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依一出宫,雅梨殿便少了许多乐趣,只小邵子偶时会说笑几句,逗得主子呵呵一笑。可想到北冥澈的境遇,她还是笑不出口。
好端端的,南宫策如何知晓他不在宫中?是看管他的人告了密?
那丫头也真是,好不容易给她选了个好夫婿。她倒好,抛给她一个巨大的难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南宫策的计谋,便去他口中探听一些讯息吧!
想罢,便让小邵子陪同,往帝青宫而去。
经过御花园时,依旧是夏花齐放、争奇斗艳,更有一株紫色菖蒲,稀奇得似非人间之物。
菖蒲以黄色为主,并没有紫色品种。那唯独的一株,乃是花房经过几道工序、人工培育而出的。因是意外培植的稀罕花种,整个嗣国都只有那一株紫花。
若这花算是稀奇,那眼前的人就更是惊为天人了!
只见个个都是清婉服饰于身、一头白发于上。穿梭于御花园中,像极了一个个苍苍老人,却都乐在其中,像是着了魔一般!
不过几日未出门,怎么人都成了这副模样?!慕容絮看得一愣,“都是哪里请来的宫人,怎么如此苍老?”
小邵子常出门,这些都是数见不鲜了,遂一笑,“娘娘忘了?先前卉姑娘给丽贵人下药,致贵人脾虚白发,皇上看了甚是喜欢。这不,都赶着学呢!”
本以为都是新来的宫人,没想到竟都是妃嫔?!
这景象也忒是壮观,二三十个人齐聚御花园赏花,竟都是一头白发自然垂下!杨歆如此,在南宫策看来是新意,可这些人皆是找模学样,就难免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了!
慕容絮依旧是惊,“她们是怎么弄得一头白发?”
看了不远处的娘娘们一眼,小邵子嘴角一勾,“还不是奴才先前用过的药!她们向太医讨了药物,太医惶恐,也不敢用甚多剂量。不过几日服下来,脾胃虚了,白发也就生了!”
真是一群傻女人,为着圣宠,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
慕容絮轻叹一声,本要绕过她们,却被一位嫔妃拦住,“修仪娘娘,雨后漫步,好生自在呀!”
抬眸一看,正是前世最好的姐妹:缪灵芝!
原本的青丝曼发,已被一片雪白替代。脾胃虚了,脸色亦是憔悴许多,好似先前刚从暴室出来的模样。
她一身粉嫩衣衫,轻纱于风中轻轻飘动。配上苍苍之色,好似天际一只闲游白鸥,却显得那样空洞,眉飞色舞的模样又透着几分可笑。
最是看不惯无礼之人,小邵子遂怒斥一句,“大胆蠢容华,既知主子是修仪娘娘,为何不下跪行礼?胆敢谋逆么?!”
看着他恶狠的神色,缪灵芝只是不屑一笑,“本容华就算是谋逆,也轮不到你这个太监言语!”
说罢,向慕容絮一挑眉,“怎么?修仪近日少了圣宠,知晓皇上常来御花园,也来等皇上?怎么修仪不知皇上癖好么?”
说着,指了指头上的色彩,“皇上最爱的,便是这副病容憔悴的模样。修仪若要圣宠,就多多学着!”
还没等她发话,缪灵芝又是一笑,“我倒忘了,修仪是天生的病秧子,不必服药便是憔悴之色!”
与前世端庄可爱的模样对比,现下她的样子,就像一个失控的疯妇。慕容絮凝了一会儿,才呵呵
一笑,“本宫还不至于为了圣宠,把自己的身子毁了!”
那药物服多了,脾胃虚、以致肾虚、血液不通。幸运者也就是不孕,不幸者可有生命危险,她还不至于如此傻!
“不至于?”缪灵芝嘲然笑之,向周围的嫔妃高喊,“大伙儿听听修仪的慷慨之言,竟不屑圣宠!果然是天上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咱们也跟修仪多学学,说不定日后也能连升三级!”
学样的都是些位分不高的人,美人、才人、婕妤、容华......见到慕容絮,自然恭首行礼,哪一个敢像缪灵芝般大胆?
“修仪娘娘万福!”诸位白发人齐齐跪拜,景象更是壮观绮丽!
像是长辈跪了晚辈,慕容絮只觉浑身都不舒服,可面上还是维持主位该有的威严,“都起来吧!”
也不想过多评论她们的头发,只叫她们让开一条道。正要离开,却听缪灵芝又道,“修仪发上的金簪挺特别的,怎么日日戴着?想必也是皇上喜欢吧?不如让咱们姐妹也戴戴?”
疯妇便是疯妇,说罢便上前争抢。小邵子直接一拳过去,将她打趴在地,“修仪娘娘在此,也是你能无礼犯上的?还嫌暴室的刑罚不够么?!”
她确实是疯了,竟这样不知死活!
也不知为何,慕容絮竟起了杀心,眸色亦变得阴险狠辣。
诸人皆是一惊,抬眸着忙低首哈腰,具是不敢见那凌厉的神色。
忽听不远处一阵骚动,转眸一看,正是南宫策的銮驾到了!
若换了寻常男子,见了这二三十个女子如此饥不择食,定然吓得落荒而逃。而南宫策却是不同,他喜爱被女子包围的感觉,更爱玩弄她们的感情,以此为乐!
诸多淡色衣裳中,只一位女子身着橘红衣裙、头戴金簪步摇。于这一片婉丽之色中,更显其高贵姿态。鹤立鸡群,好似万众瞩目一般,令人不禁多看几眼。
南宫策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他尚未到手的爱妃!
没想到她也会来御花园等他,看来那一招欲擒故纵有效了、几日的冷淡也有效了。
不愧是他的猎物,想法亦是聪明。知晓如何脱颖而出,便故意穿了一件明亮之色,让他一扫便注意到了她!
其实慕容絮只是凭着感觉着衣,也只是路过御花园。几日未出来,她哪里晓得这儿如此热闹?要知道前世的她,出阁后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这御花园有这样的戏码!
虽是一看即明,南宫策却不点破,任她混在诸人之间。
他向后一仰,安然靠在鸾轿的靠背之上。
按着平时的玩法,居高临下,俯瞰轿下众人,神色魅然好似十分自信般,深深一笑,“今日咱们来玩一个游戏,赢者即可给朕做一道美食。若是合朕口味,直接晋封一级!”
一听可以晋封,诸人自然都是兴致勃勃。还有殷勤讨好者,一副谄媚逢迎的模样,实在可笑!
慕容絮无奈,看了看四周似着了魔般的嫔妃,又看了看座上的南宫策。到底是个美男子,又高为君主,也就难怪这些小女子忍不住疯狂了!
她可不愿再为傀儡!下意识睨向不远处的太湖,既然他要玩游戏,尽可等他玩心过了,再谈正事吧!
见美人瞥向太湖,南宫策才有了主意,故作闷热地摇着折扇,“这天气实在
叫人发燥,爱妃们定然也热吧?今日的游戏很简单,就比憋气。全身浸于太湖之中,水在水下待得最久,就是胜者!”
听罢此话,众人皆往太湖而去。自然,是跟在鸾轿的后头。
刚想独自去芙蓉凉亭乘凉,又多了这么些不速之客。慕容絮无奈,本打算回宫,但一想到北冥澈因她受刑,又硬着头皮往芙蓉凉亭而去。
虽有雨后凉意,慕容絮还是出了一身热汗。直到到了芙蓉凉亭,才得了一丝凉意。
刚连着下了两天的雨,水温定是冰冷。就算是夏日炎炎,那温度也非人体所能承受。
看着嫔妃们一个个跳下水去,南宫策的眼中只有“玩味”二字。谁能想到一个威风凛凛、奋打江山者,实则只是一个玩弄女子的纨绔子弟?
想想就觉好笑,前世的她,居然还为这样的人倾尽一切!
并不是所有嫔妃都敢跳下去,有几位因为怕冷、有几位因为怕水,便只是待在凉亭看着。
水中景象最是壮观,长发浮水,原就有些慎人。配上那一头苍苍之色,更是令人生怖,活生生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小邵子亦是看得心慌,一时没注意到主子。眨眼间,只听得主子一声呼叫,随后便是“咚”得一声!晃神之际,主子已然落了水!
初入水时,慕容絮还有意识。经过上次落水,再加上上次的泛舟,她已然没那么惧水。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捏住鼻子,划手想要往上游。双脚也跟着落在水底,也不知怎么一滑,很快伸出一只手来,又将她拉回水底!
谁?是谁?方才是谁推她入水的?现下拉她的又是谁?
脑中很快浮现这些问题,可水下刺眼,怎么睁不开眼睛。就算睁开了,亦是看不清对方!
本还要挣扎几番,很快又有人抓住她的手,将它用鼻上拉开!
刚刚释放的鼻子,马上吸进了许多湖水,任凭她怎样憋气,都耐不住湖水的“洗涤”。
这种感觉就像前世,宣纸一下截断她的呼吸!原还可以挣扎,却奈何宣纸越来越多。渐渐没了意识,就如现在,眼前一片昏暗,好似又离鬼门关近了一步!
“娘娘!”原就已经心慌,主子骤然落水,小邵子更是手忙脚乱。
立时跃身,欲跳入水中,却被南宫策的人拦住,“诸位小主在试水,哪容你捣乱?”
只心心念念着主子不会水,情急之下,直接推开来人,纵身入水!
潜水而寻主,奈何水下女子太多,又密密麻麻的,实在难以寻找。像是有人故意藏着主子,寻遍了各处,都是没有主子的踪迹。
几次上水、几次下水,折腾得自己也没了力气。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直接用脚踩住他。
太湖的水并不深,大约也就她们的脖颈处。这样一踩,直接将他踩在水底。
原还可以挣脱,可凭空多出许多只脚来,直接将他困在水底,直逼着他淹死!
他是奴才,自然是死不足惜,可主子......心下念着主子的安危,手脚也跟着挣扎不休,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一会儿,水上便浮起两具身体,一个是慕容絮、一个便是她的忠仆:小邵子!
看得如此之景,岸上的缪灵芝心下阴笑。慕容絮,你到底还是栽在我的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