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歌脚下踩着山石,在他的助力下轻松攀至山顶,可肩上的披帛却突然滑落,待李馨歌反手去抓的时候,恰巧丝帛掠过指尖,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菱纱飘扬于风中慢慢坠落在溪潭水面上。
“谢谢。”她客气的道谢,扯了一下被他攥着的手腕,可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世上巧事不少,可巧成这样的着实不多。
“上次都未来得及问姑娘闺名,今次有缘再见,还请姑娘不吝告知。”他的目光幽深,月色只堪堪映得其表面一层浅光,他口气虽然是询问,可不自觉间总流露出几许高高在上的味道,似乎对于他的问题你除了回答别无选择。
但李馨歌毕竟不同一般人,这世上她只敬重畏惧一个人,可那人偏偏不是眼前的男子。
“既然是闺名,怎可随意告诉陌生男子。”李馨歌想也不想的回绝了他,不是不能骗他,可好歹别人救了她两次,这么做不太厚道。
而他显然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手下猛的一用力将她拉近身前,淡淡的笑:“是不能还是不敢?”
半山中,她是采药的南唐女子;皇宫内,她又是穿着西夏宫装随意四处行走的神秘女子。他脑子又不傻,怎会对她不起一点疑心。
他身上男子的气息将李馨歌整个人罩住,咫尺间的距离让她心中生出忐忑,怕他看穿自己的身份,可更怕他这般的接近。
“你管我是谁!放手!”李馨歌终于按捺不住的发飙,她发力挣扎。
可不知是她太菜还是他太强,在他的钳制下她总归是徒劳的一方。
李馨歌狠狠瞪着他,眼中都似要喷火,她最后一次警告道:“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挑了挑眉,也不言语,更没有放了她,嘴角边勾出的一丝笑更像是在笑话她,笑话她除了空口说白话还能怎么样。
她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如果不是穿着一身碍手碍脚的宫装,她大可与他一搏,最不济也能挣脱钳制,可现在倒好,踹不能踹,打也不能打,这衣服实在太紧了。
“你放不放!”非常正式的最后一次警告。
可依旧失败于他不语只笑的态度下,既然他那么不知好歹,李馨歌也只能出下下招了。她突然俯身一口咬上他的手背,就不信这样他还不放。
堂堂三军元帅一国储君,这种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捏一把汗,不过李馨歌心中想对方又不认识她,说不定转个身明天大家都各走各的路呢,先挣脱开来比较要紧。
男子根本没有料到她这招,眼中虽然闪过讶异,可依旧没有放开她。
“唔……。”身上突然一重,脑子一阵天旋地转,须臾间李馨歌已经被他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周围碎石遮掩,月色明华,大风呼呼的吹,真可谓高处不胜寒呐。
李馨歌心中擂鼓作响,脑中直有不好的念头闪过,这家伙不会要占她便宜吧?!
“别出声。”男子半俯在她身上,目光斜睨一眼旁处,凝目看山脚下几点火光越行越远。
李馨歌一点都不敢乱动,直觉得他呼出的气都似乎打在了脸上,像是一团团的火烧灼在她身上,她心中懊恼的肠子都快要打结了,今晚不该出来的!
他慢慢松开对他的钳制,落在远处的眸光终于收回,可并没有放开她。
“还是不说吗?”月光晃晃剪出他俊美的轮廓,他冷冷蹙了眉,连说话的口气都寒了几分。
李馨歌艰难的咽了口干沫,眼睫悄然半垂,终于啜嗫开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没想到会冲撞了大人,奴婢真是该死……。”她絮絮的说着,话语柔软带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怕是个男人都会有怜惜之心吧。
男子听她越讲越远,越扯越卑微,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光,在她猝不及防下蓦然低身向她欺去。
李馨歌正吹牛吹的顺口,根本未想到他这番出其不意的举动,心中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瞬间拿大锤狠狠敲了下,让她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并不会撒谎。”他的气息呵在她的耳旁,亲昵的态度不似一般人。
李馨歌只能僵硬的扯了个哭也似的笑脸出来,身体更是不敢妄动分毫:“奴婢怎……怎会在说谎呢……。”手足俱凉,李馨歌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摔河里来的爽快。
你并不会撒谎……这句话依稀浮现于脑海,那日他眼中纠结千般感情,说的也是同样一句话。她一直在等,他说大军进入单凉后他会回来的,可至今都没有音讯。
一阵风吹过,几根发丝恰巧落入她的眼中,猝然的疼痛让她回复了些许理智:“如果大人不信大可前去询问一番,何必纠缠于一个婢女的小小名字。”她很少说话这么刻薄,她本性仁和,而华子鉴对她的授业也以明治仁典为主,所以她对别人说话时总会留有三分余地,并不咄咄逼人。
却听男子缓缓开口:“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李馨歌转眸看他,抿唇不再言语。
他的目光深沉,让李馨歌心中忐忑又起,总觉得这双眼睛已经将她看穿,可这明明不可能的。
“算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他终于抽身而起,一手递在她面前。
在他气息消失的那一刻,李馨歌狠狠吸了口空气,更是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单手掩在胸前,犹疑的看着他修长五指展在她的面前。
男子见她迟疑,想也未想的握上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起。李馨歌稳稳站住后刚想挣脱,他却先放了手。
远处梆子声“咚咚咚”敲过三响。
李馨歌再也无心看北宫地势楼宇如何,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拽着宫裙,小心翼翼的从山上爬下,先不说自己有多狼狈,这裙衫被勾破多处;只说今晚的收获,她就亏大于赚。
她自己也没想到过,竟然会一而再的碰到那个男子。还说自己叫巢安,明明北魏就没这么个人的。李馨歌一边咕哝着一边整着衣裙绕过假山溪谭往来处走。
来回路上必然要经过北宫正殿,李馨歌快步疾走,目光已经瞥到一个人影正懒懒倚着玉栏,无须看那样子,光他的身形和腰间缀着的玉珏即便是化成灰,李馨歌也认得出来。
假装没有看到的走过去,李馨歌能清晰感觉到他目光的灼热,心中“怦怦”乱跳,脚下疾步如飞,然而意外却并没有发生。她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她大惊失色,原来那男子正慢悠悠的往北宫里面踱去,修长的身影渐渐隐入暗色。北宫里面有一样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
李馨歌心下慌乱,四下张望了一圈,除了暗中月影什么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只能一跺脚,决定悄悄跟了上去。
高大的宫宇或隐在枯树残枝后或孤单伫立于夜色下,空中行云飘走很快,不一会儿月亮就被一大朵云给遮挡住了,朦胧的光芒一下子悄然不见,将宫阙连廊,幽森树影更衬出几分诡谲。
李馨歌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个男子,看他行步潇洒,心中疑窦丛生。半夜三更的,一个正常人哪里会在这异国冷宫里闲逛?像是在观灯赏景一样。
身体半伏在宫楼转角,将自己完全没入黑暗阴影中。李馨歌眼看着男子拐了个弯,修长挺拔的身影片刻消失在眼前。
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转过宫墙,却什么人也不见。远处黑暗连成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那男子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李馨歌眉头一凝,四下张望了一圈,连头顶上也不曾放过,可这寂静无人的偏殿冷宫大院内除了她,已经再无第二个人。
她摇了摇头,脚下刚跨走了一步,身后某处宫室上“呱呱”飞起一大片乌鸦,嘶哑的鸣叫声着实把她惊了一跳。
这突兀的一曲,让李馨歌心中闪过一线明光。
“耍我……哼。”她冷冷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突然转身大步往冷宫深处走去。
蛛网密结连成一片,灰尘洋洋洒洒间呛得李馨歌不停咳嗽;最终,她不得不用袖子掩住口鼻,方才能跨进这间被废弃了不知有多久的宫宇,赤柱金壁,墙上依稀可以看出精美的绣画,虽因时日长久颜色已经斑驳不少,可某些部位着色艳丽实在让人赞叹,至少也证明了这里曾经也是辉煌过的。
西夏不如北魏那样敬慕神灵,这宫宇内安置的神佛之像已经残毁大半,也看不清到底是那尊大佛;蛛网灰尘密覆,李馨歌刚一手碰上去就在佛像金衣上清晰留下了一个手掌印。她小心翼翼的张望四处,除了格子门窗处透入的月光,也只有在月光下飘扬的灰尘了。
李馨歌从殿中摸到把椅子双手提着放到了供桌上,然后提拉着裙子爬到椅子上,踮起脚尖一手艰难的探到佛像肩胛背面,一边摸还一边不停戒备着四周,那样子看上去绝对是贼头贼脑的。摸着摸着,她突然面色一喜,收回手拍了拍掌中灰尘,她轻快的跳下供桌,又将椅子放回原处,神态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按原路走出宫室,反手将门带上,再左右一看,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片,李馨歌踏着轻快的步子往来处而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远处,宫宇屋檐上就飞身而下一个人,赫然就是那突然之间消失的男子。
他两三步跨至那间宫门前,反手一把将门推开,灰尘劈头盖脸的罩来,他脚下倒退数步,一手掩在面前,直到飞扬的灰尘渐渐止消,他这才跨步入内,眼神直盯着殿中那尊佛身。
半夜三更还在北宫留恋不去,若非有什么值得她动心的东西,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一个小小的试探,就将她的意图摸得清清楚楚。
男子唇畔勾出一丝笑,飞身一跃就上了供台,佛身上她的掌纹清晰可见,男子莫名的笑出声,也不知道是笑她的单纯还是笑她的憨傻或者笑自己的诡计得逞。
男子一手在佛身上摸,可也没摸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奇怪……。”他蹙了眉头,指下愈发仔细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粒球状的小玩意,捏上去十分坚实,有点像金器。
他把东西拿到月光下打量,这才发现掌中那自己摸了半天的东西居然是一头小金猪,憨态可掬的小猪正耷拉着耳朵对他眯着眼笑,浑圆的身体上还系着个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福”字。
今年恰逢猪年,而南唐的女子确实有习惯每年在身上挂不同的生肖,金猪……猪……。
男子手掌一合,双唇紧抿成一条线,连眉头也微微跳动,唇角旁还是挂着一丝笑,只是不若方才那般自得,也不知他是不是气的。
月色虽然不好,李馨歌心情却大好,她口中低哼着南唐歌谣小曲跨着轻快的步子往自己宫殿而去。
本以为那晚可以一夜好梦,可老天爷似乎也太不体谅她了,折腾了她半晌不说,第二日更是让她爬都爬不起来。
女人那几天真不是普通的麻烦,可她从来没有那么疼过,腹中一阵阵绞痛让她恨不能一头撞晕过去。
本来这事她不好意思找大夫想睡睡也就过去了,可李昭见她惨白如鬼的脸色,还是将君尚找了来。
替她号了脉,开了一张方子让侍女下去煎熬,君尚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半卧床上的李馨歌嘱咐:“这几日莫要饮凉茶,更需忌口,生冷酸辣的东西都要少食。”
李馨歌低着头“哦”了一声,和一个男子谈这种事实在非常别扭!她本想问问为什么这次会那么痛,可问题到了嘴边几次她都说不出口。
君尚见她一副欲言又止,面色不是健康透红,而是由于羞赧而泛红,也知道她要问什么,便就向她解释道:“多日疲乏不曾好好休息,又由于月事前夕受过风和心情起伏太大,确实容易出现腹痛如绞。”
李馨歌脸上烫的就快要喷火,口中虽是应着,头却是越垂越低,就差拿被子把头盖上了。
“元帅怎么样了?”李昭不放心李馨歌,一直侯在殿外,见君尚背了个药匣子出来,忙不迭的询问。
君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的样子让李昭如释重负,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他本还担心李馨歌中毒了呢。
“殿下身体虚亏,多休息几日就好了。”君尚说话有条不紊,淡淡的口气却又有十足的安抚力,让人心中担忧焦躁慢慢在他的话声中淡去。
李馨歌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喝了一贴君尚开的药后腹中痛楚减轻了很多,她本想这几天就一直窝在床上,其余事情都交给李昭和李熠去打理,可显然有人并不想她太舒服。
“什么?今天晚上开宴?”李馨歌低声惊呼,就差没从床上跳起来了,这赵臻玩什么花样,居然今天晚上设宴,两国元帅将同赴此宴。
表面上看,南唐与北魏算是姻亲,北国公主是南唐侯爵夫人。从内里看,两国同谋西夏怎么也算盟友,一同参加宴会实在太应该了,即便大家各怀鬼胎,可演也要演给天下人看,退一万步来讲,至少也应该演给西夏皇太子和萧皇后看,北魏南唐关系甚笃。
李馨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参加,可是……。
“我爹说这次宴会很重要,恐怕会有什么事发生……馨歌?”李熠说得滔滔不绝,可面前躺床上的李馨歌面色苍白,眼神游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
“魏帝要是不出什么幺蛾子就不是魏帝了。”李馨歌愣着神,有气无力的叹道,赵臻这人她算看明白了,无论作什么事他总归是有特别目的的,那么单纯的开宴?哼……她又不是傻子。
李熠蹙着眉头,双手环胸坐在榻旁的椅子上,他想不出来魏帝能玩什么把戏,不过听李馨歌这么说应该已经猜到几分对方的目的了,遂好奇的问:“你是不是看穿了?对方会在宴会上玩什么?”
李馨歌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道:“不晓得……。”她只不过有预感而已,而赵臻向来不会让她太失望。
“那怎么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像他们这样贸然前去应战,岂不吃亏,李熠面色猝变。
李馨歌可没他想那么远,她也实在想不动了,身体乏力难受的要死:“他还能怎么着,总不能当殿杀了我们吧?一切随机应变咯。”她拉了拉身上被子,背脊向下滑了几分,心中哀嚎,真是不想去啊。
想归想,去总是要去的,在君尚几针下去之后,她也不痛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你怎么不早点用这招,害我躺床上要死不活。”李馨歌系着手腕银色护甲,对正收拾金针的君尚抱怨道,他这套走穴法不止有效而且是大大有效,十多针下去已见成效,二十针下去身痛脑热全部消,真跟大罗神仙的灵丹似的。
君尚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只是笑了笑,对她解释道:“女子身体内血液循环,行于周天,用这种外力施为强行干扰,对身体并没有好处,要不是今晚特别,我是不会让你用针的。”
李馨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人一番好意她还拿来当了驴肝肺。
“谢谢,你真跟活菩萨似的。”李馨歌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银亮的薄甲,对面前的君尚发自肺腑的赞叹道,能让她由衷佩服的人屈指可数,而君尚就是其中之一,如果说以前只是听闻他大名有稍许敬慕外,现在数月相处,她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君尚听人赞美无数,早已经练就成一副只听不动心的地步了,可李馨歌突然的赞扬让他莫名的红了脸,心中竟然有些雀跃,就像是十多年前父亲对他的第一次夸赞,让他心中激动了很久,没想到这种久违的感觉竟然在今天突然又出现了。
正忙着整饬衣冠的李馨歌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听到门外李熠低声催促,她这才拾起帽盔对君尚笑道:“那我先走了,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君尚笑应了下来,见李馨歌走到门口这才想到有事没说,忙开口嘱咐道:“切记莫要喝酒。”
李馨歌一手打开门,朝他点了点,哈哈笑道:“遵命,君大人。”末了,这才带上门走了出去。
君尚只能摇头无语失笑,脑中竟屡屡浮现她离去前灿烂的笑容,恰如朝阳,能将人心中所有阴霾都一一扫光。
她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某些时候比男子刚强,横刀于千军万马前也不曾畏惧退缩半分,可时候又那么羸弱,如掌中娇花一般需要别人细心呵护。万年无欲的心中竟然有了渴望,渴望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
可缘分毕竟不能强求,而她似乎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个出色的男子。
君尚叹了口气,将金针包入绢帕放入药匣子内,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晚风扑面,沁冷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他一手带上门,随后踩踏着那夜特别明亮的月色缓缓而去。
宴会设在富丽堂皇的倾茜宫,宫内珠光流溢,珠珞纷华,楠木金桌上美酒鲜果一应俱全。李馨歌率众将刚入殿中的时候,目光就被一个艳红的身影吸引了过去,百尺深红鸾凤绕枝的宫袍,斜眺的凤目上用铁红胭脂匀画出飞天一线,七分妖艳中更带有三分戾伐之气,原来这就是西夏大名鼎鼎的萧皇后。
反观她一侧素袍宽带,面色郁郁寡欢的皇太子;李馨歌算是明白西夏朝政一手掌握在萧后手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后率西夏诸位归降的臣工与李馨歌执礼相见,南唐以重礼出名,自是不会唐突别人。
李馨歌一手扶起萧皇后,关切询问:“天气渐凉,皇后要小心身子才是。”她一身银色甲胄与萧后嫣红深色相比倒是更显出几分洒脱与飒爽,眉目间的艳色笑容将周身肃杀之气皆都化去,帅之庄重女之媚色相得益彰,完美结合在一起。
萧皇后雍容一笑,眉目间依旧带着十分的尊华,她似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举手间便可夺人生死的铁血皇后:“元帅挂碍了。”
西夏皇族归附于北魏,所以萧后与皇太子俱都坐在北魏元帅下首,李馨歌等人就在他们对面落座。
人都到了,唯独北魏迟迟未来。
殿中歌舞霓裳,流华生采。大家无声看宴,着实有些沉闷。李昭坐在李馨歌旁侧,慢慢啜着酒,李馨歌则饶有趣味的看着殿中舞蹈,顺手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殿外军靴着地声杂沓而来,她正看得起劲,突然对座西夏诸人皆都扶案而起,萧后更是敛襟躬身,垂首肃容。
不用想也知道谁来了,李馨歌心中冷声一哼,目光转向大殿门口,一眼就看到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轻甲,外罩狐裘大氅,神色雍容而冷峻,俊扬深刻的五官如同用刀斧镌刻过一样,处处透着刚毅,不见柔软线条。
居然是他?!李馨歌差点被口中葡萄给噎死,这冤家还真不是普通的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