等级,所以这也可以从侧面证明殿下的话完全正确。”
“其实还是有声音的,”正当大家相信修伊所说话语的时刻,某个无聊的人忽然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不过理由居然还很充分,“但那是在这里以外的地方,在这里活动的杀人蜂是没有声音发出的。”
“你是在寻我们开心吗?”这回倪剑是不折不扣地发怒了,“说没声音的是你,说有声音的也是你,然后又说没声音,你想用文字游戏玩死我们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修伊的眼神很无辜,“这里是地下溶洞,空气之中的湿气非常重,而杀人蜂的翅膀就是为此准备的——只要在这个地方活动,杀人蜂就不会发出声音,因为它们翅膀所产生的空气振动将在空气中产生叠加效应,并被空气中饱含的水滴所吸收,从而达到完全无声的效果,而在外面干燥的地方就不同了,它们的振翅声还是可以听见的。”
“也不早说,害我们以为你又在开大家的玩笑。”老酒鬼说道,“那一千多号人就是这么丧生的吗?”
“蜂类有刺,他们自然是死在蜂刺下的,光靠牙齿,杀人蜂也只能吞食受害者的尸体而已。”
修伊回答道,“不过杀人蜂的蜂刺也和一般的蜂刺不一样,它们的蜂刺是软的,而且一碰就碎。”
“那怎么杀人?”蕾娜斯奇怪地问道,“一般的蜂类不是用尖硬的利刺扎人,从而达到使毒液渗透进受害者身体使之中毒效果的吗?如果刺一碰就碎,不仅不能伤人,光是自身的生命也不保啊!”
“正好相反,一般蜂类正是因为蜂刺很尖硬,扎人的时候往往拔不出来,只能连带着与蜂刺相连的内脏一起放弃,所以扎人的蜂类反而活不长,杀人蜂则完全不同。”修伊解释道,“杀人蜂的蜂刺严格意义上说只能算是身体内脏的可再生外延器官,柔软而易碎,但是却可以在一天之内再生出来,并不影响本体的生存。可是这种外延器官本身却带着剧烈的腐蚀性和毒性。”
“腐蚀性?”玛丽嘉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是像强酸那样的东西吗?”
“不,在到达人体肌肤之前,那只表现为渗透性,钢铁的铠甲不能被渗透,但没被铠甲遮住的部分可就不成了。”修伊看了下意识地在身上到处摸索的玛丽嘉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你放心,在这洞穴中的蜂类是特别的品种,都像蝙蝠一样拥有超声波探测能力,平时为了避免发生冲撞,在工蜂确认有敌人入侵前,杀人蜂是不会出动的,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你都不用担心有杀人蜂误撞到你身上,让你中毒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好,不过那些死去的人难道对中毒没感觉吗?”倪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按照你的说法,碰到人类的皮肤就应该有腐蚀性了吧。”
“大概是有点粘粘的感觉,那玩意就像是蜂蜡,一碰到就会沾在身上,不过对中毒的人来说,在死之前的确没有中毒感。”修伊叹气道,“我没用蜂毒做过人体实验,但从用动物做的实验情况看,受害者在感觉到皮肤剧烈烧灼感的刹那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这种剧毒似乎首先破坏的就是生物的发声器官,然后就是四肢的中枢神经,所以受害者的死亡虽然很痛苦,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想用动作表达也将发现身体无法行动。”
“太可怕了……”小七也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它不管是作为暗黑龙还是眼镜蛇都应该没有这种反应,“那些人就是这么死的吗?”
“杀人蜂对光很敏感,所以第一个倒霉的大概就是用照明魔法给大家开路的魔法师。由于杀人蜂体积很小,所以他们最多只能看见什么东西一闪,然后没注意到已被杀人蜂攻击的魔法师在大约五分钟后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丧命也只用了大约相若的时间,只留下惶惑不安的人在黑暗的洞穴中继续摸索。”修伊耸了耸肩膀,开始给众人描绘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接着就是一个个同伴同样莫名其妙地在周围倒下,死状痛苦但是却无人知道是为什么,等到一些比较敏感的人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最后就全部在迷路和逃跑中把性命留在了这里,我想大致的过程就是如此。”
“别继续往下说了,我现在已经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了……”倪剑已经开始呕吐,“我知道你下面要讲什么,拜托别再把杀人蜂吃人分尸的事也……呕!”
“弱肉强食,那些杀人蜂也不过是在进食罢了,有什么好恶心成这样子的。”修伊大不以为然地说道,“人类不也是一样,整天都在吃各类动物和植物的尸体,你就没想过这些吗?”
“我的天……”这次露出想呕吐表情的人可不止倪剑一个,连蕾娜斯都有些吃不消了,“我没想过,原来我们一直都在……”
“想开一些,自然界中的万物都是如此,没必要自责更没必要去谴责谁,这只是自然规律罢了。”修伊笑了起来,“你们也真是神经过敏,别把自己和杀人蜂做比较就可以了,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本来就不会完全相同,整天拿这个那个互相作比较难道就不觉得很累吗?”
“人要验证自身的价值,都是拿来和别人做比较才会有成就感,像殿下这样丝毫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我想应该不多吧。”虚空苦着脸说道,“我和老酒鬼也是跟随殿下几年才慢慢学会这种人生观的,但要像您一样做到连‘吃尸体’这种形容词语都能忍受,我想我们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超出我们的寿命极限。”
“没那么久,只要在饿得快死的时候吃东西,然后再强迫自己念上十句‘我现在在吃尸体’,我想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不在乎了。”修伊还是很轻松的口气,但听到他话的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训练自己的吗?”小七感到天旋地转,“照你这个方法来锻炼,就算是脑袋正常的人也会成疯子的!”
“这个世界上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区别也只在于谁比较清醒而已,有的时候最清醒的人一般都被人称为‘疯子’,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比所谓的‘正常人’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已。”修伊冷静地说道,“而且在饥荒的时候,人类在同类之间的互相残杀和吞食也并不罕见,我这么做,也只是避免万一到了那种地步时产生良心冲突的非常手段。”
沉默。
听到修伊这些话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面对修伊理性到残忍地步的发言,他们实在是无话可说。的确,修伊的所作所为在常人眼里是离经叛道到极点的事情,在一般的情况下被人说是“变态”也毫不奇怪,但如果深究起来,这种行为其实是对残酷现实的一种准备,只不过是准备的方法有些过于古怪罢了。
“那我们现在就要用杀人蜂来对付我们的敌人吗?”米伯特低声道,“你不觉得有些太残忍了吗?”
“残忍?那你对敌人说去,他们对我们可没有留情的意思。”修伊冷笑着站了起来,顺手把一众对大家进行讲解的道具也都收了起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现在应该在洞外集结,准备进来找我们的尸体呢。所以我们也要马上行动了。”
“行动?去哪里?”倪剑问道,“去偷袭他们吗?”
“偷袭他们有杀人蜂代劳,我们要做的只是想办法‘救’他们而已。”修伊的脸上再次挂满神秘的笑容,“只是我的‘营救方法’有些特别,他们大概会在被‘救’的同时一并把命也送掉吧。”
※ ※ ※
“一共是三千名剑士,两千五百名弓箭手,五百名魔法师,还有主兵器为长枪和战斧的战士两千名,这八千人就是第一批进入洞穴的部队,由我负责带队。”满面胡须的西特沉声向尤莉报告着兵力配置,“为了防备可能的偷袭,他们是清一色的重铠甲部队,还配备了特制的盾牌。”
“也不知道顶不顶用……”尤莉黛眉紧锁,“也罢,你们就进去吧,切记一定要小心,虽然我不认为有这么多人进去也会出事,但前车之鉴也是确实存在的,万一碰到不可抗力因素或者是不明情况无法反抗的攻击,一定要设法突围把情况告诉外面的人,你明白了吗?”
“是。”简短地应了一声,表情中还带着少许不在意神色的西特就转身走向身后整齐排列的队伍,“出发!”
望着排列整齐的八千名战士缓缓走向那个敌人所进入的洞穴,尤莉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为己方的庞大阵容而有所缓解。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随时待机的大约两万名将士,她忽然间也有了和朱利安相同的感觉。
“一比四千的战斗的确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但那是在正面的交锋中……”尤莉喃喃自语道,“谁知道呢?说不准在这里,我们所出动的二万八千人也并非是占尽优势的一方啊!”
※ ※ ※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湿漉漉的地面,凹凸不平的山壁之间闪动着无数有如鬼火一般的惨碧色光芒,近看又什么都没有,远看又好似随时在身边萦绕,再加上四周奇形怪状的石头在昏暗光线之中显现的嶙峋轮廓,胆子再大的人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寒意。
但更可怕的是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战友身上铠甲互相碰撞时产生的金属声响和沙沙的脚步声外,就只剩下了人喘气的声音,似乎这个地方从来也不存在过活物一样。
对进入洞穴的八千名战士来说,这就是此刻大家的统一感觉。即使是在事前对“花魂之谷”失踪事件毫不在意的西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阴森可怕,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他在不好承认自己也有点担心的前提下,对自己先前在尤莉面前吹牛能手到擒来的事情产生了少许悔意。
“也许那些人的确是死在这里的……地形复杂而且光线很糟糕,迷路走岔导致饿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因为这里就像是一座地下迷宫。”西特感到头皮有点发麻,不过没来由的自我安慰很快占据了上风,“但他们可能是准备不够充分吧,我们的准备这么充分,人又这么多,应该没事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地注意了一下几名负责探路士兵的动作。在确认他们有好好按照计划在每个岔路和拐弯处的山壁上划下带着磷光的记号之后,他随即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每个他们所划下的记号在他们离开后所发生的特殊变化。就在众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大约一分钟后,这些刻意划下的记号就像被火焰碰到的蜡烛一般缓缓地在山壁上开始变形,接着就扩散熔化成了无数微小的磷光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事实上,只要有一个人能走走回头路从而看到这个景象,随后发生的一切大可以避免,至少不会以死亡八千人来作为终结。
可是这只是“如果”,一个相对于当事人来说较好的可能性,并不代表残酷的现实。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缺乏承认错误的勇气和尝试其他道路的求知心,所以很多人即使发现走上了一条不正确的道路,也没有打算走回头路。与其说是顽固不化,倒不如说是死不认错,仅仅为了保存那份无聊的自尊心而定格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在某种程度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走完自己的一生的,没有认识到这种错误的人还会说出类似“此生无悔”的话,甚至有的时候连这个世界都会肯定这种人的人生,用历史学家的笔触为这类人中某些出类拔萃的分子留下所谓“伟大”、“光荣”这样的事迹。
然而他们真的不后悔吗?
没有人知道,至少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中所真正渴望去做的事情是否做成了,大多数人所知道的只是这些人做成了一些比较困难的事情,仅仅如此而已。
因此,这八千人在踏足洞穴之中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但最可悲的却是当他们感到后悔的时候却没有选择遵从自己的意愿离开,而是进一步迈向了使自己感到害怕的黑暗之中。
所以他们的结局在一早就决定了,而且和以前犯下相同错误的人一样,他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一切和四年之前发生惨剧之时的情形一样,都是从一个人的惊叫声开始的。
“哎呀!”一声惊呼从队伍的最前端传来,一直竖着耳朵监听周围动静的西特马上反应了过来,第一个赶到发出声音地方的人就是他。
“出什么事情了?”尽量低声发出问题的他先是做出警戒态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慢慢地接近了已被众人围成一圈的当事人,“是被攻击了吗?”
“不是,只是吓了一跳。”发出声音的是一名年轻的魔法师,此刻他正在猛烈抖动着衣袖,想把一块褐黄色污迹从宽大的魔法师袍上甩落,“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一下子撞在照明的魔法光球上,还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弄到了我的衣服上,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大概是小型的飞虫吧。”
“你吓一跳,大家却快要吓死了,只是这么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平常的训练都上哪里去了?”西特没好气地训斥道,“以前在战斗中十天半月也不洗衣服都不奇怪,现在这么点算什么?别掸了,赶快走路吧!”
“我只是担心会臭……”年轻魔法师的话只说到一半,身旁同伴的哄笑声就响了起来:“我说米沙啊,你该不是新婚没几天就染上了洁癖,还没回家就想着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去哄老婆吧?”
“说什么哪?这和那没关系!”米沙顿时满面通红,显然被说中了心事,“我是魔法师,身体的洁净程度会影响施法时的心情,想干净一点有什么不对?”
面对着掩饰含义明显到极点的强辩,忍俊不禁的人立刻开始大笑。如山洪暴发般的连环大笑随即响彻了整个洞穴,在山壁之间不停地回响,方才因为环境因素而形成的紧张气氛不由地有所缓解。
“你们这帮不正经的兔崽子,都给我住口,有什么好笑的?”西特也笑了起来,但身为队长的职责还是让他立即呵斥道,“赶快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乱开玩笑也不是这个时候……只有想待在这里一生一世的例外!”
“队长,你的玩笑真没风度。”虽然心知他恐吓的意味居多,但生怕他一时兴起让大家真的在这里待上几日几夜的众人还是纷纷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没有风度是以完成任务为基准的,没完成任务连面子都没有,哪来的风度?”西特尽量板起面孔说道,“赶快把事情做完才是正道,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小心,但不要把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归进紧张的范围内,知道了吗?”
“是!”
※ ※ ※
“还蛮有一手,这个敌人的指挥官。”修伊把一直贴在一处石缝中的耳朵移开,复杂的表情透露出了内心的矛盾和无奈,“只可惜这样的人却是我们的敌人。”
“有什么办法,聪明的敌人和愚蠢的敌人都是想杀我们的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分别。”同样从一处石缝处抬起头的虚空是这么回答的,“不过很快他们就是死人了,殿下没必要为将死的人感到难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回头了。”
“那个魔法师说的‘奇怪东西’是什么?”倪剑从虚空旁边的石缝中陡地冒出一声,“该不会那就是杀人蜂的……”
“不是杀人蜂是什么?”修伊回答道,“在我们动身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异常了。”
“什么异常?”米伯特问道,“是和那时我听到的蜂群飞动变化有关吗?”
“是的,一般在上午到下午的时分,是‘花魂之谷’中鲜花花香最浓郁的时候,大部分的工蜂都从各个洞穴通往山谷的小通道中离开蜂巢,采集花蜜去了,所以我们在到达蜂巢山的时候所见到的工蜂数字并不多。”修伊耸了耸肩膀,“一个中型蜂巢的工蜂数字有大约五万到八万,蜂巢山至少由一百万以上个蜂巢组成,而我们当时看到的工蜂只有大约五千万左右,最多只有总数量的千分之一。”
“这么说来,当你要我们走的时候,蜂群的声音的确是大了一些,”蕾娜斯问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工蜂当发现有人入侵蜂巢所在洞穴的时候,会分流出相当大数目的同伴回巢进行通知,所以声音变大就证明有人进到洞穴里面来了,这时不走什么时候走?”修伊说道,“你们该不会想在杀人蜂即将倾巢出动的时候待在那个地方吧?”
“当然不想。”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和一致地点头动作充分体现了内心对杀人蜂的恐惧,下一个问题的一致性也因此继续落在了修伊的预料之中,“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嗯……我说是看风景,你们相信吗?”修伊的不正经行为再次开始出现,“你们看,这个地方的风景多好啊!光线充足又有足够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花魂之谷’,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风非常的凉爽,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扑通扑通”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随着他的每一字每一句以极其认真表情所做的发言而逐渐陷入石化状态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后倒下的是已经石化成一根硬邦邦棍棒形状的小七。要是你碰到这种死也不肯正经,偏偏又居心叵测的人,你能怎么办?咬他一口?
尤其是修伊·华斯特这个表面上吊儿郎当的男人,当他把一切的临时发疯都归功于“诗人情怀大爆发”的时候,所有暂时性的不正常举动都可以被他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巴形容成合情合理到极点的行为。
“这里果然是看风景的好地方,特别是等一会有趣的事情彻底上演的时候更是头排座位,”修伊眯着眼睛从一块巨石的罅隙中望了望下方,那整齐排列在“花魂之谷”狭长峡道中央的近两万名山贼后,口气终于有了一些认真的倾向,“言归正传,是时候准备看戏的道具了。”
“道具?”石化瞬间被这句特殊的咒语解除,所有的人同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什么道具?”
“我没告诉你们吗?杀人蜂也只是这场戏的一半部分,真正的结局还是要由我们的手来完结才行,身为演员的我们怎么能偷懒呢?”修伊的话中充满了轻松的意味,但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却感到空气似乎在瞬间跌到了冰点以下。
因为他的话有杀气,而且是前所未有,充满着血腥味和无情含义的杀气。
“这些石缝就是道具之一,花了我五天时间用强酸腐蚀而成的这些石缝,是我们满足听觉效果的第一步。”修伊的微笑显得异常残忍,“不要说你们不愿意听,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光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想法——学会冷酷地对待敌人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至少可以避免自己不被敌人残忍地对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听着,听听这些敌人是如何在恐怖和绝望之中死去的。”
“这……好像有点变态啊。”玛丽嘉小心地注视着修伊有些恐怖的面庞,轻声说道。
“杀人的人哪一个没听过类似的声音?只是你们没有刻意去注意罢了。”修伊很认真地问道,“难道你们在杀人的时候从没有听过被害者的惨叫吗?这不过是你们的意识作祟的结果,也许是为了刻意逃避这些声音,也许是处于生死之间的环境使你们的注意力分散到了无法辨识这些声音的地步,但你们总不能否认从来也没有过这种声音吧。”
“好像有印象,但是很模糊。”蕾娜斯的想法比较单纯,就事论事的她想了一会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我只杀过不死族和没有理智的鬼怪,但是它们在被杀的时候也是会发出惨叫的。”
“所以,趁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处于闲置的状态,就让我们好好倾听一下这些我们平时忽略的东西吧!”修伊的微笑不含任何恶意,但是却使人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这也是战斗生活所必经的一个过程,如果不想在日后的梦魇中被这些想像之中的哀号变成疯子,就得学会在现实中接受它,这虽然痛苦,却是必须的。”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石缝可以感知到洞穴中的声音的?”老酒鬼似乎明白了修伊的想法,随即把话题引导向了别的方面,“就算是用强酸腐蚀,也要找到符合条件的洞穴啊。”
“我完成这个工程用了五天,事前的勘测却用了一年。”修伊说道,“还记得吗?三年前,我曾经在整整一年中的每天晚上都失踪,那就是我到这里来了。通往这个山顶的道路也是用同样方法找到的——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倒是在四年前,但当时的我就发现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根本无法深入洞穴的深处,即使有工蜂的气味药水也一样。”
“结果就是,您为了锻炼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方位和方向的能力,在魔界整整锻炼了一年。”虚空的苦笑非常明显,“现在我才知道,那时您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蒙着眼睛做除了看书批阅公文外的事,这种毅力真非常人可比。”
“常人只要有恒心,成为超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修伊笑了笑,“这个锻炼没白费,我刚才带你们走的时候连一步都没有踏错,即使只是为了这短暂的一次成功,我也认为一年的时间没有浪费。”
众人无语,因为他们实在对修伊的毅力无话可说。
“找到山顶的通路后,有关今天这种局面的应对方法就已经在我脑海中有了一个雏形,但当时为了把几个金属制造的声音分辨装置运到山顶上,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修伊指了指立在几个石缝旁,早已生满铁锈的奇怪装置说道:“通过它们,我在底下的洞穴中放置的另几个自动微声发生装置所产生的声音在这里找到了最合适进行声响传递的几条石缝,下面要做的反而简单了,只是把效果变得更好而已。”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一想到如此庞大的工作量,米伯特对修伊的佩服就又多了几分,“老大,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肯干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浪费时间可是我的人生大忌,”修伊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很奇特,似乎是联想起了什么相关的事情,但这种表情一闪即逝,“所以你们也要学学我,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好好听听下面将要在那些敌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而也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同时听到了一声充满惊疑语气的喊叫从几条石缝之中飘了出来:“米沙?你又搞什么鬼?为什么把照明魔法给中止了?就算是报复我们取笑你也不用让大家在黑暗中捉迷藏啊?喂!喂!你倒是回答我啊!”
“米沙……是刚才那个最先发现异常的魔法师吗?”虚空悄声问道,“他难道已经……”
“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而恐慌才刚刚开始。”修伊面容平静地说道,“你接着听下去就明白了,人性之中所潜藏的不安和恐惧最终将演化成一场灾难,这也只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
“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倪剑听着洞穴中不断传出的惊恐叫声,非常严肃地问道,“应该不会只是你表面上所说的理由那么简单吧?”
“听下去,这就是我的回答。”修伊微微一笑,面色依然平静得就像在欣赏美妙音乐的他只说了这句话。
而与此同时,洞穴之外的“花魂之谷”中。
“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人传递消息出来?西特到底在做什么?”从部队进洞起就在花海之间不停来回踱步的尤莉忽然感到异常烦躁,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预感陡地侵入到了心中一般。
“也许是洞穴的结构复杂,西特大人暂时还没能找到正确的入口吧。”身旁整齐排列的近三十名队长级别人物中级别最高的拉罗望着尤莉的焦躁模样,不由得出言安慰道,“大人也知道,西特大人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平时行军也常走弯路,不过要完成任务倒绝对没问题。如果大人觉得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我的部下进去找……”
“不,现在这样就好。”拉罗还没说完,尤莉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稳定,面上瞬时掠过一丝惊讶神色的她随即否定了拉罗的提议,“在没得到西特的报告前,这里的两万后援必须随时处于警戒状态,弓上弦刀剑离鞘,绝不能有一分一毫的松懈!”
“如果西特大人始终没有传回消息呢?”拉罗问道,“我也只是说万一……万一一两个小时后甚至更久之后还没有任何动静,我们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呢?”
“再半个小时,再等半个小时就好了。”尤莉稍微犹豫了一会才下定了决心,“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消息,大家就一起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