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瑭仔细看着这件“岁岁平安”,感觉雕刻工艺相当精湛,虽说种水是稍微差了些,但色倒是很正,绿汪汪一片,无杂点,而且,也无繁复的细节花饰,因为有细节花饰的地方,往往有小的裂绺,以花饰掩之。
店主为“岁岁平安”报价30万,孟瑭觉得贵了些,几番讨价还价,最终双方敲定22万!孟瑭没有现金,店主便派一位女店员,随同赵芊和陈判非去银行转账。
“据说,这玩意儿是从墓里挖出来的,有年头哩……”店主说。
孟瑭笑笑,知道这是店主故弄玄虚,因为从这件“岁岁平安”的“翠性”来看,显然不是成品已久,其后埋葬于地下的,而是新近雕刻的作品。店主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圈内人叫的“溜鱼”,意指在买卖成交以后,钱未真正到手以前,一切事情皆有可能发生,于是故意地说些“加码子话”,让买主觉得物超所值。
店主将“岁岁平安”用一个口袋装好,交予孟瑭,孟瑭提着“岁岁平安”,叫来一辆出租车,和赵芊、陈判非坐了上去。
古玩街上的人很多,出租车开得极慢,一出古玩街,司机立刻加速跑了起来。
这时,孟瑭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朝古玩街走去,“呼”地一下,一闪而过了!
“师傅,请停车!”孟瑭扯着陈判非,拉开车门,说:“走,快下车,跟我去追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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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瑭所追为何人?正是那位神秘的黑痣人!那位假扮警察入室搜查的黑痣人,那位在玉王大酒店的走廊上来去匆匆的黑痣人……
黑痣人喉结一侧生有黑痣,此为一明显特征,除此,他下巴尖削,颧骨高凸,双眉短粗,也是易使人记住的特征。
刚才出租车驶出古玩街,开始加速的一瞬间,黑痣人背着一个双肩帆布包,两手插在裤兜里,头颅高扬,大步流星地朝古玩街方向走去。孟瑭一眼便留意到了他……
孟瑭将“甫泰阁”购得的“岁岁平安”和翡翠貔貅,全部交到赵芊手上,叮嘱她先回酒店。而后,便和陈判非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出租车,在北京的大街上飞奔起来!
“车轱辘转一转,肉腿跑半天”,这是孟瑭在地质队时,一些老师傅经常爱挂在嘴边的话,意思是告诫年轻人,干地质这活,最应爱惜的是自己的腿,当坐车时就尽量坐车,不要耍矫情,不要逞大能!刚才坐在车上时,孟瑭只感觉司机将油门稍微加大了一下而已,可现在下车徒步奔跑,才觉得古玩街和黑痣人,其实都已被抛出了好远!
孟瑭和陈判非气喘吁吁地跑到古玩街,猛地立住,四处找寻着黑痣人的身影……
此时的古玩街,正是一天当中人最多的时间段,站在街口望去,密匝匝一层黑色人头,蹲下来观察的话,树林子似的一片人腿。
孟瑭皱着眉,在人群中钻了一阵,脖子像安上了个螺母似的,不停地扭转,寻找着黑痣人。陈判非是被动地被孟瑭提示来追赶的,当然对黑痣人无甚印象,便只得走在前面,用肩膀左顶右扛,为孟瑭开道。
然而,人潮人海,哪里还有黑痣人的身影?
孟瑭和陈判非坐在一家冷饮店休息,孟瑭向陈判非讲述了黑痣人的情况,说:尽管事情都过去了,白蟒原石现在也已成为翡翠产品,但他总有一种直觉,故事的背后,仍有故事,而黑痣人,便是一个重要的“故事点”……
“玉州就那么大个地儿,那鸟人脖子上长着黑痣,应该不难找到的!”陈判非说,“回去后,我抽时间多向道上的兄弟们打听打听!”
两人回到酒店后,赵芊说:“我订好今天下午的机票了,咱收拾一下,准备回玉州吧!”孟瑭说:“不是说好三天后再回吗?怎么了,芊芊,出啥事儿了么?”赵芊低着头,整理着衣物,而后抬起头,唇角扩成个弯弧,“没事儿,就是想回玉州了……”
坐在飞机上,陈判非睡得很熟,还微微地打起了呼噜,而孟瑭发现:赵芊始终一个姿势,一个表情,像尊雕塑一般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芊芊,你渴吗?”孟瑭递给赵芊一瓶水,赵芊接过来,却并不喝,也不说话,将水瓶在手里摇来晃去,而后将水瓶举起来,对着舱外的霞光,眼睛死死地盯着水光与霞光的折射效果,忽然乖得如一只猫,斜靠在孟瑭肩膀上,“孟瑭,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这么在天上飞着,一直飞啊飞,飞啊飞,该多好……”
孟瑭笑笑,没有说话,将赵芊朝怀里搂了搂,想着赵芊话语中的深意……
下飞机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赵泉祥亲自开车来接孟瑭他们。车子行到孟瑭家门口时,孟瑭正要下车,赵芊忽然拽住孟瑭的袖子,说:“亲我一下……”说着,将脸凑过来,闭上了眼睛。孟瑭有些尴尬,赵泉祥和陈判非都还在车上呢,怎么好意思亲吻?于是,只好拍拍赵芊的肩膀,说:“晚安,拜拜——”
这天早上,孟瑭将北京珠宝翡翠博览会的销售、订货,以及布展、竞争、国内市场现状等等情况,整理了一份资料,准备交给赵泉祥。刚到赵泉祥办公室门口,孟瑭抬手正欲敲门,却听门上“咚”地一声,紧接着又是“哗啦”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砸碎在了地上。
“爸,你凭什么说孟瑭不好?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他……”赵芊在办公室里同父亲赵泉祥在争吵着。
“我没有说他不好!他是个很好的小伙子,聪明,义气,有能力,责任感也强,可是……”孟瑭隔门听见赵泉祥欲言又止,紧接着是赵泉祥划火柴点雪茄的声音,“今天你就是把这儿的东西全砸光,我也只同意你和他做普通的朋友!”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赵芊的声音很激动,接着又不知砸碎了什么东西,“你跟沈叔叔关系好,可你也不能硬把我和沈东往一块儿绑啊!”
“沈东哪点比不上孟瑭,咹?”赵泉祥也激动起来,“你不要张口闭口跟我谈爱情!爱情两个字咋写你知道吗?你不知道!男人在爱情中担当什么角色你清楚吗?你不清楚!婚姻和爱情是啥区别你明白吗?你不明白!”
赵芊又砸碎了一件东西,哭了起来……
“沈东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了,让你在北京陪人家玩两天,可你倒好,连去机场接个机都不愿意……”赵泉祥的声音中充满了唏嘘:“从小到大,我宠着你,惯着你,不让你吃一点儿苦,让你一直在顺境中成长!可是现在,你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你让我寒不寒心啊?”
“好吧,你明天就让沈东来玉州,我马上就和他结婚,然后给你生外孙,事事处处我都听你的话……这下你和沈叔叔都满意了吧?”
“芊芊,你……”
屋里又传来砸东西和哭泣的声音,孟瑭咬咬嘴唇,将资料夹在手里卷成筒状,默默地离开了……
这天中午,有人向信永兴送来几块原石,原石部的人喊孟瑭过去验货,孟瑭看了几眼,思想便走了神,人家一共送来5块原石,孟瑭只收购了2块,其余3块都退了。
孟瑭正坐在办公室里发怔,陈判非推门进来,说:“高叔在那儿生你的气呢,说你把老坑种原石都漏收了,多亏他及时发现,要不然白白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孟瑭站起来,笑出两酒窝,“是么,那我得给师父赔礼道歉去。”说着,胡乱地将桌上的一些资料整理着,和陈判非一起出了办公室。
孟瑭道完歉,刚从高秉魁的办公室出来,陈判非便跟了上来,“你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儿啊,一整天都皱眉耷脸的,有啥事儿跟哥说说……”
这时,赵泉祥忽然喊孟瑭和陈判非,“过来过来,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孟瑭与陈判非走过去,见赵泉祥身旁站着一个小伙子,年纪与孟瑭相当,白衬衫,烟灰色碎圆点领带,西裤笔挺,皮鞋铮亮,卷曲头发,鹰钩鼻,高高大大,帅气逼人!
“这位是沈东,刚从加拿大回国,我老战友的儿子……这位是我们原石部的孟经理孟瑭,这位是安保部的陈经理陈判非,都是公司的精英骨干啊!”
沈东与孟瑭和陈判非一一握手,说:“你好,你好,以后多多指教,我对翡翠投资很有兴趣呢!”说着,又问赵泉祥:“芊芊呢,芊芊在哪儿?我在多伦多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在飞机上我一直担心着:好几年都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穿上合不合适……”
“哎呀,你跟芊芊从小都是玩伴,只要你有这心意就成……”赵泉祥边笑边掏出手机给赵芊打电话,可一连几遍,似乎都没打通。
“这鬼丫头,肯定又在哪儿玩呢,电话都顾不上接!”赵泉祥将沈东的皮箱,拖过来,“你刚回国,又马不停蹄从北京赶玉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吧?走走,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给你办个接风宴……”
晚上,赵泉祥打电话邀请孟瑭去参加沈东的接风宴,孟瑭推说自己最近看石头看得眼睛有些不太舒服,酒也不能喝……
孟瑭正准备关手机,赵芊却打来了电话。
“孟瑭,你爱我吗?”
“嗯?……嗯……”
“嗯是什么?跟我惜字如金啊?”
“我……爱……”
“那你说你爱我,带着我的姓名说!”
“赵芊……我……我爱你……”
孟瑭听见赵芊在电话里哭了起来,鼻子一吸一吸的……
“那好,你愿意和我到国外去吗?”赵芊抽泣着说,“永远也不再回来!”
“芊芊,你听我说……有些事儿……”
赵芊挂断了电话。孟瑭再打过去,已关机……
孟瑭在大街上走着,一直走,快到家门口时,碰见了陈判非。
陈判非参加了沈东的接风宴,满嘴酒气,低着头,身子压在孟瑭的肩膀上,“兄弟,我知道你为啥事儿不痛快了,男子汉大丈夫,得挺起来!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陈判非将孟瑭领到了一家拳击馆,将拳套朝孟瑭丢过来,“戴上,卯足了劲儿打,有什么不痛快的,喊出来,绝对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