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直到两日之后才来联络, 而且要的居然就是“勤天令”!
裴羲何陪着越冰莹把“勤天令”送到镇外,就放到当初“葬天雷”留下的那个大坑边上。
一个时辰后,果然取到了解毒之血。
四人第二日一早就踏上归路, 回到“悦和山庄”去了。
等到了“悦和山庄”, 众人惊讶地看到, 昔日清静的山庄都快赶上最热闹的集市了:熙来攘往, 人头攒动。
时节已是九月下旬, 也不知这些人晚上住在外面的帐篷里冷不冷。
来的人自然是各路江湖人士:有的是专程来瞻仰传说中的“孟婆棘”开花的,有的是来参加十日之后武林公审的,当然也会顺便看看“孟婆棘”会开出怎样的花来。
而“孟婆棘”开花与武林公审, 偏偏都与谢轻尘有些瓜葛。
因此,当四人踏进“悦和山庄”的大门时, 立即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谢轻尘不由微蹙眉尖:他实在讨厌别人像看稀奇一样盯着他看个没完!
他对裴羲何与沈鹿微一颔首, 就径自携着越冰莹往内院去了。
在去他小院子的路上, 遇到萧千羽。
萧千羽迎上来,先跟越冰莹打个招呼, 接着便道:“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爹就该在南方武林发通缉令了!”
“紧张什么?逃犯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谢轻尘居然好心情地跟她开玩笑,随即又道,“多谢你的‘孟婆棘’开花!”
“谁稀罕你谢!”萧千羽没好气地道,“那盆破棘刺, 可累死我了!”
“要不, 拿到我房里去养着?”谢轻尘问道。
萧千羽看他一眼, 终于道:“武林公审在即, 你还是留着心思, 想想怎么度过这场劫难吧!”
谢轻尘微笑道:“你大约还不知道吧?江湖盛传:天不亡我!”
“你自求多福吧!”萧千羽叹一口气,径自去了。
一声轻响, 划破了夜的宁静。
那是一星火苗,“呼”地飞向一间屋子的窗户。
“叮”地一声,窗户中随即飞出一枚物事,挟着锐利的尖啸,就将那点火星打灭了。
“铜钱还是如此好用么?”外面有人笑了一声。
“自然!”里面的人应声答道。
“你既已警觉,有胆量出来么?”外面的人挑衅道。
“谢某别的没有,胆量倒还当真不缺!”谢轻尘冷冷地回道,随即门就豁然洞开,一抹黑影飞也似地逸出。
无数银芒闪动,悉数没入那抹黑影。
同时却有另一抹黑影从蓦然打开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仍然是无数银芒,又射入窗户里飘出的黑影。
而一抹清寒的光芒却如玄冰般从门口掠出,直奔门前的花树深处。
“啊呀!”花树中响起一声惊呼,随即是“嗤”地一声轻响,那声惊呼戛然而止!
谢轻尘已从花树中倒掠出来,一路上“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夹着“咕咚”“咕咚”的闷响。
不料身后却“呼”地一声,屋顶已然腾起一片火光。
随即就有一股凛冽的剑气直奔他后心而来!
谢轻尘反手挥出,“断魂”倒映着熊熊的火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当啷”一声,对手的兵器被他削成两截。
而谢轻尘竟借着双方交手的支撑,身子在空中又再拔起,斜斜一个“鹞子翻身”,就已直奔偷袭者而至!
对方为他的轻功与应变之快而略一惊怔间,谢轻尘的“断魂”已如流光虹霓一般自他颈中掠过!而他的人却早在血雾弥漫之前,已然飘身远引!
不过,他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然深陷一众高手包围之中!
谢轻尘固然轻功卓绝,武功也出众,可令他惊讶的是,对方居然派了那么多人前来,而且居然就是明明白白打算来生擒他的!
他擅长一击必中,兵器短小锋锐,并不适合在一堆高手中以一敌众。对方不仅以众欺寡,而且显然是特意针对他的兵器特点演练过的——在被他猝不及防击杀数人之后,对方演练过的阵势就启动起来,将他困在了中央。
那是十余条铰链结成的阵法,首尾互应,环环相护,谢轻尘无论击杀哪一个,都免不了被绞结其中。而且,那些铰链竟是十分精巧结实,锋锐如“断魂”,全力劈出竟然都不能将其一举削断!而等他第二剑劈出时,方才那道断痕早已变换方位,不在他削劈范围之内!
而且那些人亦是个个轻功出众,单独来比固然未必及他,但阻他一时、为同伴争得追击的时机却还是足够了!
只需耗得他精疲力尽,对方就可以逸待劳。那时他只要稍有差池,就会立即被数条铰链捆个结实!
这个阵势,比之当日在“半山亭”廖必杰那仓促而成的“幻影绝杀阵”,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谢轻尘凝神对付的同时,不由大为惊讶:对方竟公然袭击“悦和山庄”,要在一众武林豪杰聚集于此的时候,将自己生擒而去,真亏他想得出来!
可是,谢轻尘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生擒。
眼看那铰链堪堪就卷上他脚踝了,他却居然匪夷所思地平平掠出,在几条铰链中穿梭而去,游鱼一般滑脱灵敏!
本来眼看着铰链要搭上他腰间了,他竟蓦然从密致的网眼中神出鬼没钻了过去。下一刻已伸足在铰链上一撑,便直袭其中一人而去,却又在铰链成网之前抽身折返,还“叮”地一声,抽空在铰链上剁下一剑,将那铰链剁出一条断痕!于是,那铰链上的断痕就变得越来越多!
终于,竟给他瞅到时机,照准一处断痕第二次劈下狠狠一剑!
“当啷”一声,一条铰链应声而断,密致如网的阵法立即现出一个裂隙!
谢轻尘嘴角掠过一抹冷笑,身影闪动,“断魂”寒光所至,“当啷”一声,又一条铰链从中断开!
下一刻,谢轻尘身影所至,一人惊呼一声!
血雾飘洒开来的时候,“断魂”已划过另一人的咽喉!
他的身手实在太快!快到对方反应不及!
“轰隆”一声巨响,蓦然自前院传来!
谢轻尘飞也似的掠在丈余之外,惊愕地朝前院投去一瞥:发生了什么事?
一抹雪白的身影却在那一瞬间,伴着一声惊慌失措的疾呼,映入众人的眼帘:“谢轻尘——”
“莹儿?”谢轻尘出声的同时,已有数条铰链伴着呼呼的风声袭到!
越冰莹挥动晶莹的冰剑,一路砍杀劈削,就往他身边赶过来。
“前院发生什么事?”谢轻尘一足踩住一条铰链,借势飞身而至,另一足正中铰链的主人。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人的身子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跌入熊熊火光之中,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越冰莹身子不由自主一滞,一条铰链就已卷上她的腰间!
谢轻尘俯冲下来,“断魂”力劈而至,铰链应声而断!
越冰莹见他平安无事,不由欣喜地冲他一笑。
谢轻尘却已一把揽住她的纤腰一个旋身,将一人踢进了花树丛中,那里一声闷哼之后,就没了声息!
“看到你这边着火,吓死我了!”越冰莹说话之间,谢轻尘已揽着她的腰,飞身而起!
“断魂”过处,一人“咕咚”栽倒!
余下众人知道大势已去,一个个虚晃一招,铰链在花树上一个借力,就已越过火海,往庄后掠去。
谢轻尘也不去追,放开越冰莹问道:“莹儿,前院怎么啦?”
“之前是有人去抢那盆‘孟婆棘’,中了表姐的伏击。”越冰莹道,“结果只是个下三滥的小贼,说是要拿了这样的至宝去换钱。大家正要再审问的时候,就有第二拨盗贼上门。武功极好,轻功亦极其出众,竟跟一众高手一直打了出去,我们这才看见你这里火光熊熊。尚未及赶来,那间放着‘孟婆棘’的屋子就已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居然将那间屋子都炸了?”谢轻尘扬起长眉,不由摇头叹道,“果然是必要置我于死地啊!”
越冰莹却只是神色一黯,并不多说什么。
“你在此地稍候。”谢轻尘道,“那边应该还有活口。”
就见他走进花树中去,窸窸窣窣声中,他一手拖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谢轻尘将那两人扔到地上,一人一脚,那两人便哼哼着醒了过来。
越冰莹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片嘈杂声往这边赶来。
谢轻尘微一蹙眉道:“救火的人来了!”
果然便有数十人嘈嘈杂杂地冲进来,提桶的,端盆的,竟然还有人拎着一把烧水的大壶。
谢轻尘这些日子看多了旁人的白眼,一眼看到这么多人,不由就蹙起眉尖,拎起地上的人便欲离开。
“咦?你拎着两个人做什么?”一人却已叫了一声。
谢轻尘充耳不闻,径自往花树旁的一条小径走去。
“姓谢的,大家是看在已故的谢大侠面子上,才容你活到今日,你可莫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另一人立即尖声喝道。
谢轻尘脚下微微一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压下心头火气,重又迈动了脚步。
“吕盟主,他拎的是方才来纵火偷袭的两个活口!”越冰莹忙解释道。
那人正是“五岳盟主”吕世英,听得这一句,竟冷笑一声道:“越姑娘,大晚上的,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焉知不是他杀人成性,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越冰莹一下子红了脸,吸了口气,却仍是硬撑着解释道:“吕、吕盟主,我赶来的时候,他正与偷袭者恶战。”
“越姑娘好身手!好轻功!”吕世英阴阴地一笑。
看着众人脸上鄙夷轻蔑的神情,越冰莹的脸已是烫得火烧一般了。
谢轻尘终于勃然大怒,霍然回身,扔下手中两个人,已如一柄利剑一般飞袭而至!
吕世英本就是故意要惹恼他,好煽动众人一举将他擒下,武林公审之日也更好给他定罪置他于死地。可是,谢轻尘一言不发,出手就是杀招,却当真是他不曾想到的;而谢轻尘一击必杀的绝技,也唯有成为那个被他刺杀的目标时,才更能体会到他的凌厉与迅疾!
吕世英那时唯一的反应居然只剩下一个: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中一抹寒光倏忽已到眼前!
可是,眼前只一花,那人已越过他的身子到了他身后!
身后响起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伴着一声闷哼!
吕世英回过身时,唯恐闪避不及的众人已腾出好大一片空地!
谢轻尘已半蹲着身子,将一人扑倒地上,“断魂”的清辉在那人颈侧幽幽生寒!
他左手食指飞速连动,封了对方身前数大要穴,然后十分利索地扯去对方头上脸上的包裹与易容之物,显出一头苍苍的白发与一张十分苍老憔悴的面容。
“西风婆婆?”越冰莹惊呼出声。
自从谢轻尘因“同生共死”发作睡去之后,每日在灵堂外巡逻监视的西风婆婆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可是,今夜却又以如此奇异的方式出现,委实令人惊诧莫名!
“奚如玉,你到底是有多恨先父?历经二十年都未曾泯灭,还要如此不遗余力地迁于他的后人身上?”谢轻尘冷冷地质问。
“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西风婆婆先是一怔,随即便咬牙切齿地尖声道,“我恨的不仅是你那个没心没肺的死鬼父亲,还有你娘楚云裳那个贱人!”
“一来你一把年纪了,二来你是个女人,否则我必左右开弓赏你几记耳光吃吃!”谢轻尘蹙眉道,“可是你若敢再出言不逊侮辱我娘,我就划破你全身衣服叫你试试!”
奚如玉目光一寒,充满了更加切齿的愤恨,却果然不敢再开口提他母亲。
谢轻尘缓缓地道:“你既已给我中下‘同生共死’,又何必多伤他人性命嫁祸于我?”
“小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也不用装傻!”谢轻尘一字一句道,“是你指使琉璃下毒针害死我娘的对不对?也是你,在那个浑货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暗运内劲击伤他五脏六腑,却在我一脚踢出时方才发作暴卒的,对不对?如今,你又躲在这个因独子被害而叫仇恨蒙了心智的傻瓜身后,打算故技重施,等他惹得我出手之际便杀了他嫁祸于我,对不对?”
“小贼,你以为要洗清自己就如此容易么?”奚如玉恶毒地狞笑,“你这一番说辞,鬼才信呢!”
谢轻尘冷笑:“你也不必一味狡辩了!旁人或许不相信,但那头蠢驴倘若还记得方才曾蓦然感到一股彻骨奇寒的话,应该晓得谁才是鬼话连篇的那一个了!”
果然,他话音才落,吕世英已飞扑而至,一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恶婆娘!你还我儿子命来!”
谢轻尘起身,挥手一格,便将他挡了开去:“吕盟主,你还不能杀她!”
“老子给我儿报仇,关你鸟事?滚开!再不滚开,老子连你一并宰了!”吕世英已是被仇恨染红了双眼,一击不中,当真对谢轻尘都起了杀意!
“她杀的不仅是你儿子,还有我娘呢!何况是我拿到她的,要报仇也轮不到你先!”谢轻尘蹙眉道,“只是,她还不能死!”
“小贼,你待如何?”奚如玉竟有些意外地道。
谢轻尘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但他的话却蓦然被身后吕世英的怒吼打断:“直娘贼!竟敢暗算老子!”
谢轻尘凛然一惊,回头看时,吕世英腰间血流如注,竟是被人斜刺里一剑刺入腰间!
那人竟是方才抱着个大壶和他一起来救火的一员,正是北方武林那个名叫姚银年的后生。
吕世英待要扑上去算账,身后另一人已是一掌拍出。吕世英闪避不及,正中肩头,“砰”地一声飞跌出去,一头撞在一棵高大些的花树树干上,额上鲜血淋漓而下,竟就此没了声息,只怕已是一命呜呼!
而方才来救火的众人,蓦然便杀成一片,一时竟是敌我难分!
谢轻尘顾不得许多,立即飞身而起,“断魂”挥出,先结果了一名杀向越冰莹的壮汉!
二人并肩而立,这才看清场中形势:来者约有四五十人,其中十余人显然是莫名其妙便遭杀戮,满面愤愤之色地喝骂着,却难敌对手人数众多,一个个尽被割断喉咙而死!
“不好!”谢轻尘倒吸一口冷气:对方分明是模仿他杀人的手法,来栽赃嫁祸于他的!
可惜已然来不及了!谢轻尘听到更大的嘈杂声正从院门外传来!
萧慕天率众赶进小院的时候,就看到那三四十人正将谢轻尘与越冰莹团团围在当中!
唯有被包围的两个人明白,他们刚刚杀完了对手,腾出手准备对付谢轻尘了!而那些被杀的,只是一些不明就里赶来帮着灭火的武林中人而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慕天一边指挥众人灭火,一边问道。
“还用问是怎么回事么?”奚如玉躺在地上冷笑道,“这小贼凶性大发,杀人灭口了呗!”
越冰莹怒道:“你、你血口喷人!”
“哼哼!”奚如玉尖声长笑,“你这小丫头,为这小贼神魂颠倒,还会说实话么?”
那包围的人当中,终于有人开口说话。越冰莹瞧了一眼,认出那人原是北方武林一位颇有些声望的人物,人称“笔砚奇生”霍双城,却听他缓缓道:“萧庄主,这恶贼怕吕盟主找他报仇,竟趁吕盟主前来救火之际,蓦然偷袭,痛下杀手!”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霍大师,这些又是怎么回事?”萧慕天看看一地尸首,皱眉道。
“唉!”霍双城长叹一声,“想不到一代大侠,后人竟是如此狠辣歹毒!只因瘦鹤真人看到他下手偷袭,叫了一声,他便凶性大发,欲将我们全都杀了灭口!”
听到这里,人群再也难抑悲愤之情,有人竟忍不住怒喝出声:“杀了这个恶贼!”
“对!杀了他!”
“杀了他!”
谢轻尘突然仰天长笑。
他的笑声清越激扬,竟一下子就盖过了众人的怒吼。
众人被他的笑声一惊,居然不由自主静了下来。
谢轻尘亦止住了笑声,满面鄙夷地道:“诸位心里已视我为十恶不赦之人,故而一听别人说我坏事做绝,就立即热血上涌,蠢到连稍微用心想想也不会了么?那么破绽百出的谎言,居然就信以为真?枉你们个个以侠士自居,当真是可笑可鄙!”
“世侄言下之意,是要为今夜之事分辩两句么?”萧慕天知道他的为人,立即开口帮忙。
“不错!”谢轻尘缓和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朗分明地道,“这位西风婆婆大家或许不认得,可二十年前的‘天姿玉女’奚如玉,想必有不少人听说过吧?”
“‘天姿玉女’奚如玉?”众人立即窃窃私语起来,“她么?”
“当年不是有人赞说容颜绝世,天下无双么?怎么成了如此枯槁憔悴的丑陋模样?”
奚如玉被谢轻尘点了要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乍听谢轻尘揭出自己当年的名号,不禁煞白了脸色,再听到众人惊诧的议论,简直已是羞愤欲死!
谢轻尘冷冷一笑,清扬的声音越过众人的私语,不无讥讽地道:“看来奚前辈名声大得很呢!那就更好办了!诸位既知道这个名头,自然亦晓得她本是先父同门师妹,更是师祖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奚前辈对先父的情意,整个江湖虽然几乎无人不知,先父却偏偏无法忍受她刁蛮的性格,另娶她人!于是,这位失意的奚前辈,竟而因爱生恨,甚至不惜投身魔道,练成一身阴寒奇异的武功,欲加害于在下先父母。
“可惜,先父却早早殒身大漠,家慈亦下落不明。她满腔愤恨无处宣泄,反而弄得自己饱受邪功折磨,竟至形容枯槁,憔悴至斯!直至在下现身江湖,她才得以寻到机会,先是暗中下毒害死家慈,然后又处处寻机对付于我!
“家慈故去那日,就是她暗运内劲,震伤吕华胜,趁机栽赃嫁祸;今日她本欲故技重施,暗杀吕世英再度嫁祸,却被在下识破,救下吕世英。可惜,这些都是她的同伙,立即杀人灭口,将吕世英及一干不明就里前来帮忙救火的好汉悉数杀害!
“这位霍大师,你带这些人前来,原本是要伺机暗算谢某的吧?只是,不曾料到有人看你们离开,便信了你救火的鬼话,一起跟着赶来。尔等本来高兴吕世英居然也要一并前来,若是杀了他再次嫁祸谢某,岂非天衣无缝?
“可惜,千算万算,不曾算到谢轻尘非但救下吕世英,而且亲口揭出吕华胜被害的真实原因。险遭暗算的吕世英因亲身经历相信谢某所言,因此令诸位的阴谋被同来的十余位知晓。诸位怕事机败露,于是这才杀人灭口。仓促之间,居然能另编一套说辞再度嫁祸,倒也难为诸位为谢轻尘如此劳神费力了!只是事起突然,聪明如阁下,编出的谎言终还是难免破绽百出,徒增笑柄而已!”
谢轻尘略一停顿,又道:“这么多人众口一词,诸位自然不肯相信在下一人所言。不过,有几点破绽,且请诸位听我一一道来,是非曲直,自行断定便是。
“一来,谢某身中‘同生共死’之毒,时日无多,何况眼看武林公审在即,吕盟主犯不着在此时来找茬寻仇。谢某更不必在武林公审之前为自己多添一项恶行,加重罪名!
“二来,此间火起,时辰一久,必会有人前来救火。谢某的身手,还不曾好到能于片刻之间,就杀了四五十位高手灭口的地步!只要留下一个活口,都难免真相大白,在下又何苦行此费力不讨好之举?
“三来,倘若当真是杀人灭口,那么这位奚前辈,可否向大家解释一下,你又怎会只是被点了要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莫非,我会打算留下你独自一人,在天下英雄面前替我洗清罪名不成?”
“小贼,你尽管信口雌黄好了。”奚如玉突然纵身跃起,“那什么‘同生共死’,大家也只是听你一人说道,谁晓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我可以证明,千真万确!”萧千羽突然接口说道。
奚如玉侧目瞟她一眼,阴恻恻地笑道:“萧姑娘,你为了自己表妹,撒个小小的谎言,有什么稀奇?”
萧千羽一怔,立即反唇相讥道:“你因爱生恨,嘴里的话才更是信不得吧?”
奚如玉眼中立即闪过十分怨毒的神色,恶狠狠地道:“哼!你们‘悦和山庄’徇私护短,善恶不分!我就等着看武林公审,你们怎样置武林大义于不顾,只管替这恶贼辩白!”
她话音甫落,蓦然扬手,抛出一枚黑色的小圆球,便即飞身掠起。
谢轻尘立即中指轻弹,一枚铜钱携风卷雷迎了上去,竟将那枚小圆球弹出屋后,追随奚如玉而去!
众人乍舌惊怔之际,就听屋后一声巨响,伴着一股火光浓烟冲天而起!
谢轻尘正欲追击而去,不料霍双城所带之人,齐刷刷亮出兵刃就摆出了狙杀他的阵势!
霍双城厉声断喝:“休走!你想趁机逃跑么?”
谢轻尘冷笑:“怎么,凭你也阻得了我?”
“我便是阻不了你,‘悦和山庄’应该也不是任人随意去来之处!”霍双城冷冷地道,“萧庄主,莫非诸位只因为这恶贼几句巧言逞辩,就怀疑我等几十年的江湖声誉不成?还是萧庄主身为南方武林领袖,早就看我们北方众人不顺眼了?”
萧慕天不觉深吸一口气,凝目望去,那三四十人之中,倒有不少是北方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谢轻尘说的固然在理,可是北方武林的领袖人物卓青衣明日才能赶到,而云中志亦在数日前说有要事告辞离去。此时自己倘若一下子与这些人翻脸,那么只要有人略加挑唆,南北武林之间长久的积怨恐怕便是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