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另外挑个地方成不?”身后突然传来略含不满的一声, “好歹这是家慈的灵堂,不是给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
越冰莹一个激灵跳起身,回过头道:“你、你终于醒了?!”
谢轻尘已撑着坐起身来, 苍白的面容上, 满是不悦之色。
沈鹿亦满脸错愕地从地上站起身, 结结巴巴地道:“谢、谢公子, 你、你怎么醒啦?”
谢轻尘轻蹙眉尖, 冷冷地道:“我不该醒来么?醒得不是时候,打扰二位雅趣了是么?”
沈鹿张了张嘴巴,一时竟无言以对。
越冰莹忙道:“沈少侠, 请回庄里去歇息吧。我、我有话要跟他说。”
沈鹿微一迟疑,终于还是点点头道:“二位, 后会有期!”
越冰莹强压住心头的喜悦, 柔声问道:“你要喝水么?”
谢轻尘却顾不上说话, 先“哇”地呕了一声。
越冰莹看他眉头紧蹙,掩住嘴巴一个劲儿地干呕, 难受得要死,便不再多问,连忙端了水递给他,然后飞快地取了个铜盆给他放在床头。
谢轻尘连用几大碗水漱了口,方才不再那样呕得厉害。
一口气喝掉一大碗水, 又用越冰莹递来的手帕擦擦嘴, 他这才抬头看了越冰莹一眼。
越冰莹却一言不发, 端起铜盆去外面了。
她走回灵堂, 将铜盆在一角放好。
谢轻尘已跪在地上烧纸了。
越冰莹默默地在他身边跪下, 也给夫人烧了两张纸,一边轻声问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晚饭来, 可好?”
谢轻尘侧目瞥她一眼,略一沉吟道:“好,多谢!”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神情也无一丝异常,居然既不问她什么,也不故意冷落她,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场面。
越冰莹呆了一下,便起身回庄里给他取饭了。
谢轻尘慢条斯理吃完饭,和越冰莹一起把东西收起来,这才问了一声:“今日二十几了?”
“二十六。”越冰莹低着头道。
“我昨日和今日一直睡着?”他又问。
“对啊!”越冰莹点点头,兀自低眉垂睫。
“究竟怎么回事?”
“你被人下了毒。”越冰莹缓缓地道,将这两日的事情讲给他听。
谢轻尘静静听着,眼神渐渐明朗:他终于明白,那晚在紫微魔教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想来,对方必是趁他半昏迷的时候,用迷香将他彻底迷倒,然后把□□给他灌了下去。难怪他醒来之后,只觉得不对,却完全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转向越冰莹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相救,这几日我冤枉姑娘了,当真对不起。嗯,时候不早了,姑娘回去吧。”
“我今晚不回去了。”越冰莹却道。
谢轻尘多看了她一眼,终于冷淡而客气地道:“已经过了戌时,姑娘子时不是还要去找沈少侠的么?”
越冰莹低着头道:“我以后不去了。”
谢轻尘微微一怔,顿了一下,随即道:“那也不必留在这里。”
这家伙还真够狠心,居然不问她为何不去沈鹿那里,而且也不说一句劝和的话,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罢了,反正他时日无多,不是已经想好,不管他如何冷落都不离开他的么,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越冰莹索性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跪坐在地上,慢慢烧纸。
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越冰莹虽然一向迟钝,却也立即猜到来者是沈鹿无疑。
她突然明白过来,聪明如谢轻尘,如何能猜不到沈鹿必会来寻她回去。
看谢轻尘时,他却一脸淡漠,什么表情也没有。
沈鹿的性子她已经领教,总不能叫他在此大闹灵堂,那样势必惹怒谢轻尘,反而不好。
越冰莹站起身,迎了出去。
“越姑娘!”沈鹿看到她出来,又是惊喜又是忐忑。
“沈少侠,我们借一步说话,请随我来。”越冰莹对他微一颔首,率先迈开了步子。
沈鹿不知她有何意图,心里七上八下,连忙跟了过去。
越冰莹走了很远,确信周围没有什么人,方才停了下来。
“越姑娘,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沈鹿小心翼翼地抢先开口,“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沈鹿。”越冰莹抬起眼睛,突然直呼其名。
沈鹿愕然,竟然就顿住了口,不知她要说什么。
“我想,你并不了解我的为人。”越冰莹缓缓地道,“其实我一直很敬重你也很感激你。即使昨晚那件事,我也只是害怕与吃惊更多些。可是我想,有些话还是早早说清楚为好。
“你且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好么?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也很感激你对我好,更感激你为我驱寒。可是,我说你不必再为我驱寒,并非为了昨夜之事而生气。
“实不相瞒,谢轻尘此番中的是‘同生共死’,唯有下毒者以血饲他,方能存活下去。人家愿意用血饲他多久,实在是未知之数。而且,以他的性子,定然未必愿意如此受人要挟活下去。他今日醒来,问清前因后果之后,半点异样也没有。你不知道,其实他这个样子,我很是害怕。他这个人,越是面上平静,心里就越是有所计议,可是我又太笨,从来都猜不到他到底会做些什么。反正,只怕他时日无多了。
“沈鹿,我不肯再那样生分地称你为‘少侠’,是想把你当一个真正的朋友,跟你说说我的真心话,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他若不在,我也万难独活下去,阴寒之苦驱与不驱,都没有什么不同了。如今我只想,在最后的这些日子,能与他快乐厮守,也算此生无憾。望你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切勿打扰,予以成全,越冰莹感激不尽!”
沈鹿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平日最爱流泪哭泣的女孩子,此即却偏偏只是微红了眼圈,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深深地躬下身去,深施一礼,言尽于此,然后转身离去。
越冰莹走进灵堂的时候,谢轻尘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终于掠过一抹讶异的神色。
那一向温婉柔弱的女孩子,却只是默默地重又在灵前跪下,慢慢烧起纸来。
夜渐渐深沉,外面已是万籁无声。
谢轻尘突然转脸看着她:“你为何还不回去?”
“我说了今晚不回去了。”越冰莹低着头道。
“应该快到子时了!”谢轻尘又道。
“那又如何?”越冰莹终于抬起头,反问一句。
谢轻尘愣了一下,随即蹙眉道:“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越冰莹直视着他清亮的眼睛。
“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怎能为一点小事耽误正事?”谢轻尘眉头蹙得更紧。
越冰莹却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把他惹到底了:“何为小事?何为正事?”
谢轻尘定定地看她半晌,突然泄气地垂下头去:“你到底在跟谁赌气?”
“你觉得呢?”
谢轻尘别过脸去,沉默许久,终于道:“我已经为冤枉你道歉了。”
越冰莹脸上浮起一抹好笑的神气,缓缓道:“是冤枉么?”
“那你觉得是什么?”谢轻尘终于满脸不悦,又回过脸来,冷冷地反问。
“是栽赃,是狠心!”越冰莹毫不客气地回答。
“哦,我明白了!”谢轻尘点点头,随即扬起下颌,“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错!”越冰莹第一次那样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轻尘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地道:“那么,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就怎样么?”
谢轻尘冷哼一声:“你忘了谢轻尘是怎样的人了吧?”
“谢轻尘是怎样的人?”越冰莹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谢轻尘是在我娘的灵前发誓说要保护我照顾我一辈子,却一次一次把我像甩不掉的包袱一样扔下跑掉的人!谢轻尘是跟我拜了堂成了亲,一遍一遍说我们是结发夫妻不许抵赖,自己却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的人!谢轻尘是明明心里关心人家嘴上却死不承认,还故意栽赃故意惹人家伤心自责的狠心人!”
谢轻尘一向伶牙俐齿,此即竟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他像不认识似的,怔怔瞧了她半晌,终于低下头别过脸去,一句话都不再说。
越冰莹也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又再开口,却是换了十分柔和的声音道:“回去吧?算我求你,好么?”
越冰莹一下子泪流满面。
居然会有这样一日,听到谢轻尘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对她软语央求!越冰莹突然觉得,自己便是铁石心肠,也要给他融化了,何况她向来心软!
可是还有更叫她惊讶的事,谢轻尘居然伸手过来,轻轻替她拭去了眼泪。他修长的手指抚在面上,有些微凉,可是,也很舒服。
越冰莹捉住他的手,随即扑入他怀中去,紧紧抱住了他。
“莹儿,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谢轻尘终于轻轻拥她在怀,在她耳边柔声道,“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都认了。”
越冰莹闭着眼睛,只觉自己已被巨大的幸福完全淹没。
“可是莹儿,”就听他缓缓地道,“如今我身败名裂,又时日无多,你就当真忍心叫我死不瞑目么?”
越冰莹不说话,只是泪流满面。
“莹儿,想必这几日你也已然看到,我在江湖之中是如何声名狼藉。”谢轻尘轻轻推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跟我这样不清不白,等我走后,你还如何生活下去?我不想连累你,莹儿!一想到别人会指着你的脊背说三道四,一想到你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样子,我就觉得死也闭不上眼睛!”
“那就不要死!”越冰莹重又扑入他怀中,把脸埋进他胸前,闷声闷气地道。
谢轻尘叹气:“好,就算武林公审,正道中人网开一面,不杀我!那么,‘同生共死’呢?你以为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还会叫我活下去么?”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谢轻尘一把推开了她:“莹儿!”
“我不管!”越冰莹哭道,“反正,你若死了,我也不活!”
“莹儿,你是个女孩子,你矜持些好不?”
越冰莹抬起头,看到他满面怒容。
她抹去眼泪,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谢轻尘,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难啊!本来想的好好的,就算他打她骂她,也绝不离开,就要抹下脸皮,就要厚颜无耻地跟着他了。可是当真到了面前,只听到这样一句重话,就已经叫她难受得只想哭了。
谢轻尘看到她的样子,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低下头道:“对不起,我的话说重了!”
越冰莹默然一时,终于缓缓地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今晚就是打定了主意来找你的。我都想好了,就是你打我骂我,我也绝不再离开你了!”
听到这句话,谢轻尘唯余满脸无奈了:“莹儿,你这又何苦?”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百合姐姐离开你的那一夜,彼时你是怎样的心思?你是希望和她一起快快乐乐厮守一个月,然后双双自尽呢?还是喜欢她先行离去,留下你独自活在世上,日夜思念伤心?”
“莹儿,你——”谢轻尘心痛地蹙起眉尖,说不下去了。
“你看,你终于明白了!”越冰莹兀自缓缓地道,“你想要我活下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之后,我想来想去都是你怎样孤独地离开人世,或者就是你因为怕连累我而如何故作绝情。仅凭这样苦涩的回忆,你要我如何支撑剩下的日子?何不对我坦诚相待,多给我几日幸福快乐?便是你当真走了,至少也还能留给我一些甜美的回忆可以咀嚼,叫我多些活下去的支撑啊,对不对?”
“莹儿,你、你——”谢轻尘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拥抱住她单薄清削的身子,心痛得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半晌方道,“莹儿,漫漫数十年的人生,仅凭一些片段的回忆如何可能支撑下去?!傻瓜,我就是不想叫你过这样的日子,才故意冷淡你疏远你,希望你怨恨我忘记我!你怎能、怎能只守着些这样的回忆去生活?”
“你是过来人,应该最清楚,忘记一个人究竟有何等困难,不是么?”越冰莹涩声道。
“莹儿!”谢轻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道,“虽然困难,却也并非全无可能!就像我,我原以为自己是最死心眼的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动情,可还不是遇到了你?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人呢?莹儿,你若当真在意我的想法,就应当努力去找到那个真心疼爱你珍惜你的人,与他相伴相守,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
“只要你答应陪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半步,余下的日子都快快乐乐去过,我就答应你,去找那样一个人!”越冰莹道。
谢轻尘闭上眼睛,半晌方叹息道:“好,我答应你!”
天啊,他终于答应了!越冰莹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莹儿,子时可能都过了!”谢轻尘道。
“嗯!”越冰莹闭着眼睛享受幸福,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谢轻尘叹一口气,推开她问道:“莹儿,你和沈鹿之间,究竟怎么了?”
一听这个名字,越冰莹立即头大,不觉蹙眉摇头:“不要提他!”
“他惹你不高兴了?”
“嗯!”越冰莹点点头。
“怎么惹你了?”
越冰莹红了脸,不知怎么说才好。
谢轻尘看了她的神情,已猜到不少,便又问道:“他——对你动手动脚?”
越冰莹垂下头,快要坐不住了,可是又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瞒他,只好点一点头,却已是连耳根都红了。
谢轻尘终于又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当初只想着他定然不会有加害你的心思,却不考虑清楚,他毕竟也是个倾心于你的男子!”
越冰莹却不曾想到会引来他的自责,于是抬起头道:“我已经跟他说,不会再去找他驱寒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过我,就、就答应了。”
“哦!”谢轻尘点点头,又道,“来,坐好!”
“做什么?”越冰莹诧异地看着他。
“替你驱寒啊!”谢轻尘道。
越冰莹一怔,然后立即摇头:“不要!”
他水米不进昏睡两日两夜,才醒来不久,还尚未休息,此时怎能叫他冒险来为她驱寒?
谢轻尘沉下脸道:“要么,你现在听我话乖乖坐好;要么,你立即回庄里找沈鹿去!”
立即回庄里找沈鹿?那还是算了!
越冰莹吐吐舌头,连忙乖乖坐好。
第二日,是谢夫人出殡的日子。
夫人下葬之后,“悦和山庄”摆起宴席,招待各路宾客。
酒足饭饱,众人自然好奇谢轻尘为何会昏睡两日两夜之事,要“悦和山庄”给大家一个解释。
萧慕天不知谢轻尘有何打算,便来问他的意思。
谢轻尘却道:“那就有劳萧庄主将众人聚集在一处,晚辈自己去给他们解释清楚!”
“好!”萧慕天点头应允,便叫众人稍事休息之后,集于山庄后院偌大的空地上,谢轻尘会亲自对大家予以解释。
谢轻尘在空场中央站定,冷冽锋锐的眼神缓缓扫视一圈。对上他眼神的人竟无不觉得心头蓦然为之一凛,于是原本嘈杂混乱的人群瞬时变得鸦雀无声!
谢轻尘清扬悦耳的声音便在此时响起,虽然并不十分大声,却字字句句清朗分明,叫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先父当年,为铲除魔教远赴大漠,临行前将一本无字天书交予家慈保管。所谓无字天书者,其实乃是‘勤天盟’特制的‘天行秘笈’,只因为若不得破解之法,就只是一本无字纸书而已。家慈为防万一,将其埋在敝宅门前一棵古柳树下。
“一别经年,先父殁于大漠之中,尸骨无还。彼时,家慈一介柔弱女子,不会武功,在下年且尚幼,无力自保。先父故去,孤儿寡母失去庇佑,遭人欺凌威胁,家慈无奈之下将家宅付之一炬。在下亦被强人掳去,卖入‘极乐山庄’挣扎求存。”
“啊!”人群中响起一片低低的叹息,不少人红着脸低下了头。
谁会不记得二十年前那一段岁月啊?想当年,大侠谢至在沙暴袭来之前,独自断后,阻住魔教的反扑,其余众人方得以逃出沙漠,保全性命。沙暴过后,浮尘蔽日,没有谁敢涉险进入沙漠。尘定天清,却已是炎炎正午,沙漠之中寸步难行。于是,直到日升月落,众人方才进入沙漠,可惜除了几处血肉凌乱的战场,还有一些因焦渴而倒闭的尸首之外,正邪双方的首领却全都失去了踪迹。众人夜出晨归,寻了几日,最终一无所获。倒是几次遇到浮沙陷沉,令人心惊胆寒。
寻而未果,魔教亦从此销声匿迹,众人只好在沙漠边缘为大侠立起一座空坟,各自回家了。
一场旷日持久的征战终于结束,每个人都忙着回家团聚,还有谁会想到大侠身后尚有孤儿寡母无人照料,竟至遭人欺凌威胁?
待到晓得之时,谢宅已成一片废墟,母子二人想必早已葬身火海。
众人一番唏嘘之后,谁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今日方知,大侠之子究竟如何沦落为黑白两道人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
那人只是娓娓道来,语调平静,神情淡漠,更无一字加以苛责。可是听在当年那些幸存者耳中,却蓦然想起大侠当日为了大家以致尸骨无还,而他的孀妻弱子竟凄凉至斯,不由个个汗颜,赧然地低下了头去。
还说什么武林公审?大侠的独子,如今居然沦落至此,难道旁人就没有一点点亏欠之处么?
谢轻尘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看到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满面愧色低下头去。他的唇边不觉牵起一抹淡淡的鄙夷,兀自清朗分明地说了下去:
“二十年过去,不意我们母子有朝一日竟得意外重逢,方知家慈当年被先父同门师兄救走。那位师兄当年亦有个响当当的绰号,人称天刀龙傲。”
人群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看来天刀龙傲确曾颇有些名气。
“那龙傲当年因走火入魔,以致双腿俱废,唯‘天行神功’方可令其将邪功导而归正,打通筋脉。因此他得知在下身份之后,即设计下毒,以在下之性命要挟,逼迫哄骗家慈交出无字天书。可惜除了在下,无人知晓天书的破解之法。龙傲对在下严刑逼供,套取天书破解之法。在下不敢辱没先父一世英名,故而以彼时尚且年幼为由,拒不说出破解之法。龙傲威逼不成,徐图他计,以奇毒控制在下心智。后在下脱出□□掌控,将家慈送入‘悦和山庄’避难。
“龙傲不肯死心,竟至丧心病狂毒杀家慈,又于在下身上埋下奇毒‘同生共死’。此毒奇异,中毒者每七日必昏睡不醒,非下毒者以自身之血饲之不可活命,否则即长眠不醒虚脱而死。
“在下前日就是奇毒发作,故而昏睡不醒。龙傲匿身暗处,于昨晚送来解毒之血,在下方得以醒来。龙傲言称,若不得‘天行秘笈’破解之法,则七日之后在下势必再次睡去,他就不会再送来解药,叫在下自此睡去永不醒来。
“‘天行秘笈’乃不世奇功,诸位若是不想令其落入奸邪手中为祸武林,便烦请四方查寻,早日搜得龙傲匿身之处。否则,在下便只好以破解之法换得数日苟活,再图为家慈报仇了!”
众人听得入神,一时竟然几乎忘了那是人人视如猛虎、畏如蛇蝎的“蓝枭立雪,一刃断魂”,倒觉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勤天盟主”天剑谢至。
彼时的大侠,年纪比之长不了几岁,亦常常这般长身玉立于万人之中侃侃而谈,挥斥八极,指挥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