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清明, 即便是坟墓隔万里,恸哭也动容,细雨纷纷, 将京城笼罩在一层水雾中。
远山隔云雾, 屋前水清明。
季长风将目光从院中收回, 双手把着门, 回头对里屋的楼清道:“小雨刚停, 你真要去?”
楼清站着的位置能看到门外,只要他稍稍抬头,门外是什么光景他就看的清楚, 他看了眼,对季长风道:“都道清明时节雨纷纷, 刚入四月这雨就一直下, 都几日了也未曾放晴, 尚学我是要去看的,这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因此他择日不如撞日, 再则今日黄历适合出行,他就干脆整理行头打算出发了。
季长风将门关上,走回来道:“让小尚陪你同去。”
楼清是要换身衣裳出门,听闻此言,他穿衣的动作顿了顿, 望着季长风:“稀奇了, 你居然不去。”
季长风走到他面前, 将他的手拨开, 自己敛了敛衣襟, 将他身上痕迹掩盖掉,这才帮人把衣带系上:“我看他碍眼。”
楼清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对尚学有非分之想吧?”
季长风抿唇不语, 将外衣为他套上,系好衣带后,又为他抚平衣衫。
楼清见他这样,本是句玩笑自己先认真上了:“你当真...”
季长风道:“若按我本意,这些东西当让人看见的好,不过陈涛对此事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楼清兀的脸上一热,不敢再吭声。
两人心中芥蒂消弭,又是正茂年纪,食髓知味,几乎每日都要颠鸾倒凤一番,身上便难免留下痕迹。
这夫妻间的事,自然而然,再正经不过,本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可让楼清羞赧的是,季长风说便说了,还故意拉开他的领子,指腹从锁骨上的红痕摩挲而过,带着珍重如宝的暧昧。
“别闹了。”楼清红着脸拨开他的手,将领子整理好。
季长风笑的流里流气道:“你我之间,打情骂俏如何算闹?”
楼清转身就走:“我要出门了,午膳可不用等我。”
季长风拉住他的手,道:“不过闹了你一句,至于将我扔下?”
楼清见他把话说的委屈,笑道:“尚学可不是小气之人,指不定有什么好吃的等着我。”
季长风不认同道:“这等荣幸之事必须由我完成。”
楼清心中一软,看着季长风的眼神如春风温柔,他转过身,身子半倾,吻落在季长风的额头上。
季长风不由得愣怔,楼清一向都是直接亲嘴,将他的爱恋全部释放,今时这如蜻蜓点水的吻额头,却让季长风感受到了他的珍惜和信赖。
“等我回来。”楼清笑着拉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家丁早已将马车备好,等楼清和邱尚从别院出来,立即搬下方凳,掀开车帘让其上去。
青石板上一滩滩水迹,映的人影匆匆,房屋树叶都给雨冲刷过了,显得晶亮晶亮的,脉络分明。
邱尚报了陈涛府邸所在,便弯身进了车厢内,与楼清对面而坐。
两人沉默无言时,马车缓缓行驶。
道路平整,座位上又垫着软垫,因此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马车驶出一段路,楼清才道:“待会尚学见了你,保证认不出。”
邱尚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他眼里从来没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楼清总觉得他这话有点酸溜溜的。
陈涛的府邸在京城北边,与西边别院正好相对,便是道路平整,好马脚程够快,他们还是在马车上晃荡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府邸是京城样式,与别院的雅致不同,这府邸透着大气。
楼清下了马车,邱尚对车夫吩咐几句,见车夫调转马头,竟往来路折回。
邱尚站在楼清身后,道:“我去喊门。”
楼清伸手阻止他:“一同去吧。”
说罢抬脚走了几步迈上石阶,邱尚连忙跟上。
门房是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看样子要比楼清大上几岁,因此楼清对其揖礼,恭敬问道:“敢问大哥,陈涛陈侍郎可在府中?”
门房将楼清打量,见他一身青衫,掩不住的书卷气,举止优雅,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楼清道:“在下楼清,劳烦大哥代为通传。”
名号陌生得很,人面也不熟悉,若是京城中人,这出尘相貌不会无人不知,门房暗自思忖,陈涛的确有吩咐不可待人无礼,只因他新官上任,怕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尊贵人物,这位公子虽面生,可也不像是无礼之人,因此门房应承道:“公子稍等片刻。”说罢弯身拱手,进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