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朝她走了过去, 蹲下/身轻轻拍了她一下,“喂,姑娘醒醒。”
冬雪俨然未动, 自掉下火海后不久她虽因为遇到火海对她的灼烧而仿佛触动她体内什么从而自行散发了身体内雪噬神功的冰寒之气来抵御火海中火浪的侵袭灼身, 但在波涛汹涌的火海中她又因为有一丝差点迷失自己贪恋那火热而并未能全身而退, 只有越坠越深, 被一波又一波翻卷的火浪卷到了这座小岛上。
她脸上的面纱已被火海中的浪打翻掉入了火海之中, 少年望着她在海岛上刺目的阳光映照下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甜美面容,略恍了一恍神,他在岛上从未见过有这么剔透雪白纯净无暇的人。
那让他有一种很不真切的错觉, 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什么仙物一般, 反正是和他们岛上的人都不一样的。
幸好冬雪有雪噬神功冰寒之气护体, 那些火岩浆才未能将她的面容烧毁, 她身上一袭雪衣也是完好如初,只是她表面看起来无甚大碍, 但是她却因为自行散发雪噬神功与火浪相抗衡,时间一长,功力溃散,虽保护了自己没被火海烧到,但内里却受其反噬受了严重的内伤。
毕竟她完全是以内功与那滔天火海相对抗。
所以她此刻才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 躺在这火海岸边。
小孟挥掉脑海中那种恍惚不真切的感觉, 又唤了她几声见怎么也唤不醒她, 便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发现她还是有呼吸的, 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立刻将她从地上单手抱起又再捡起她身旁的那把剑回岛上找大夫去。
人命关天, 先救人要紧。
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只感到有一股异常寒冷的气息传到他身上。
少年颇是纳罕,茫然地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心道怎么她身上这么冷!这么凉?难道这就是火浪扑到她身上瞬间就会熄灭化作一缕烟气飘走的原因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加快了脚步一手抱着冬雪,一手又扛着锄头和那把剑去带她找小岛上的古大夫。
*
三月廿一,春分。
时值仲春,昼夜平分。
只不过小岛上没有什么春夏秋冬之分,因为离火海很近的原因,这里的天气常年温热。
但因着又背靠一座冰山,便又不那么炙热到让人受不了。
岛上一排排房屋中的其中一间从外表看上去是圆形的木屋里。
一缕缕青丝般的烟气从圆木屋中的木窗缝隙间悠悠地飘去了屋外,与半空中飞过的一群鸟儿们擦身而过。
木窗前赤着膀子的少年手中正拿着一把扇子在给面前的药炉扇火。
古先生给的药今日煎的是最后一副了,不知道给屋里内堂床榻上躺着的还昏迷不醒的那姑娘喝了之后,有没有效果,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少年煎好了药,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便端着药去小屋中内堂。
这里是少年小孟的家,一共就两间屋子,一间用来做饭吃饭另外放些杂物,另一间用来睡觉,只不过自从那天他从火海岸边救了一个姑娘回家后,里面那间屋子就给她住了,他这段时间都是露天睡在两间屋子所间隔的小院子里的。
院子很小也并不宽敞,从柴房到堂屋他不过走上几步便到了,虽然小但他却物尽其用,在一块角落里他种了些瓜果蔬菜,其余空出来的地方刚能够容下他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挤着睡的。
他到堂屋时,冬雪已然清醒了过来,正作势要从床榻上起身。
小孟见此,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姑娘,你终于醒了!”他端着汤药走到她面前,语气里掩不住因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冬雪虽然醒来,但身体还很虚弱,她打量着眼前少年,见他赤着膀子视线便略避过去了些,余光不由又瞥见他右耳上戴着的一个小小的弯弯月牙儿般形状的环。
只有一边耳朵上有,另一只是没有的。
她以前很少见到会有男子戴耳环,不由便盯着他耳朵上那枚月牙环多看了一会。
又听那少年开口,朴实的声音中洋溢着喜悦,“自从我在火海岸边把你救回来后你已经昏睡有半个月了,今天终于是醒了。”
他笑着望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冬雪的视线从他耳上那枚月牙环投到了她所在的屋子里,她将其四处环视了一圈,而后目光又重新落到那少年身上,一瞬过后,她微微低眸,看到脸上的面纱已经没有了,她并没有去追问面前少年,因为她猜想那面纱怕是已经掉在了火海中,她回想起那天的火浪又大又猛,她被火浪拍打着,翻卷着,她根本无法与那汹涌澎湃的火浪所抗衡,后来……后来怎么了,她似乎不太记得了,但就刚刚面前少年所说的话来看,她难道是被火浪带到了这个地方来。
可这里又是哪?
她又去瞧自己手掌,想要聚力化出雪团问出心中的疑问,可是她此刻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试了几次她只好放弃。
少年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愣了神,便抬起一只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叫她,“姑娘,姑娘……”
冬雪不再看自己的手,而是抬起眸来望他,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动,忽然问道:“这是哪?”
小孟听到她轻柔又清甜的声音后明显地怔了一下,他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声音,顿了顿他方才回道:“这里是我家。”又赶紧把另一手中的汤药端到她面前,接着道:“已经凉到温度刚好了,这是古大夫给开的最后一副药,你快把它喝了吧。”
冬雪看着那黑乎乎的闻起来好像还很苦的药却摇了摇头,又换了句话问:“这是什么地方?”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这是他的家,而是这是哪里。
“这里是冰山火海岛。”小孟老老实实地回她的话,清澈明亮的眸中却满是希望她能把这最后一副药给喝了,她身体才好能恢复正常,他见她虽然醒了,但面色还是苍白,显得很无力柔弱的样子,而古大夫说了这是能补气血活经脉的药。
他试探着又开口:“姑娘,你还是把这药喝了吧,我熬的时候放了冰糖在里面,不苦的,而且古大夫说这药对你身上的内伤恢复大有好处的。”
“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会给你熬上一副喂给你喝的,这是最后一副了,喝了之后说不定你就可以下床了。”
冬雪闻言,半信半疑地接过那碗,仔细审视了一会,才又将其喝下。
小孟欣慰地露出笑容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见她喝完,他忙满怀期待地问。
冬雪也没说怎么样,只答非所问地嗯了声,她出神地正在想关于冰山火海岛的什么记载,只可惜她所看过的书和所见所闻中并没有关于什么冰山火海岛的记载。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
小孟闻言便以为她嗯就说明是还好的意思,他望着她,这些天对她充满了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会晕倒在火海岸边的,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外人来到这座小岛上,小岛上也没人能够出去,因为那座火海和冰山的阻拦,那对岛上的人来说是跨不过去的两大天堑般,还有为什么火海里的火浪扑到她身上就会消灭化成烟……还有好多好多好奇的事,单纯地对这个外面来的人好奇,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但见冬雪掀开被子要下床,小孟见此忙把地上她的靴子给拿过来,冬雪穿上,往屋外去,只是刚走出一步却发现脚下虚软的厉害,她禁不住踉跄了下,小孟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冬雪心中正是疑惑,她如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难道是眼前的少年这些天来给她喝的那药有问题?但是她刚刚喝前已经检查了一遍,并无发现有什么异常,还是说她掉下火海后被那火岩浆冲击的功力散尽,受了严重的内伤?
然而她却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疼痛,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望向那赤着双臂将她及时扶住的少年,感到他身上似乎热的有些不寻常,不似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人的体温,那双扶住她的臂膀虽然并不粗壮但却很有力,正与她此刻身上极致的冰冷寒凉和虚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常年经受雪噬神功酷寒冰冷的侵袭,甚至有一点贪恋那少年身上如火一般的热度,并未立刻就将他推开,就像在火海中一般,她虽受着火浪冲击的煎熬,却又似乎贪恋那星星点点的热度和温暖将她包裹着,她起先沉在里面,渐渐晕眩,以致她在火海中差点迷失了自己险些被火浪吞没,没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