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才靠男人。”
宴轻脸上痒痒的,凤钰的头发顺滑如润泽的绸缎,触感极好。但此刻他的心情却不太明朗,凤钰的话像鹅卵石一般被投掷进他的喉咙,堵住了他原本想说的话。
特立独行了数百载的妖皇殿下,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叛逆”二字。
他眉眼间涌起无奈,甚至还有一丝窘迫。
他原本想说的是——阿钰,如果你愿意,无论是什么刀山火海,他都愿意为你闯。
那些伤害过你的凤家人,只要你愿意,他都可以将他们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东璃也好,五洲大陆也罢,哪怕你想要凤鸣中的神迹,他都会穿过死亡之海,只为了探寻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踪迹。
但是一句“废物才靠男人”。
属实是给横行霸道惯了的宴轻整不会了。
宴轻漂亮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凤钰一眨不眨盯着他,眼中有几丝玩味。
这句话也是她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的,乍一听有些离经叛道,但又能言简意赅表达出她想说的。
顺便还轻而易举将宴轻噎得说不出话,实乃一举三得。
凤钰眼睛弯弯,仿佛利刃般的眼神被涂上了一层细密的糖霜,给人一种甘之如饴刀尖舔血的错觉,他看着宴轻吃瘪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
但又不得不承认,宴轻这一副嘴角下撇,眉眼间满是无奈的神情,是比平时养眼了一些。
一来一去几次交锋,凤钰的胆子大了不少,记忆回溯间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初见,宴轻狠狠扼住她下颚那一幕,心中粹起几分狠毒,伸手挑起宴轻的下巴。
她身子靠近时,明显感觉到了宴轻的呼吸错乱了一拍。
啧。
千年的老妖精了,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纯/情/男/孩?
白皙柔嫩的手指擦过光洁的下颌,冰凉触碰温热,宴轻凤眸微眯,血色瞳孔中闪出几丝危险。
阴暗的思想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阿钰的手也很美,冰凉如名贵冰种翡翠,分明白皙得看见肌肤下淡青的血管,但他仍旧没来由的想象出上面带满华贵珠宝,或者布满痕迹的模样。
他不由自主舔了下嘴角。
如果凤钰看见他唇瓣的动作,此刻定会收回手大骂一句“登徒子,死/变/态”,然后甩上去一巴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虽然她内心一直想让宴轻不要再缠着她。
“阿钰为什么抚摸本座的下巴啊……”宴轻笑得更加明媚,其中还添了几丝邪魅不羁。
“是因为喜欢本座吗?本座知道自己魅力无限,但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但……”
凤钰眼前一黑,咬紧牙关刚想开口。
“如果是阿钰的话,本座可以考虑考虑呢……毕竟阿钰是本座一见钟情的女人。”宴轻语调悠扬,声音轻飘飘还打着弯,尾音更是轻得几近尘埃,但凤钰还是一字不落听清了。
她成功的被宴轻堵得无话可说,在他们二人的交谈中,吃瘪似乎是一种轮回,上一句话宴轻被噎住,下一句话他又语出惊人。
此时此刻,凤钰嘴角一撇。
无语是她的母语。
身子倒退,手帕仔细擦拭着触碰到宴轻下巴的那只手,凤钰目光嫌恶,似乎是在看待什么脏东西。但宴轻却丝毫不觉,毫不退让迎上凤钰的眸子,眼底一片流光溢彩。
甚至让凤钰瞧出“势在必得”的流光溢彩。
凤钰立刻像看见瘟疫一般偏头,想起宴轻方才那惊世骇俗的几句,心底一阵恶寒。
确实是正常人玩不过“变/态”,她知道宴轻那几句是故意的,她不觉得宴轻会真的认为自己喜欢她,那些话说出来只是为了占她的便宜,让她百口莫辩而已。
甚至连一见钟情都说出来了,可见其言辞之荒谬。
凤钰冷哼一声,没心思再跟他拌嘴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转身离去收拾起东西,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样。
她不打算再同宴轻说什么,当成空气就是她对他最大的仁慈。
凤钰踱步离去,坐在贵妃榻上闲适惬意,一旁茶机上煮着水,波涛翻滚间水汽蒸腾。凤钰的眼眶处被热气熏得湿润,眼前也更清明了些。
但她把宴轻当做空气人的战略注定是失败的。
宴轻是何人?若是能被她这么轻而易举搓扁捏圆,从前那么多年的威名远扬岂不是做了假?他眼底一片阴沉,羽睫扑朔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对凤钰晾着他一个人去喝茶的行为不满。
他刚想走过去,就被一道视线制止住。
来自凤钰的视线。
凤钰的目光冰冷,宴轻抬眸看到其中浓浓的警告意味,意思很明显就是——
你若是过来打扰我,以后就别想再让我开口和你说话。
凤钰没张口,也没用他们之间独有的那种传音方式,但宴轻就知道凤钰究竟想表达什么。
这种默契是与生俱来的,往上追溯甚至能寻出上万年的羁绊,命运的齿轮滚动的那一瞬间他们就被紧紧绑在一起,就算被天灾人祸分离无数个日夜,也终究会再次重逢。
但宴轻不知道,凤钰也不知道。
这一对被红线拴在一起永不分离的男女此刻气氛微妙,宴轻冷脸站在原地停顿了半晌,眉眼微垂。凤钰所在的角度看不清他面上细微的表情和眸中究竟蕴藏着哪种神情。
身旁的水还在沸腾的翻滚着,凤钰眉毛一挑,拉开茶几上的小抽屉后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泛着金属光芒的茶砖,拨开一角沁人心脾清新茶香扑鼻而来。
宴轻再一次被凤钰忽视,他叹了口气,自找没趣的厚脸皮行为再一再二,可不能马上再三。
凤钰刚刚的怒瞪并没有让他恼怒,而是……
宴轻体内流淌的血液甚至如同那茶几上烧开了的滚水般,更加沸腾了几分,气血上涌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像只猫。
凤钰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只炸毛的猫,让他心中阴暗的占有欲再次作祟。
沸水滚烫后彻底煮开,凤钰提起水壶浇下茶砖,深绿色清茶乍然雾气翻涌,氤氲出缭绕于身前的水气。
宴轻眼中的凤钰面前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那张绮丽的面容影影绰绰,流畅自然的动作伴随着浇水声,还有……
还有不经意撇过来的眼神,微微抬眸时眼中的不耐。
更像猫了。
茶香四溢间,凤钰捏起杯子轻吹一口气,热茶下肚后心口处熨帖了几分,热水在喉咙处滚了几圈后咽下。长辈们酷爱用热水暖胃的说法来哄骗子女孩童喝下一杯杯或温度正好,或滚烫得过了头的清茶或白水,真假不知。
反正凤钰现在几杯热茶饮下,也没觉得胃被暖到。
反而愈发看宴轻不顺眼。
“傻站着干嘛?”他的猫儿开口了,柳眉一挑,驱逐之意尽显,“等我送你?”
同样的话重复了无数遍,鸡同鸭讲也该听得清楚明白了,但宴轻反而噙着笑意,无辜的眨着凤眸,红着眼甚至有些……
反正不是委屈。
甚至这人天生一双血色双眼,连“红了眼眶”的流程都省了。
宴轻睨了她一眼,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开口:“阿钰真是体贴。”
他拍了拍衣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靠了过来,弯眸一笑:“月黑风高,雪刚停,本座怕黑。”
“……”
好他妈一个本座怕黑。
凤钰眸光冷冷,不为所动的目光从男人生得几分女气的绝色脸庞扫过,看他靠得越来越近,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一副没觉得半分逾矩不妥的样子。
他挨得很近,近到凤钰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纤长扑朔的羽睫,连睫毛都浓密得像个女孩儿一样,几分水汽氤氲在上,但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阴柔怪异。
凤钰转着手中杯子,滚烫茶水在空中翻飞旋转,却始终没有洒出去半滴,她磨刀霍霍,认真思考着将这杯滚水泼到宴轻脸上的可行性。
“我也怕黑。”她收住被逼到耐心尽失的“老娘”,一字一顿道。
没咬牙切齿,就是将每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就算是听力下降需要佩戴进口助听器的八十老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可太巧了,正好本座和阿钰都怕黑,那夜晚漫长,何不一齐做个伴?”宴轻喜笑颜开,眼眸弯成一条线,计谋得逞得坐在茶几另一头的黄花梨椅子上,自然得过分。
还自来熟地拿起茶几上的矮脚茶杯,轻吹一口气后看向凤钰,眼中满是狐狸似的狡黠。
她没看懂,她大为震撼。
“阿钰既然怕黑,那今晚就别睡了吧,本座陪你下棋赏花可好?”
好个屁。
凤钰忍无可忍,手一抬就把滚水泼了过去,虽然知道不可能命中到他脸上,但至少能暂解心头之恨。
下棋赏花,今晚别睡?
本座也怕黑?
一句话几十个字,有两个字是真的都是凤钰抬举他了,她看他就是诚心不想让自己睡个好觉。
真是最毒男人心,何况是个千年成精的老妖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