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家时候已入夜,整个城市早已入睡。华灯依旧,繁华依然。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醒着,有人忙着,有人快乐着。
我没有倦意,靠在窗边。
“张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晓东很久没说话,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我身体轻微的抖了下。
“吓到你了?”他赶忙问。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在专心的开车。
我转头看着他,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他问我。
“不知道。”我回答。我可以装着自然点,但是在晓东面前,一起都是徒劳,我总是习惯把自己最自然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面前。
“张晖,来找过我,他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决定。”他慢慢说。
“嗯。”我回答。
“我告诉他了,你和杨儒奎的协议。”他说
“嗯。”我回答。
“后来,没想到,他去找了杨儒奎了。”他叹了声气:“他不了解杨儒奎,但他很爱你,只是用错了方法。其实他可以不来趟这滩浑水,他去义无反顾为了你跳了下来。他比杨儒奎跟适合你。既然,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就和他在一起吧。”
“嗯。”我回答。
“你怎么没有给一点稍微正常的反应?”他问。
“嗯。”我回答。
“好好跟张晖谈谈,妞妞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他继续说。
“嗯。”我回答。
“五个嗯了。”他说:“你真当自己来上课的!想什么在?”
“没想什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甚至包括面对晓东,我在想,是什么可以让他如此轻松的说出以上的话,用个当哥的口气。
“其实…….”他接着说。
我打断了他:“别可怜我,死不了的。”
车外的景色转换的快了几分。
我和他之间距离又长了几分。
车到我家楼下,我下了车。他坐在奔驰车里,面瘫的表情。
想跟他说再见,车已经飞驰而去,隐入夜色,再见也许不如不见。
楼梯里,摸出了开成静音的手机。无数的未接电话、短信出自于同一个号码。
“让我自己疗伤,当我见你的时候,就是我疗好伤的时候。”我想了想,发了个短消息过去。
刚跨了几步台阶,信息已经回了过来:“等你。”
收了手机,走向自己的家。
远远,走廊尽头,自家的门口,站在一位女子,长长的秀发,鹅黄色的长裙。
“请问?……”我正准备问的她的时候,她已经转过头来。似曾相识,仔细一想,那是一张曾经在照片上见过到的脸。有双乌黑的大眼睛,有个甜甜的笑容的照片,曾经挂着那辆熟悉的蓝色别克车上。
“您好。”她优雅的像我点点头。她用的您,北京话里的“您”字特别的清晰。
“进来坐吧。”我打开了门。她走过我身边时,我发现了她的手腕缠着绷带。
“您是董晓柔吧。”我叫“林柔。跟您的名字里柔一样,大家喜欢叫我柔柔。”
“你好。柔柔,请别,您啊,您的叫。北京话您字听一次可以,听多了,憋屈的慌。”我回答:“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想说什么直说吧。”
她露了一点吃惊表情,转眼恢复了平静。
“我为张晖而来。”她说。
“他不在我这里。”我回答。
“我认识他四年了,房子都买了,本打算今天国庆结婚的。”她并没有用那种哽咽的悲伤的语气说,而且尽量的用平静的语气想诉说别人故事一样讲着。对我来说,这种语气更加的难受。我是一个伪坚强的人,她这样的态度对我是致命的,因为我仿佛在面对另外一个我。
“对不起。”我能回答这个:“张晖有他的决定,我无法左右,就好像我再次遇见他一样。”
“董小姐,您觉得您这么说?是否有点自私了?”她反问我。
“这个世界,能给我不自私的理由?有的话告诉我。”我回答。
“您有这个权利说这种话,若是您在我这个角度的时候,会不会也说的出这种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若是你在我这个角度或许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我若告诉你,没有张晖我会死。你会怎样?”她问我。
“那我会回答你,你若是我,已经死了千百次。”我回答。
“那你一定有你活着的理由?或者我可以理解为这个理由不是张晖。”她说话很有技巧。
“我可以把理由说的大点,世界和平什么的,你信么?”我反问她。
她摇了摇头。
“我一直没有想过活着的理由是什么,所以我一直活着。”我说。
“可我一直知道自己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她回答。
“所以……”我说着,看了看她的手腕。
她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他要回来的,我等了他一晚,他都没来。后来父亲发现了我,我差点就没了。我以为他会念在我们四年的感情会回来,我用命赌他回来,可惜我赌输了。”
“值得么?”我问她。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以无价换无价,我认为值得了。”她回答。
“既然是无价的,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我没什么能够跟你等价交换的。”我说。
“请您将张晖还给我。”她低下了了。
“您去找张晖吧。”我回答:“我没有无价的东西给你,他才有。”
“您不爱他。”她突然问。
“爱?”我反问自己,我一直口口声声的说我爱他,而面对杨儒奎的一张传票,我立刻就做了
决定,我沉默了很久,说:“我只是觉得和你比起来,那就不叫爱了。”
“那您是?”她反问我。
“我什么也不是。”我回答:“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他选择你还是选择我,都是他的选择。我只能肯定的是你对他的爱,我做不到。”
她还想说什么,我觉得很累,下了逐客令。
出门的时候,她回头仔细的看了下我,说:“我知道张晖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我了,我很像你,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是你的影子。”
电视中常有的一桥段,她应该哭着跟我的,她却笑着说的。于是,我叫住了她说:“等等。”我走进了房价,把仔细打包后的张晖的杂物给了她。
“他的东西,带给他吧。”我说。
她接了过来,看了看我,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声:“谢谢。”
关上门后,我整个人像一滩泥一样软了下来,蹲在了门口,可乐摇着尾巴过来,趴在我旁边。
“可乐,以后就我们两个了。”我摸着它的头。
可乐很享受的闭着眼睛,打盹,深夜了。它已经困的不行。
一边摸着可乐,一边拿出了手机。
“你在哪?”
“山顶。”
“没回家么?”
“四海为家。”
“你的建议,我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更适合他的人。”
“这不是你的风格。Why?”
“从良了,心软了,你怎么说都行。”
“将来什么打算?”
“做棵树!”
“疯子!还是做个藤吧,有人疼也不错。”
“我为什么要一直疼?”
“那是你和他们都不懂得珍惜。”
“你的角度很高,有点腰疼。”
“可我现在是坐着和你发消息在,想来山顶么?虽然没有星星可以看。”
“不想。”
“为什么?”
“疗伤在。”
“疗的怎样了?”
“快把自己舔了个遍了。”
“你说的是可乐吧。”
“它趴我脚底在。”
“想哭么?”
“不想。”
“你哭吧,我听着。”
“刚跟你说了,要做颗树的,不哭了。”
“那换你听我这颗树哭吧。”
“真哭了?”
许久没了回复。
我望着手机,半响,忍不住,终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