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骥飞马驰骋在官道上,飞驰而过,扬起厚厚的尘土,黑色骏马上,一名白衣男子弯腰驾马,不停的加快驰骋的速度,瘦弱的背影显得一片焦急。
没错,马上的白衣男子正是换了男装的沉夕。
出了无尽崖,她本该是回到京城的,可是从白虎师伯口中得知,为了要回出云,东明国已经派军驻扎东明南晴两国边境,南晴国六皇子亲自带人迎战,几天下来,大大小小的战争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出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没有了小丫,她不能再失去出云,两国相争引发战争,出云若不是成为祸国红颜,便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必须救出出云带她走。
所以,当机立断的,沉夕连日赶往两国的交界处。
既然南天佑亲自出战,想必想利用出云达到某种目的,他自然也会带着出云,所以,只要想办法打败他,让他不得不拿出出云这颗棋子,她才能想办法带走出云。
而沉夕,也早已打听清楚,这次东明国带军的是东清远,既然不是东弧破,就为她的计划多了几分方便。
东明国军队驻扎营外,沉夕一个利落的下马,人已站在军营的门外,即使一身的风尘仆仆,即使脸上满是疲惫,也掩盖不了那一身的干练和洒脱。
守望的士兵早已发现了她,手持着凛凛长矛走了过来,隔着寨门不屑的打量她,“兵营重地,闲杂人等远离,否则别管我们不客气”。
沉夕望着那士兵,冷冷吐出一句,“我要见你们主帅”。
“你要见我们主帅?哈哈哈,这小子说要见我们主帅”,几个士兵像听到笑话一般狂妄的大笑,“我们主帅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我要见东清远”,冷冽的声音重复一遍,沉夕周身溢出几许傲气,满身的凛冽气息和彷若俯视苍生的傲然之气,让对面的几个士兵愣了一下,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大…大胆,竟然直呼我们主帅名号,我看你就是南晴国派来的奸细,来人呐,把这奸细抓起来”,领头的士兵一个狗急跳墙,身后几个士兵冲出寨门便朝沉夕袭来。
沉夕不躲不避,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单手一挥,一道强劲的内力如一阵强风挥出,那几个士兵还没近身便被击退了好几步。
几个士兵怔怔的看看,眼中终于慢慢扶上惊恐。
“什么事如此吵闹?”
正当几个士兵想要重新发难时,身后一道威严的男声传了过来,几个士兵慌忙放下长矛,恭敬的立在两侧,沉夕淡淡的看着来人,眸中看不出表情。
来人一身盔甲,算不上绝色容貌,刚毅的脸庞却另有一种历尽沧桑的味道。
“吴将军”,士兵恭敬的喊了一声。
吴乐清踱到寨门前,打量了一会儿沉夕,一双犀利的眸子又看回那几个士兵,“怎么回事?如今大敌当前你们不好好守望,聚在寨前成何体统?”
几个士兵慌忙跪下,带头的士兵看看沉夕,“吴将军,属下怀疑这个人是南晴国的奸细,正要将他拿下”。
“奸细?”吴乐清重新打量沉夕。
沉夕冷冷一笑,“我只说了一句要见东清远便成了奸细,你这东明军营的军律可真是严谨”。
“公子要见我们主帅?”犀利的眸子微眯,似乎想要看透沉夕,更像在考虑她的话是否真切。
“我已经说过三遍,我要见东清远”。
“敢问公子见我门主帅何事,如今两国交战,在下不得不防”。
沉夕冷笑,看着吴乐清的双眼带着轻蔑,“哼,将军未免太过谨慎,我一个人而已,即使是南晴国的奸细,入了你东明国军营,我如何能跟你几万大军斗,况且,有哪个奸细是光明正大的要求拜会的,若说将军谨慎,我看,将军更是胆怯”。
“你…”沉夕的出言不逊让吴乐清变了脸色。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告诉东清远有故人来访,若是不见,可别后悔”,沉夕恨恨的扔下一句,随即背过身子不再答理他们。
吴乐清看着面前清冷孤傲的身姿,思索片刻便对身后的侍从吩咐,“去请将军过来,就说有故人来访”。
他一向很谨慎,就算面前的人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主帅毕竟是整个军营的核心,冒然的将人引进军营,若是主帅出了问题他无法承担责任,不如让主帅亲自过来,若真是故人,主帅亲自迎接自然理所当然,若不是,主帅身在军营,他们也能保护主帅。
沉夕仍旧背着身子,清亮的眸子望向南方远处,此处一片平原,远处那里,也只是望不尽的平原罢了,可是就在那远处,她唯一的亲人正被囚禁,出云姐姐,她有没有受伤,她的孩子,还好吗?
已是初秋,高空处一片湛蓝,偶尔几多轻绵的浮云飘过,为这片湛蓝添一丝别趣,一群群的候鸟从北方飞过,朝着南方更为暖和的地方飞去,不时变幻的阵型,不时啼叫的欢快,让大地上渐黄的苍凉减了几分。
京城繁花熙攘,而这里虽然荒凉艰苦,却更有一番溶于天地之间的风味。
沉夕深深的呼吸几口难得的清新空气,脸上的疲惫已淡了些许,感受着清风拂面的空档,身后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东清远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娇小却挺拔的背影,初始,那个一身男装的冷然背影,他没有一点印象,正感觉陌生之际,脑海中竟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不禁睁大眼再次确认,竟然越来越像,那满身的冷傲,那倔强的背影,即使是男装,也同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自觉的,脚下的步伐快了起来,双眼中也充满了激动。
走到背后,东清远怔怔的看着白色背影,正要将干涩喉中的话语吐出,那个背影已经慢慢的转过了身。
那一刹那,天地失色,风光尽掩
她一身洁白衣衫随着细风荡起衣摆,一只宽大水袖垂在身前,如海藻一般的黑发用一支朴素的木簪挽住,看似简洁柔弱的一个人,转身一刹那,却似乎揽尽了天下间所有的风华,满身清冽而高傲,整个人映在日下,更添一种圣洁。
她缓缓转身,唇角带着一抹笑,明明是男子的装扮,那笑却妩媚至极,就连那浅浅的眼神,都彷若勾人心魄,真正的媚眼如丝。
“你,你是…”
转过身,东清远倒是不确定了起来,她有着侧王妃七分的容貌,一样的倔强孤冷眼神,可是,眼前这个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无尽的风华,都带着诉不清的魅惑。记忆中,侧王妃只是一个像极了醒妃的女子,最多算是相貌清秀,而不是如此的,风华绝代。
东清远哪里知道,破了六道封印的沉夕,容貌只是更似原本的凤凰灵主而已。
沉夕抿唇,熟悉的声音溢出。
“好久不见”
“侧王妃,真的是侧王妃”,听着熟悉的声音,东清远一时激动竟似喃喃自语起来。
主帅帐篷内,东清远坐在主位,面前是堆的高高的军事战略文件和一件件的急报,沉夕坐在下座的右侧,而她的对面,竟是一直小心谨慎的吴乐清。
东清远看着沉夕,似乎仍旧不相信她还活着一样,而沉夕却自在的喝着东清远为她斟的茶水,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对面的吴乐清其实是一直不肯走,他看看主帅激动的神情,再看看自在的沉夕,有些迷惑。
“所以,你是女人?”
吴乐清终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沉夕放下茶杯,看着吴乐清,就像看着个白痴,“需要我换回女装让你确认吗?”
“咳咳”,吴乐清不自在的干咳几声,“方才冒犯了侧王妃,还请侧王妃不要见怪”,在所有将士心中,东弧破,他们东明国的战神,就是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吴乐清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早些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他们的神的女人,他就是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去阻拦。
沉夕眉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悦,眼中甚至闪现痛苦的神色,才幽幽开口,“我已经不是东弧破的侧王妃,还请吴将军不要喊错了,你可以直接唤我沉夕”。
吴乐清还没来得及说话,东清远已经开口,“侧王妃,王爷以为你已经,已经…终日呆在你住过的屋子不肯出来,手中抓着那半截衣袖不肯松手,而且王爷已经知道您的孩子是王爷的,王爷更加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消愁,口中更是不停的喊着您的名字,侧王妃,你就真的…”
“住口”,当听到孩子时,沉夕倏的变了脸色,“知道又如何,后悔又如何,孩子已经没有了,他后悔就能让我的孩子活过来吗?他后悔了就能让无辜的小丫好好的吗?东清远,没有经历过失子失亲之痛,你就没有资格替他说话”。
那个无缘的孩子,那个善良单纯的小丫,就因为一句后悔,便让他们的死死的理所当然,便让他们的仇人有一个救赎的机会,做梦。
她不会报复东弧破,他不值得她报复,但是她一样不会原谅他,没有原谅也没有怨恨,只会让东弧破这样的人连个发泄的机会都没有,更加生不如死。
东清远垂下头,侧王妃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没有为王爷求情的机会,可是,他可以告诉王爷,侧王妃还活着。
沉夕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快一步的开口,“你若是想要告诉东弧破我还活着,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会再回到王府,更不会做他的女人,让他不用再费劲心机了,况且现在不是告诉他这个的时候”。
吴乐清听的是一头雾水,似乎王爷和侧王妃发生了什么,而且侧王妃很恨王爷,可吴乐清对东弧破的盲目崇拜,让他因此又对沉夕有了些芥蒂和不满。
缓了一下情绪,沉夕定定的看着东清远,“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救出出云”。
东清远自然知道沉夕和出云的关系,“皇上派遣我的任务便是要回云美人,保证云美人的安全”。
沉夕淡淡的点头,不打算告诉她要带走出云,“南晴国如今什么情况?”
虽是军事,东清远却没有避嫌的马上开口,“南天佑一直没有主动出击,只有几次不小的交锋是我军挑衅的”。
“主帅…”东清远毫不保留的说出口,一旁的吴乐清倒是有些避讳,毕竟是战场上的事,一个女人掺合什么。
沉夕淡淡的看一眼吴乐清,不理会,“南天佑什么意思?可有开出什么条件?”
一直未动,而且被动,这不像南天佑的作风,而且他若是要要挟东明国的话,应该早就有行动,他在等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东清远对吴乐清的话彷若未闻,“没有,他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除了应战”。
本该是敌不动我不动,可如今看来,若要引出南天佑,只有主动出击了。
“东清远,若说我能探出逼迫南天佑有所动作,你信不信我?”
东清远不解的看着沉夕,此时的沉夕一双眸子充满坚定和刚毅,甚至带着超越男子的飒爽英姿。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去做”,沉夕坚定的说道,而这句话,也让东清远下定了决心。
“需要怎么做?”
“将军,不可”,吴乐清不明白,一向公正开明的主帅为何对这个女人唯命是从,就算她是王爷的女人,可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怎么,吴将军是不信我有这个能力吗?”沉夕挑眉,抬眼看向对面的吴乐清。
吴乐清大方的点头,“当然,要八万大军听一个女人的指挥,在下不服”。
“吴将军是在介意我是女人,还是介意我没有能力?”
“都有,女人就该足不出户相夫教子,战场上从来不是女人来的地方,至于你的能力,在下不认为你有什么能力”。
沉夕站起身朝着吴乐清缓缓走去,一身男装却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谁说战场上不能有女人,只要有谋略有智慧,有勇气有魄力,是女人又何妨,我就让你看看,女人在战场上比男人更强,而且,运筹帷幄不一定要上战场,我足不出主帐,就能让南天佑吃亏你信不信?”
………………………
只有把南天佑逼急,他才会使出自己最后的筹码,也就是出云,这,便是沉夕的打算。
第一日
沉夕站在主帐的议事桌旁,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地形图和军事战略图。
而同时,几里外的平原上,一队千人兵骑奔腾而现,对面,几乎同样数量的马骥迎上,两军开始交锋,厮杀声响彻整个平原。
“报…”一名将士跑入主帐中。
“先锋一队已同南晴国交锋,两军开战在几里外的平原处”。
沉夕头未抬,仍旧认真的看着桌上的地图,“第二先锋从侧面进攻”
“是”,将士领命下去,没多久,另有千人兵骑出现在南晴国驻营的山林之内,南晴国很快便发现,派出千人左右的将士迎击。
“报…第二先锋已同南晴国开战”
“第二先锋不得恋战,即刻转战山林内,派出第三先锋队”
同样的没多久,久候的第三先锋队同时进入山林。
“沉夕,你到底要做什么?”吴乐清对沉夕仍旧有些不满,只是不好发作,沉夕的战略太过迂回,连他都看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
沉夕微微抬头,“若你都猜不到我要做什么,南天佑就更不会猜到了”。
南晴国的战神?哼,我就让你尝尝败北的滋味。
“你…南天佑可不是浪得虚名,你不要小看了他才好”
“吴将军大可放心,不出三日,我便能让南天佑知道什么叫失败”。
吴乐清看着沉夕自信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家的主帅都一幅听之任之的样子了,他还能说什么。
东清远偷偷的瞄一眼沉夕,认真的沉夕很有魅力,只是,却更加同自己印象中的她不一样,他从不知道也从没想过,她竟然还懂得军事,还懂得布兵。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
“报…第三先锋队已成功进入山林”
沉夕点头,“将第一第二先锋队撤回,今日就到此为止”。
“那第三先锋呢?”吴乐清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正迈着步子离开主帐的沉夕缓缓回过头,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今日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在东清远和吴乐清不解的眼神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