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物,一样的场景
沉夕看着下面满脸轻蔑的几个将军,并未在意,因为东清远就坐在她旁边不远。
纤细的手指“哒哒”的敲击在桌面的地图上,那里,正好是两军交界的大平原。
平原,一向是扎营开战的好地方,东清远很聪明,自己的军营自然也是驻扎在了平原的一角,号称南晴国战神的南天佑自然也不傻,虽然他们军营驻扎地附近有不少的山林,可并没有关系。
沉夕手指节奏渐快
只是,南天佑忘了一件事情,天气。
手指倏的停住,锐利的眸子看向下面的将军们,寒漠的声音已出口,“吴将军率两万兵士前往南晴国军营叫阵,记住,将战争尽量往我们这边引,刘将军,你带领五十人化整为零进城买些东西,千万不要让南晴国的探子发现,张将军,你带领五千人在傍晚时分接应刘江军”。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再看看沉夕身边的东清远,最终领命而去。
第三日,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只是场景变了。
沉夕躺在一张虎皮躺椅上,身边放着的是好不容易让人去城里买来的葡萄,这个季节,正好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也正好是收获的季节。
忙了两天,该是看看自己的成果了。
“报…五万大军已到达指定地点”。
躺椅上的沉夕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很好,开始叫阵,记得,把战场引向我们这边”。
“报,敌军派遣九万大军迎敌”
东清远倏的看向沉夕,怎么回事?
以往,东明这边派出多少军队,南晴便派出多少迎敌,不会多也不会少,所以他们一直都猜不透南天佑躲避的目的,为何才三天而已,十万大军的南晴竟一下子派出了九万,也就是说南晴的营地之中,只留下一万。
沉夕自然看到东清远的疑惑,“南天佑同你一样疑惑,所以他害怕了”。
第一天两千人分两面进攻,第二天增加到五万,一个是想要试探,再一个,是想要迷惑南天佑,完全没有理论和不同以往的战术,让一向谨慎和多疑的南天佑起了戒心,他一定会猜他们有什么阴谋,所以今天他们派出五万军队时,他急切的派出九万军队想要弄清他们的目的,只是,他似乎中计了。
“让第三先锋行动”
没多久,急报再次传来,却将每个人都惊傻。
“报…敌军粮草已烧毁”
本是看不起沉夕的所有将军,都被这条急报震惊了,没有人不明白,粮草在战争中对一个军队的重要性,眼前这个弱不惊风的男子是怎么办到的。
沉夕满意的一笑,将手中的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没什么,都是第三先锋的功劳而已”,第三先锋在第二先锋的掩护下,成功的进入山林中隐藏起来,只为了南晴国倾巢而出时偷袭他的后方粮草。
“吴将军,麻烦你带领三万将士去将我们的功臣们接回来,顺便让刘江军那五万将士退回来,今天的戏,到此为止了”。
若是她算得不错的话,明日,南天佑便会同东明国谈判。
吴乐清和刘江军兴奋的领命而去,看着沉夕时,眼中不再有轻蔑反而多了些敬佩。
“侧…沉夕,毁了南晴的粮草,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此时正是他们士气低靡之时”,东清远问道。
沉夕不赞同的摇摇头,“狗急了还会跳墙的,若是此时追击,说不定我们的损失才是最重的,给他一天时间,想必他已经打算同我们谈筹码的事情了,再说了,就算他想回城准备粮草,恐怕最少也得四五天的时间,不用着急”。
东清远不可思议的看着沉夕,他从来不知道她不但精通军事,甚至连南天佑都看得透彻,每走一步都想好了结局和下一步,这样的人,心思该是如何的细腻。
只是这次,沉夕似乎算错了,一天过去,南天佑却完全没有使出他的砝码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仍旧没有得到出云的任何消息,也更加不明白南天佑的打算。
沉夕恨恨的听着探子的回报,手中的地图已经皱成了一团。
南天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五日
沉夕一早便坐在主帐之内,下座是十多个精神翼翼的将军。
竟然在他们几乎没有损失的情况下,让南晴国的战神吃了大亏,这样的谋略,即使是他们视为天人的王爷都很难办到,对方可是南晴国引以为傲,几乎从未败过的南天佑啊。不由得,看着沉夕,他们就有了信心,个个摩拳擦掌,一副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刘江军张江军,前几日让你们买的东西可都买齐了?”
张刘两位将军齐齐出列,双手抱拳恭敬的回答:“已买齐”,事到如今,他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看似较弱的男子。
沉夕淡淡点头,“今夜,张将军带领五千兵马将这些东西运到南晴军营一里之外,吴将军带领三万兵马从正面进攻,同时东将军带领三万兵马从山林侧面进攻,如此进攻南天佑必定亲自带兵,一个时辰之后,张江军从山林处点燃这些东西。刘将军带领剩下的一万兵马负责镇守我军军营,记住,三人一队五步一阵。东将军,麻烦你帮我挑选二十个武功最好的人”,再次混乱之前,她必须把出云救出来。
东清远看向沉夕,眼中有着不赞同,“你要亲自去?”
沉夕点头,“放心,你应该知道,我会武功”,随即沉夕转过头继续交代道:“记住,时间要不得有片刻差池,否则偷袭就会功亏一篑”。
初秋,天干吴燥最易起火,平原上也不例外,前几次的大战她故意将战场引向他们这边,就是已让人马将平原上的干草踏平,而南晴国军营那边,可燃物却多的是,更重要的是,秋季的风是北风,往南刮。
一里之外起火,等南晴军营发现时已控制不住,火势趁风会迅速蔓延至军营,此时军营势必大乱,而南天佑已被东明军队缠住无法脱身,沉夕带人趁乱进入军营寻找出云,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那时两军交战,再也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行,你不能去”,东清远看着沉夕坚定的说道,她会武功,他知道,可是谁能保证不出意外,王爷已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他更答应过王爷会将她安全带回,所以,她不能去。
沉夕也坚定的看向东凌破,眼底甚至有不容拒绝的毅然,“你不用劝我,若你不给我二十个兵士,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东清远仍想要劝阻,一旁的吴乐清插了进来,“不如我陪沉夕去,我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和追击,有我在,想必能更快的找到云美人”。
“那你的任务呢?”东清远没有直接拒绝,因为他知道吴乐清说的是实话,若沉夕一定要去,他确实是沉夕最好的保护。
吴乐清看向身后的人,“我的副将梁明,他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比我少,统领三万人马也不在话下,况且,这三万人马的作用只是牵制南天佑而已”。
东清远犹豫不决的看着吴乐清和他身后的梁明,倒是沉夕帮他定了主意,“也好,就这么办,梁明,我教你一个阵法,即使南天佑狗急跳墙,此阵法照样能困住他多时”。
梁明瞬间高兴的看着沉夕,一双稍显稚嫩的眸子满是光芒。
“侧…沉夕,你真的要去?”东清远仍旧不放心,只是沉夕的坚定,让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她。
沉夕看着他,果断的点头,“是,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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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几十里的平原上,芳草已尽,秋风萧瑟,南晴国的将士和马匹都已经被饥饿困扰了两天,而这两天之内,他们更是守卫森严,因为他们知道,敌军很有可能趁机叫阵。
落霞散尽,最后一丝光芒落下之时,远处一阵奔腾带着烈马的嘶吼响起,观望台上的兵士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眼中明显惊讶了一下,立刻点燃了手中的一根火把,顿时,南晴国军营灯火通明,脚步声急促响起,听起来很乱,却很有秩序和节奏。
没多久,几万士兵整顿完毕,南天佑一身银色盔甲,马上的长矛一指,大军朝方才的马蹄嘶吼声出发。
半个时辰的时间,两军交战,六万人马迎战九万人马,东明国军队节节后退,却并未显露败绩。
同一时间,沉夕和吴乐清两人从树林一方混入南晴国驻扎的军营之中,沉夕仍旧一身利落的男装,如翻飞的蝴蝶一般在林中穿梭,绝顶的轻功让吴乐清惊讶,若不是沉夕偶尔停下来等他,他早已不见了沉夕的人影。
有了上次火烧粮草事件,此时的南晴国军营严密了许多,可对于沉夕出神入化的轻功来说,这根本不足为惧。
吴乐清虽然武功比不上沉夕,可他久经沙场,又擅长隐匿和搜寻,灵敏上自然比沉夕好了很多。
一队巡逻侍卫走过之后,吴乐清拉着沉夕走了出来,“你看那个”,吴乐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对着沉夕低声说。
沉夕随着看过去,那是个很华丽的帐篷,坐落在整个军营的最中间,周围也布满了守卫。
“那该是南天佑的主帐,有什么好看的”。
吴乐清淡淡一笑,那一笑,却晃了沉夕的眼,那笑,如清风拂面轻柔而温暖,又似冰雪初融,还带着她以为看花眼的温柔。
还有,那双眼,很陌生,可是那眼神,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凉凉的,就同冰天雪地里的冰凌一样,可是又暖暖的,像三月的春风。
沉夕一时,竟看呆了。
这样的眼神,很像。
吴乐清仿佛没有看见沉夕眼神的痴缠,仍旧远远望着那个帐篷,不赞同的微微摇头,“这次你错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帐篷里住着你要找的人”。
“怎么可能”,沉夕不可思议的瞬间望向那个帐篷,“那明显就是主帐”,东清远的主帐不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那是主帐没错,可是你何事见过一个上战场打仗的将军的帐篷是如此的华丽,而且,那边是风口处,你没有闻到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吗?”
他们正躲在一顶空了的帐篷后,因为空间狭小,沉夕的背稍微的贴上了吴乐清的胸膛,后背淡淡的温暖传来,耳畔温热的气息,竟让沉夕浑身有些不自在。
沉夕专注的看向那确实华丽异常的主帐,强迫自己不注意身后的男人,“南天佑和出云同住一个帐篷?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吴乐清走出阴影,顺势将沉夕牵了出来,那动作,竟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一样。
沉夕心中疑惑连连,为何,一个才相识几天的人,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信任。
他的手很粗糙,可能是常年握兵器的原因,可是却很暖和,和师兄的一样暖和。
沉夕呆了一样任由吴乐清拉着她走近主帐,主帐周围布兵很严密,他们只能躲在主帐的一角阴影下,等待时机。
吴乐清看看四周,将沉夕安排好之后对沉夕说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弄两套侍卫的衣服来”。
说完便转身离去,沉夕静静的望着那个隐入黑暗的背影,脑海中一丝光亮一闪而逝,快的没有抓住。
“姑娘,你就吃点东西吧,将军不会有事的”,一道轻微的说话声传入沉夕耳中,而这声音,竟然是个女人的,沉夕将内力聚集到声音的发源处,那声音,自然清楚了起来。
“我不饿,你放着吧”,又是一道女声,沉夕听了心中一阵激动,这声音,是出云的。
“姑娘你好歹吃点吧,如今军营没了粮草,这些可是将军好不容易弄来的,要是让将军知道您没吃,将军肯定又要生气了”,这声音貌似是个婢女,只是,她的话,让沉夕困惑了起来。
南天佑不但为出云带了个婢女,而且听那婢女的意思,南天佑并没有虐待出云,反而对她照顾有佳。
“我吃不下”,出云的声音幽幽的,似乎有些担忧。
“姑娘别乱想,将军是南晴国的战神,从来没打过败仗,这次也不会例外,姑娘如今有了身子才应该多注意一些,将军如今可是把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
那婢女的话有些打趣,出云却长长叹一口气,“清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的任性,造成两国开战,虽然天佑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下面的将士一直都认为我是红颜祸水,是我造成了如今的生灵涂炭”。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您与将军两情相悦,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姑娘,您别乱想了”。
账内出云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帐外的沉夕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原来,不是南天佑别有用心的掳走了出云,而是出云自愿跟他走,怎么是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
也顾不得等吴乐清了,沉夕心中一急,出手如闪电般的将主帐一侧的守卫放倒藏了起来,手中利刃朝帐篷划去,那华丽的主帐已经多了一人大小的缺口。
沉夕的出现,让账内的两个人瞬间呆住,一旁的婢女反应过来想要大喊,已被出云捂住了嘴。
“清儿别喊,是我认识的人”
出云怔怔的看着一身男装气质大变的沉夕,眼中有些不确定,“你是…沉夕妹妹?”
沉夕激动的点点头,快步上前仔细的打量着出云,生怕她少了一根寒毛。
出云胖了,小腹也明显的凸了起来,脸色不错,只是眼底似乎有些不快乐,是为了这场战争吗?
“我是,我是沉夕,出云姐姐,你怎么样,好不好,孩子怎么样了?”
“沉夕,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不是已经…”出云也高兴的望着沉夕,眼中的泪水已经潸然落下。
她听说了,南天佑的探子回来报告说,沉夕为了追她,竟然掉入无尽崖中,不见尸首,为此,她哭整整一日,心中充满了自责,若不是为了天佑和肚里的孩子,她恨不得能去陪她。
沉夕摇摇头,眼中同样蓄满了激动的泪水,“我没事,我没有死,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听见你们谈话,难道不是南天佑掳了你吗?”
出云拉着沉夕走到一张虎皮躺椅前坐下,一旁的婢女识趣的退到一边。
“妹妹,你可还记的为两位皇子践行那晚的宴会,那日我同你说,若是有情,就不要轻易的放弃,若是我有了托付终身的男人,我会抛弃一切随那个男人走,而天佑,就是那个人”。
“南天佑?那东凌破呢,你是他的妃子啊”,沉夕忍不住问出声,她不否认,一想到跟东凌破有关的事,她仍旧会微微的心痛,忘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也知道,是他把我从青楼赎了出来,给了我地位,给了我荣华富贵,可是沉夕,他不爱我,而我也不爱他,赎了我,只是因为我的美貌而已,虽然那段时间他很宠我,可那也只是他故意疏远醒妃的幌子罢了,后来,他仍旧经常来看我,口中问的心中想的却都是你,那时我就知道,原来皇上他,爱上了你,我看着他脸上时而洋溢快乐,时而深思哀怨,我才发现,那个儒雅深沉的皇上变了,只为了一个字,情。”
“我突然也很想体验一下情字的喜怒哀乐,直到我遇见了天佑,沉夕,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曾被醒妃陷害过,她派人将我迷晕后想要带出皇宫杀死,可刚刚出宫,便被其实早就到东明国的天佑遇到,天佑救了我,而我也爱上了天佑,我们相爱了,爱的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我决定放弃一切跟他离开东明国,只是我没想到,我只是一个对皇上而言可有可无的女人,他竟然为了我出兵,而你,也差点…”
沉夕了然了一切,心中突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你怀着他的孩子,当然要把你和孩子要回去了,再说这是面子问题,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被说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出云恍然大悟,只是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什么?孩子是南天佑的?”
出云淡淡的点头。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东凌破带了绿帽子,更加不会放过出云,这次如果出云回到东明国,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你可是真的愿意同南天佑在一起?”出云突然郑重的问道。
“恩”
“可会后悔?”
“不悔”
“那好,我帮你”,说不定出云留在南天佑身边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妹妹,你要做什么?”
“谁?出来”沉夕突然大喝,同时手中一枚匕首泛着幽幽寒光朝帐外射去,帐外现出一个人影来,险险的躲过匕首,走入了账内。
“是你?”沉夕看着一身兵士打扮的吴乐清,眼中顿现杀机,“你听到了多少?”
吴乐清似是没看到沉夕的杀气,带着一抹笑走到跟前来,“若不是我解决了外面的守卫,恐怕你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该听到的我也都听到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此反常的吴乐清,倒是让沉夕冷静了下来,一双眸子探究的望向吴乐清,身子却充满了戒备。
“停止这场战争,这就是我的目的”,吴乐清认真的说着,沉夕竟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对我来说,她是谁的女人都无所谓,我在乎的只是边关的百姓,你难道没看到吗,一场战争,牵连的是两国无辜的百姓,百姓为躲避战乱远走他乡,甚至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没有人希望看到仅仅因为一个女人就引发这样的灾难”。
“你怎么确定我能结束这场战争?”沉夕反问,直觉的认为吴乐清似乎不简单。
“你同王爷和皇上的传闻,我也多少听了些,无风不起浪,我不相信这只是谣言,而且刚才你们的对话中我也听明白了,传闻是真的,皇上和王爷同时钟情于你”。
“你以为一个女人能撼动江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沉夕讽刺的说道,脸上更是带上了苦笑,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天下,她早就领教过的,不是吗?
“可是我相信皇上可以为了你放弃另外一个女人”。
“你要我代替出云姐姐做东凌破的女人?”沉夕看向吴乐清的眼中明显的有些愤怒。
男人都是一样的自私。
吴乐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让你劝说皇上放弃云美人”。
“你确定他会听我的?”
“会,即使皇上不会,王爷也会”
“你到底是谁?”沉夕倏的靠近吴乐清,身上的内力齐聚于手中,只要她想,吴乐清就马上成了一个死人。
“我?我是吴乐清,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如此笃定,因为胡翌是我的好友,他烦闷的时候都是我在他身边,所以从他口中我知道皇上和王爷对你的深情,甚至爱你爱的卑微”。
“哼,我不稀罕”。
“那你的意思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沉夕斜眼看着吴乐清,她总感觉,吴乐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妹妹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出云突然开口,她一直都知道沉夕在王府过的不好,更知道她讨厌宫中的尔虞我诈,让她为了自己回到那个牢笼,这让她情何以堪。
沉夕自然猜到了出云所想,轻轻扶着轻云的饿手,感受着属于亲人的最后一点温暖,“姐姐,不是为了你,我早晚都要回去那里的,我还有未完成的事,真的”。
出云哪里会信,可是沉夕也不会给她再劝她的机会,“姐姐,我得去阻住这场战争了,这场仗是我布局,其中有多险要我也知道,只怕再晚你就见不到南天佑了”。
“你说什么?天佑会怎么样,你就是那个让天佑这几日烦扰的人?”出云心中吃惊不已,何时,她的沉夕妹妹有了武功不说,还懂得战场策略,甚至能让战无不胜的南晴国战神吃瘪。
“就是我,我交给梁明一条阵法名唤‘困龙’,本是打算拖延南天佑而已,可梁明第一次领兵,恐怕急功近利想要生擒南天佑,若真是如此,那可大事不好了”,是她一手设计了这一切,此时沉夕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怕是没这么简单,一个时辰的期限快到,这军营马上就会被大火吞噬”,吴乐清也开口说道,沉夕着急的看了看天色,果然已到了时辰。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南天佑有事,东明国的事也交给我吧,你就放心的跟南天佑回南晴去,告诉南天佑,若是他不能让你幸福,我就会带你走”,沉夕慌忙的对着出云一阵交代,“还有,这场战争因你和你的孩子而起,这罪孽已记在他的身上,他五岁之前必定有一生死大劫,这是我的指甲,若是孩子有事,就把这指甲点燃”。
指甲连心,即使这具身体不是真正的凤凰灵主,可连着心的指甲一样能感觉到,如果她过不了情劫,便把这印记给朱雀师叔,她相信师叔能为她办到。
“妹妹…”此时出云满脸的惊恐,不知是为南天佑,还是为孩子,还是为她。
“姐姐,没有时间了,保重”,沉夕急匆匆的说完,便如一阵惊鸿般飞射出去,而吴乐清自然也跟着离开——
一望无边的广袤平原上,初秋的凄凉已感染了平原,苍黄的一片,本来属于收获的季节,也多了些悲色。
此时,那平原之上,几乎被穿着盔甲的兵士占满,震天的嘶吼和拼杀声,成了这平原上唯一的声音。
干枯的凄草之上,已是沾染了满身的血水,到处散乱的残肢断骸,狰狞的表情,喷涌的鲜血,刺鼻的血腥,成就了这样一幅毫无人性的画面,宛若修罗战场。
沉夕从未见过战场,直到她站在平原仅有的一座山林之上,俯视着那血腥的一面。
人性,到底是残酷的还是无情的。
是为了所谓的声明,所谓的面子,所谓的功名利禄,便生灵涂炭,这就是师傅和师伯师叔他们制定的规则吗?
真是无情。
“你要如何阻止?似乎有些来不及了”,吴乐清看着那战场之上,幽深的眸子没有半分的变化,对这样的画面,他是早已熟悉了吧。
沉夕没有看他,双眼仍旧盯着那惨绝人寰的厮杀。
南天佑九万大军,如今却被东明国的六万大军完全压制住,南天佑和几百人甚至被梁明的人围困了起来,外面的人想救援也找不到突破点,而里面的人想要突围却也没有破绽。
这,就是困龙阵。
梁明果然如沉夕所料,急功近利间想要将南天佑生擒,只是,沉夕没有告诉他,困龙阵不是擒龙阵,有利也有弊,即使南天佑只有几百人,也不是那么好擒拿的,而正是这点,让沉夕争取到了时间。
只要南天佑没死,就不会晚。
沉夕当机立断席地而坐,一把古典却精致不凡的古琴不知何时已横放腿上,纤纤素指带着凛然的霸气拂上琴弦,七根琴弦铿锵划过,一道气势磅礴的乐音便倾泻而出。
琴声激昂如闪电划过,奔腾如江河入海,带着无穷尽的内力宛若一阵狂风朝着平原上的十多万人马而去。
当琴声到达,凄然的草原上掀起一阵狂烈的强风,让十几万人马迷了眼睛,平原上震天的厮杀声顿时被这铿锵琴声所盖过,琴声如一阵阵的惊雷炸入每个人的心间,就连战场上的战马,都被琴声气势震撼。
只是,厮杀依旧,并没有因充满霸气的琴声所停止,头照样断,血一样的流,只是,琴声依旧,一个一个弦音迸射出更加激昂的音符。
战场上的战争已接近白热化,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所有的战马嘶吼不已,踏过染满鲜血的干草,踏过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沉夕双眼微眯,手上急速的动作毫无预兆的慢了下来,琴声也跟着急速变化,由原来的铿锵澎湃变得婉转轻扬。
琴声忽如流离童声的呜咽,忽如老无所依的老妪悲鸣,忽如夜中妻女低喃的思念,又如残破身体将士的痛呼,每一个弦音,每一个音符,都如一个烙铁一般深深烙上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琴声,听起来,竟是远方亲人的思念,竟是妻儿不舍的离别,竟是老迈父母的含泪眼神,竟是生死兄弟惨死的画面,那琴声,让他们看到了心中最惦念的一刻,跟勾起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一面。
没有一个人是没有挂念的,这琴声,便激起了他们的挂念。
两军厮杀时,不知是谁先停下了向前的步伐,不知是谁先放下了手中的刀剑长矛,不知是谁先落下了思念的泪水,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娘亲”,这一场杀红了眼的战争,仅仅因为一首琴音,便停了下来。
梁明看着南天佑,突然觉得不想再拿他邀功,东清远放下手中的剑散去满身的杀气,南天佑待人平静的走出困龙阵,就如在散步一般,身边就是敌人,手上就是能杀死敌人的刀剑,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东清远策马走到南天佑身前,双方平静的对视,眼中没有一丝杀气。
“今天算你幸运,走吧”
“看来天不绝我”,两人同时转过,看向那琴声飘来的小山顶,那里,到底是谁?
一场战争因此结束,两方人马各自收拾自己的损伤返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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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争因一首琴声而止,成为四国历史上最为诡异也最为出名的一场战争,后人纷纷猜测那执琴之人,始终无果,后世之中甚至有些史学家为这琴曲命名。
止战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