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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的早膳很丰盛, 各种口味都有,主要是东城地带繁华,来往商客较多, 人流混杂。

季长风下楼喊了几个点心, 又才折回客房扶楼清下楼。

到底经验不多, 虽被季长风按揉过了, 酸痛减缓, 可走路的时候终是有些别扭。

楼清是怎么都不肯下楼,怕自己走路的姿势让人起疑,他虽怪季长风没坦白两人关系, 可季长风做事从来都有根有据,既不坦白, 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季长风劝道:“下去坐坐, 你整日在房里不闷吗?”

楼清哼道:“这后果是我造成的?”

被楼清明嘲暗讽的季长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楼清一手扶腰,一手扶床, 微弯着身子的模样看起来难受至极。

“不是好些了吗?”季长风念叨。

楼清冷冷看着他:“换你来?”他屁股痛成吗?

季长风是个犯了错的相公,正得不到夫人原谅,干巴巴的站在一旁,一会低头,一会看看楼清。

最后他叹口气:“我把吃的端上来。”

“你呢?”楼清见他要走, 问道。

季长风笑了笑:“楼下热闹, 我想下去坐坐。”

“...”为何大早上他就如此糟心?“回来, 扶我。”

“哎...”季长风愣了愣, 又快速跑回, 一把将楼清搂进怀里:“下楼不便,我抱你。”

楼清不得不猜测季长风是否是故意的, 这个人玩欲擒故纵一向玩的精深。

可他实在没力气和季长风计较这些,哪怕受人瞩目,正好,让那些有心人看看,他这个‘兄弟’也是独得季长风专宠。

楼下当真热闹,只有靠近柜台旁的一张桌子是空的,其余都坐满了。

楼下一片喧哗,可季长风横抱着楼清下楼时,楼下诡异的安静了。

楼清将脸埋在季长风的胸膛里,双手怀抱着他的脖子,看模样似乎是病的严重,只有季长风知道他抱着自己脖子的手有多大力。

“夫人,你想谋杀亲夫?”季长风小声说了句。

楼下不乏练武之人,季长风话音轻,只他们二人听见。

楼清微抬起头,瞪了眼季长风,抱着他的手松开了些。

两人众目睽睽的下了楼,季长风轻轻的将楼清放下,又扶开小凳子让他坐下。

“...”

“怎...”季长风似有所觉,又好笑的让伙计拿了软垫过来,垫在小凳子上,楼清这时眉头才松了下来。

他们身后柜台里的老板娘看见了,搭话问道:“看小公子模样,身子似乎并未痊愈,公子你当真不请大夫看看?”

季长风朝她笑了笑,又成了那个长的粗俗却让人倍感和气的兄长:“无碍,我有备伤药,只是他不常出门,难免辛苦了。”

几人搭话之际,伙计将点心端上:“两位公子慢用。”

楼清朝他点头笑笑。

季长风往楼清碗里夹了几块点心,后边拨算盘的老板娘看见了,停下手,笑道:“公子很是照顾小公子。”

季长风看了眼楼清,认真道:“他是我的,该我照顾他。”

一句话,两个人听却是两种心思,老板娘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季长风为兄,楼清是弟,应当兄长照顾弟弟。

可楼清却听得面红心热,那股闷气不知怎么的就消了。

老板娘道:“公子可是打算在东城落户?”

季长风摇了摇头:“等阿清身子好些了我们就离开,在那之前,有劳老板娘了。”

“小事小事。”老板娘摆了摆手:“你进了待客,只管放心的住。”

“放心不下了。”伙计忽然走了过来:“朱肥肠来了。”

季长风当即凝下心思,果真听到马蹄声。

他看了眼伙计,转对楼清说道:“我们得上楼吃了。”

楼清不明所以,可季长风气场不对,似乎...绷紧了身子。

“哦。”楼清正想把点心端起来,季长风却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我抱你。”他说着,又走了过去,将人一把抱起来,有了先前所见,此时已挑不起众人在意,连老板娘都淡然了。

却见伙计鬼鬼祟祟的走向后院,季长风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又走到窗口旁,下面正是后院,他探头便见伙计在楼下,指了指后门的位置,季长风了然。

楼清见他气息不像先前淡定,带着局促,不由问道:“怎么了?”

季长风将包袱收好背起,将楼清带向窗口边:“有位朋友,但是见了我他会不开心,所以我们得走了。”

“朱肥肠?”楼清又指了指窗口:“从这走?”

季长风点点头,又将楼清抱了起来,从窗口钻了出去。

客栈的窗是往两边打开,要让一个人从里边出来十分的容易,身子急速下坠,楼清还未来的及惊呼,却感觉季长风扎扎实实往地上一站。

“你...”楼清心口猛跳,血色被吓得从脸上急退。

“别怕。”季长风亲了下他的额头,以示安慰。

“马已备好。”伙计忽然出声,心神稍稍安定的楼清听见声音,一时间不知是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还是把脸埋在季长风的怀里。

太羞煞人了。

季长风却恍若未觉,朝伙计颔首道:“多谢。”

“放心走吧。”伙计打开院门,季长风走了出去,果真见到两匹马在门口踢着蹄子哼着气。

季长风直接将楼清扔到了马上,他上马前回头看了眼伙计:“多加小心。”

伙计露出一口白牙:“朱肥肠不敢在待客撒野。”

楼清恍恍惚惚中知道了这个伙计其实跟季长风认识,只是两人藏得深,连老板娘都未曾起疑。

心神渐定,那些被遗忘的也慢慢从脑海深处浮现,东城这个地方楼清是陌生,可名字却熟悉,去年季长风因诬陷入狱,幕后黑手便是东城的人。

这个‘朱肥肠’怕就是季长风口中的‘朋友’,正是去年被季长风找了不痛快的那位。

季长风做事一向痛快,他敢在东城逗留,便是有把握不会出事,朱重的到来更是意料中,当即一脚踩在马镫纵身上马。

后院门往南走是南城门,好马脚程快,不消多久便出了城,再奔走余里,渐行渐远,城门也开始模糊。

楼清猛地拉住马缰,马儿仰起,前蹄超前虚踢了两下又重重落地,随之还有喷气声。

季长风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为何停下?”

楼清的脸色并不好,私密处隐隐发疼,可事出紧急,他也不会矫情,只是担心城里的人:“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那人为难老板娘,他们该如何?”

季长风完全不诧异楼清会做此问,只是楼清对老板娘不熟悉,想不到其中关键:“你无须担心,老板娘不乏江湖朋友,朱重便是有三个胆子,也不敢对待客如何。”

楼清挑眉道:“老板娘也与你交情匪浅?”

季长风摇摇头:“只是听过名号。”

“那你怎知她会帮你隐瞒?”

楼清看似温文儒雅,其实认死理,他知道朱重不是好人,若将此时情况对换成他,他可能会帮季长风这个‘陌生人’说话,因为他不会冤枉人。

可老板娘不同,老板娘在东城做生意,最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朱重不是容易忽悠的人,不然不会让季长风都为之头疼。

“大概是...”季长风想了想:“她觉得我不错。”

楼清的眉头简直揪成了一个川字,他忽然掉转马头,欲往城里奔去。

季长风连忙拉住他的马缰:“这是为何?”

楼清义正言辞道:“男子最不该让女子承担伤害,我是你的夫人,你不能回去,我可以。”

季长风哭笑不得,要是没点脑子,还真不能看出楼清是在吃醋:“我是你的这点我昨夜还证明的不够清楚?”

楼清苍白的脸终于透了点粉色,声音也柔了下来:“老板娘当真没有危险?”

季长风就差拿他的人格起誓了:“我是如此不着调的人?”他忽然松开楼清的马缰,沉声道:“快走。”

楼清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策马跑了起来。

“发生何事?”季长风在楼清身后,他说这话时用了力道,几乎是吼的。

季长风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一股让人紧张的不安:“他们追上来。”

楼清再不敢多说,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儿跑的更快了。

沿着官道一直走,是座小树林,如今天时不过二月,草儿冒了尖,花儿吐了苞,可树木还有些萧瑟。

马儿奔出数十余里,又见一片竹林,季长风忽然道:“不要回头,一直跑。”

空气还带着寒,楼清苍白的额头上却沁出了汗,他不敢回头,只因身后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季长风,你还跑得了吗?”粗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每一处都有他的影子。

他的声音难听的让人抓狂,楼清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用无形的手捏住了,呼吸困难。

楼清是不懂,季长风却清楚对方是内力深厚的人,说话时不过用了内力,这种招数对付楼清绰绰有余,因此他用力夹了下马肚,马儿纵身一跃,与楼清的马儿平齐,季长风对楼清道:“夫人,我在呢。”

楼清顿时冷汗沿着鬓角流下,季长风的声音仿若一桶水淋在身上,使他整个人激灵一下,那种紧张感也消失不见。

对方见自己诡计被破,大喝一声,一掌拍在马上,身子往上腾起,扬掌朝季长风飞来。

破空声从身后急速飞来,季长风想都不想,转身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