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我这十几个平方的小窝里,有一样东西我每天都会看,每天都会数。那就是墙上的日历,每个月的日历都会有两个圈,一个红色的,是我看我父亲的日子,一个蓝色的,是妞妞来的日子。如今红色蓝色的圈依然存在,那是我早在新年开始时候,把十二个个月全部画上的,如今,却没了意义。
清晨起床,一身的倦意,夜里仿佛睡着了,又仿佛从未入睡。倚在窗边,享受特别宁静的早晨。偶然间,发现窗外那颗梧桐满树的叶子已掉的七零八落。这个夏天过的真快,仿佛一场梦,突然梦一醒,夏天就这么走了。难怪有这么宁静早晨,因为少了那恼人的知了,消耗了那用四年黑暗换来3个月光明的时间。
下腹一阵阵生理的疼痛,数数日子也快到了,明明就是这种阴雨的天气,它却来凑热闹,难怪一早我心中那团郁闷膨胀了数十倍,原来是它快来了。
几乎用了平时几倍的时间,胡乱的料理了自己。一切弄好了,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看着可乐,可乐望着我。
一个决定,心底里冒了出来,拿上了可乐的项圈,把可乐套上了。
我想带着可乐去遛遛,没想到一大早却不经意的遛得了很远很远,一直遛到妞妞的楼下。小时候,局大院有高高的围墙,分割了繁华街道和宁静的小区。如今,政府一拆墙透绿的“圣旨”,围墙被替换成了欧式的黑色铁栏杆。这倒是“便宜”了我,透过局大院的铁栏杆,我和可乐能一起清楚看着里面。可乐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看着我,我望着熟悉单元的楼道口,细数着一个个曾经熟悉的面孔从楼道口进进出出,独独没有看见妞妞。
我忘记了时间,今天应该不是周末吧,因为局大院和街道上的每个人都忙碌着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像个无目的的流浪汉一般,蹲在路边。也许,最终会有警察如走盲流一样用清扫大街的方式,清扫走我。
肚子的生物钟告诉我时间时,晓东出现在我面前,一见到我,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一手从我手里接过可乐的绳,一手拉起我。
他用的力气很大,一拉,我就如只没有骨头的八爪鱼,被提了起来,然后整个身体趴在了他怀里。
“昨天,是谁还说自己要做一颗树的?”他看着我问。
我眼皮一抬,倦意的看了他一眼后,低头,不语。
能在繁华车道上,停车的人不多,能这么停着不开罚单的就更少,中国的法律、法规都是制定给一般普通人使用的。对于个别人,这些都是一纸空文。
他打开了路边的车门,拉着我上车,突然,他仔细看了我短裙,轻叹了一声,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当自己真是去战场,浴血奋战了。”
我坐上车,低头,洁白的短裙上,一朵朵“红梅”。抬头,看着他那笑着眯缝的眼睛,仍旧不语。他笑起来真的很难看,以后告诉他吧,现在真是没了心情。
他关上了车门,恢复他了摆酷的表情,我以为他会上车,没想到他抄着手往前面走去。
一会儿,他返了回来,拎着一大袋东西,上了车。
东西丢给了我,一大袋各式的卫生巾。他这个总裁的脸倒是丢的不轻了。
他却一副轻松的样子,低头开车。
“先回家。”他说:“看你和可乐落魄的样子,任谁都心疼。”
至从那天后,晓东每天都会来看我,带一堆我喜欢吃的东西,而最终90%都喂了可乐和垃圾桶。每天晚上我都还是习惯带着可出去溜溜,总不经意要溜那么远,溜到妞妞那里。当他知道我的习惯后,总会在日落的前来接我和可乐。
“你不是说要变成树么?”他总问我。
“等等吧,会发芽的。”我常这么回答,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发芽到是没发,发霉倒是已经开始了。
最后一次,他用有些绝望的跟我说:“晓柔,回来吧,那个倔强的喜欢跟我斗嘴的晓柔。再骂我,再气我都好。”他已经为了我,没了脾气,我却为了人生,没了脾气。
十月的一天清晨,天已经开始凉了。算算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上班了,什么时候也没做过,比米虫更米虫,因为米虫知道吃,知道玩。我呢,什么也不知道。
一早,门铃响了。晓东应该没这么早,我懒懒的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立刻塞进来一大束蓝色妖姬。
我以为花后面应该是晓东,而出现的是一个陌生小伙子的脸。
“董小姐,什么?”
我点了点头。
“祝您生日快乐,这是您的花,请收下。”
“什么人送的?”我的生日?完全忘记。
“不好意思,客人什么也没留下。”小伙子很礼貌的回答。
我看了那一大束的蓝色妖姬,问:“多少朵。”
“309朵。”
“309?什么意思?”
“309应该是您跟客人自己的约定什么的吧,没有特定的意思。请签下名。谢谢。”小伙子拿了单子,专业化礼貌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我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309?我的记忆里想了很久,没有想起它代表的意义。
十几平方的房子,一大束花放哪里都占地方碍眼,我索性把它丢在了餐桌上。可乐跑到旁边,用它那鼻子,嗅了嗅发觉不是吃的转身走开。
门铃又激动的响了,能这样按门铃的只有一个人,一开门果然是她,晓月。
“姐,好久不见,来抱抱。”她立刻用她在国外学会的热情,伸出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是啊,好久不见。”我回答。
“我去北京了。”晓月回答:“见几个朋友,玩了一阵子。姐你怎么瘦这德行了,虽说排骨穿衣服好看,你也不用瘦成这样吧。”
我笑了笑,没回答。
可乐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晓月的注意力立刻被可乐吸引了:“这就大名鼎鼎的可乐啊。好可爱。”
逗了可乐一阵晓月拽着我的手:“走吧,楼下等着在,穿身你最漂亮的,我们去给你开生日party。”
“你怎么记得?”我问。
“我?别指望了,我爸妈生日我都记不得。自然有人记得,还费心的不少。走吧。”
跟着晓月下楼,楼下的兰博基尼已经吸引了整个楼的人驻足观看,车上的人跟献宝一样得意。
能开这么高调的车,能将车改装成如此夸张,并且能够上路跑的人,全A市只有一个。董晓飞,四伯的儿子,独苗苗,从小被疼的,恐怕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四伯也会飞奔去摘的。
“晓飞?”我看着晓月问。
“姐!”晓飞冲着我打了声招呼:“上次吧,我可不想在这里想大熊猫一样被人观摩。”自己开这样的,再把车弄成这样,不就是想让人观摩的,我想。
“走吧,姐。”晓月拽着我上车。
“坐晓飞的车?”我问晓月。
“咋了?”晓月返问我。
“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回答:“不是?.......晓东安排的?”
“你就惦记着,肯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宝贝你。他说有事稍后再来,让我先来接你过去,我没车,当然就抓了壮丁了。”
“放心吧,姐,你在上面绝对不超过100码。”晓飞回答。
100码与贵州的高速的60码相反,是他的下限而不是上限。刚坐上他的车,用句稍专业的话说,推背感席卷而来。晓月乐的嚼着口香糖哼着歌曲,我抓着车窗上的拉手胸口一阵阵的翻涌。
在晓飞眼里,红灯不是红灯,是街上的霓虹灯,斑马线不是斑马线,是地上的涂鸦线。用他的话说,红灯是他家老头亮的,斑马线是他家老头画的,能抄他爱车的牌的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脑袋秀逗了。
兰博基尼是100码,自行车是10码,人走路是5码,当这个差别的不再是速度,而是高度时,我们是不是该对这个世界感到些许的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