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辞,竟是险些叫宁森月倒抽一口凉气,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皇帝竟是这般凶狠。
“那我们便是这般顺着他的意?”宁森月尤其困惑的看着景云晟,她印象之中,景云晟可不是会被人当棋子利用之人,他既是已经猜透了皇帝的心思,必然是不会甘愿被当做棋子一般利用。
景云晟望向远处的稀薄云朵,薄唇微扯出一道轻微弧度,他目光坚定,眉宇间凝着一抹熠熠光辉,他别有深意道:“他可以是下棋者,我们也可以是。”棋盘之上,敌我皆暗,谁是操纵棋局的人,一切还未可知。
宁森月隐隐有些参悟,几近是下意识间,望着景云晟的瞳孔微微一缩,心里头一道莫名的压迫感也随即而来。
这一刻,她竟是有些瞧不透眼前的男人,这一刻,她对这男人横生了一股恐惧之意。
“景云晟……”她沉寂了许久,终究是悠悠开口,潋滟双眸平静如一汪死水,又仿佛蒙上一层烟雾,任谁也无法窥探她眼底的情绪。
“嗯?”景云晟轻轻嗯了一声,侧过头望着她白得有些吓人的侧颜,入鬓剑眉不禁轻拧,心下暗暗发誓回头定是要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宁森月正过身,整个人面对着他,一双眸子更是紧紧锁着他,她道:“会不会有一日,你也会将你这些心思用在我身上。”
道完后,她很是明显的感觉到面前人身躯一僵,那深不可测如深爱的瞳眸掠过一道怔愣。
还未等景云晟答复,宁森月又是轻嘲一笑,“我这么傻,若是有一日你将这些计谋用在我身上,我岂不是要一败涂地?”
话音刚落,她极为清晰的感觉到,周身气温骤然降下,旋即肩胛骨传来一阵刺痛,身前的男人已是怒发冲冠,他一手扣着宁森月的肩,一手垂至身侧,却已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你终归是不信我?”景云晟将近是紧咬着牙关逼出这样一句,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个前些时日还在他怀中缠绵的人儿竟是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对于景云晟而言,这比任何侮辱打击的语言更令他失落。
宁森月滞在原地,美眸圆睁,眼底深处赫然掠过一道惊慌,被景云晟收入眼底。
没缘由的,心中钝痛,以至于景云晟施加在宁森月肩胛骨的力道深了几许。
宁森月倒抽一口凉气,黛眉不经意蹙起,肩胛骨传来的刺痛令她心下一惊。
景云晟见宁森月蹙眉,心下又是一紧,下意识得减轻一丝力道,可心下却是更为难受起来。
宁森月试图挣开他,可又恐惹恼了他,只好按兵不动,她嘴角请轻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勉强笑了笑,“你冷静些……”她本也是一时间的心中感慨,却不想会对眼前这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更未曾想,会引发他这般强烈的怒火。
现下,唯一的解决之法也只有让景云晟先冷静下来,只有他冷静了,事情才会有回旋余地。
见宁森月拘谨着,景云晟越发觉着失落与愤恼,他宁可宁森月毫无规矩冲着他吼叫,也不愿瞧
着她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模样。
“或许,你我都该冷静。”深呼吸一口气后,景云晟缓缓松开紧扣着宁森月肩胛骨的手,他轻轻阖上双眸。
宁森月凝视着他许久,随后才轻声道:“现下可是要回府?”
景云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才道:“穆雪柔明日午时将于金銮殿外施以杖刑……”
他还未说完,宁森月便率先接道:“我会前来看戏的,可我现下必须回府一趟才行。”说着,她唇角轻扬,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潋滟清眸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眸光。
像穆雪柔那般高傲的存在,只怕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沦落至此。
被处以金銮殿前杖责示众,这于穆雪柔而言,胜过一切刑罚所带来的皮肉之苦。
而她,作为穆雪柔昔日的死对头,这样重大的日子不陪在她的身边,宁森月都会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好,我陪你。”说着,景云晟便执起她纤纤玉手,他这突如其来的柔情叫宁森月一怔,就就未能晃过神来。
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分明先前还处于暴怒边缘的男子,这一刻竟是这么快便恢复原状。
宁森月有些不明他口中的陪你究竟指的是陪她回府,亦或者是明日陪她前来皇宫,又或者是两者皆是……
踌躇许久,可宁森月还是未曾问出心中困惑,只得任由着景云晟执着她的手,向着远处奢靡华丽高大建筑物而去。
再次回到王府,青筠与青莜已是将她落在西苑的衣物首饰尽数搬至临月阁,二人皆是得知皇帝已经为世子妃洗清了罪状,且惩治了母后黑手穆雪柔以及景王妃,至此以后,王府的掌家大权更是落在宁森月手中,作为宁森月的忠实奴婢,青筠与青莜二人自然是感到无比高兴。
“恭迎世子妃回府。”二人朝着宁森月福了福身,二人白净的小脸上,皆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宁森月忙上前将二人扶起,笑着说道:“咱们三个都这么熟的关系了,现下这里有没有外人,何须与我这般客气。”
青莜几近是笑咧了嘴,圆圆的眸子弯成月牙形状,她道:“以前呢,世子妃未曾手握掌家大权,奴婢们自然是可以与世子妃随意些,可现下您都是手握掌家大权的正经主子了,奴婢们哪里敢再与您乱来。”
宁森月竟是有些失笑,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这小妮子,赶紧回屋去,我与你姐姐有事商谈。”
青莜轻喔了一声,随后乖巧地走入屋内。
青筠见青莜走后,当即便上前握着宁森月的手,目含担忧询问:“世子妃,京墨究竟如何了,皇上可有宽恕他?他可曾受了伤?他现下还在宫中?”
这一连串的三个问题,简直令宁森月难以招架,她无奈一笑,握着青筠的柔荑来至台阶上坐下,抚慰道:“你不必这般惊慌,皇上虽未曾赦免他,却也不曾说要杀他……”
闻言,青筠一张脸色刷的便白了,指尖几乎颤抖着。
见青筠一
脸忧虑之色,宁森月亦是心有不忍,她上前握住她一双柔荑,安抚道:“莫要伤心,我相信皇上仁慈,应当会瞧在京墨悔悟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再者此番舍利子已平安归来,想来皇上心中的怒火也消了一半。”
青筠闻言,失神片刻后竟是抬头与宁森月四目相对,她此举叫宁森月一怔,还未等宁森月率先开口,反倒是青筠道出自己心口困惑,“世子妃,那一日,是否是您刻意透露京墨暗中与穆雪柔勾结偷盗舍利子之事于我,便是为着让我主动去开劝京墨,叫他妥协向圣上坦白此事?”
她声音淡漠低沉,漠然的神色叫人难以参透她此刻心中所想,哪怕宁森月与她情同姐妹,可此时此刻,亦是不知她心中所想。
可隐约中,宁森月能察觉到她言语中一抹淡淡的失望。
这一猜想,登时叫宁森月亦是心中发寒。
“是。”宁森月的神色丝毫不见一丝慌张,她坦荡地直视着她的视线,上回她虽有利用青筠之意,可对她并无半分恶意。
“青筠,你莫要与我置气,此事并非出自我本意……”宁森月紧蹙着黛眉,声音透着一抹小心翼翼,她早已将青筠视作为自家姐妹,自是不希望因为此事与她生了嫌隙。
“青筠不敢责怪世子妃,只是心中压抑罢了。世子妃不必挂怀,若是世子妃无旁的事,青筠便先退下了。”青筠对着宁森月福了福身,正欲退下。
宁森月有些慌了,赶忙唤住了她,宁森月面露焦虑,她道:“青筠,你可是怨我?”
宁森月自知有愧于她,青筠即便是怨她她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青筠并未回头,而是对着宁森月淡漠道,“奴婢不敢。”
这是青筠头一回在宁森月面前自称奴婢。
“我答应你,一定会保他一命。”
宁森月凝视着青筠的背影,沉声开口,这一声是承诺,亦是对青筠的弥补。
青筠深呼吸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对着宁森月道,“多谢世子妃。”
瞧着青筠渐行渐远的背影,宁森月轻声一叹,藏于水袖下的双拳紧握,潋滟清眸闪烁着坚定的眸光。
“来人呐,备马车,本妃要入宫一趟。”宁森月对着临月阁外的侍卫高呼一声,随后便赶紧披上暖和的貂皮毯子,对着铜镜描眉点唇。
京墨与穆雪柔二人被收押于皇宫地牢,宁森月想暗中与京墨相见,势必得前去皇宫一趟。
皇宫地牢,
宁森月此行可谓是畅通无阻,谁也不敢阻拦他的步伐,现下,谁都知晓宁森月乃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人人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会轻易得罪于她。
虽是白日,光线姣好,可由于地牢阴暗,倒是给人一种夜间的错觉。
宁森月通过牢狱的指引,很快便找到了关押京墨之处,来至铁牢门前,瞧着坐在里头萎靡的男子,他身着一袭囚服,早已不见当初的英姿飒爽,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乍一瞧上去,倒像是年迈的老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