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国的朝堂上风云暗涌,朝中所有臣子俱低了头不敢吱声,堂内有如密闭的匣子,不断有人往吹着怒气,压得众人只敢偷着喘气,生怕弄出点声响就引得这个匣子爆了,又都支着耳朵,注意着怒气发源者,这当今圣上一举一动,只恐一丝不慎,这皇帝老子就拿了自己开刀。
然而刚才皇帝宣布那个决定太过爆炸性,即使此时皇帝正处于暴怒边缘,即使三个谏议大夫才刚刚被喝斥着丢进大牢里,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朕意已决,再有阻挠者斩。”平日里得宠的左相刘融今天也出师不利,皇帝见他出列,面上的乌云又重新越聚越拢,越聚越黑。
左相刘融俯身道:“臣抖胆有事启奏圣上。”
“讲。”皇帝不耐烦。
“陛下此时北伐,秋闱科考怎么安排。”
“顺延至大军胜利班师回朝。”
“另有一事,请陛下三思。”
“讲。”
“还是北伐之事,臣也以为灭北狄是早晚之事,长期姑息对我朝而言是养虎为患,陛下此举英明。只是我朝已是国富民强,北狄拥兵不过二十万,就算了与周边其它夷族联手,总兵力不过四十万,陛下征全国之兵,百万之师压境而去,是否大材小用,且陛下九五至尊,社稷根本,怎可轻易出动,自会有骁勇战士为陛下灭了那狄人。”
皇帝狂怒道:“哼,朕不领全国之兵,朕不亲征,能打胜?朕登基数十载,与北狄也时战时和,没有哪次尽占过上风,朕早已决意灭了它,先时不过是朕恐先皇去世,国力尚弱,才姑息养之。而今时机成熟,且那北狄竟暗自壮大,妄图联合了周围蛮夷之族来抗衡我大卫国,此时再不集全国之力,一击即中,还如以往一样一味忍让,朕便是愧对这皇位,愧对先祖与后世。”
刘融亦是发了倔,仍跪着道:“臣请陛下三思,万不可亲征。”
“拖下去打四十板,罚他今年俸禄,兵部即刻开始准备战事,正月初朕便要出发。退朝。”
皇帝如狂风暴雨般转身离朝。
青平长公主迎面与刚下朝的皇帝行礼,问道:“父皇何必如此动怒,左相一番好意,再说,他已年迈,如何再吃得起板子。”
皇帝道:“总要做些样子,要不下面那些臣子总是推脱,背地里也会议论,他要站出来做替罪羊,怪谁?”
青平公主又问:“孩儿也不明白父皇怎么突然想北伐来?”
皇帝敛了威严神色,疲态尽显道:“青平,人说五十知天命,朕偏偏早就自觉命不长矣,咳喘之症近来愈剧,有时竟整夜不能寐,群医束手,太子还小,朕若此时离去,传皇位于他,这内忧外患的,叫朕怎么放心,父皇这次决心灭狄,是想着给太子一段安稳日子,让他有足够时间长大,常言道攘外安内,这外,北狄为一劲敌,这内,等朕归来,再与你细说。”
青平公主眼里嗪了泪道:“父皇怎么突然如此,宫内良医无数,父皇好生休养,不要过于操劳,这身子自会好好的。”
皇帝摇头道:“自你母后走后,朕是日益疲乏,已是撑不住了。哎,今日既说起,青平,这安内之策,我也一并告诉你,满朝之中,我最重用左相,也最忌左相,朕在位倒还好,只是若你弟弟登基,两者治国能力相去甚远,就怕他起意,况且,就算他不思篡位,也恐有趋利小人撺掇怂恿。父皇与你两封密令旨意,若朕不能归来,便取一道旨意贬了他,将他禁在府中,朕若归来,一切再说,日后他如能终生不叛我大卫国,不叛你弟弟,便待他安然离世后,再取出另一道封赏他。”
青平问道:“左相忠心耿耿,父皇不必疑他的。”
皇帝道:“朕在这皇位上,终日劳心劳力,不过是因为不能尽信这天下任何一人,因为身系国家命运,不敢大意,否则,父皇也不愿如此辛苦。左相贬了,可由右相代之。”
青平惊道:“右相?连孩儿都知道他是贪狠角色,父皇怎么能让他代了左相。”
皇帝道:“他不过是贪财,国库里有的是,给他就是,只要他能为我们办事就好,况且,他越狠,你弟弟便越易得人心。”
青平道:“父皇,右相虎狼之性,一旦得了权,才是那会干出不忠我大卫不忠我皇弟之事的人,此事极为不妥,父皇先休息了,改日气消了再说吧。”
皇帝道:“放心,他成不了气候的。“
青平见皇帝已是面色苍灰,只得苦苦笑道:“父皇还是先歇着吧。”
皇帝又问道:“镇戍边关的忠亲王是否有奏折子上来。”
青平答:“有了,说是一切都是按皇帝交待准备着,父皇不必忧心。”
皇帝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青平回寝宫,想着皇帝的话,内心如焚。
太平盛世,京城自然是一片繁华,斯文云集,商贾潮涌,即便是正午后也不见冷清,一溜小摊贩着玉石古玩,笔墨纸砚,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虽然街上人多热闹,却也是一片慵懒闲散模样,街中一圆脸小公子在闲逛着,东看看,西摸摸,只逛不买,那是着了男装的苏薇苏小姐,只因常年出来混,一点也不新奇,只偶尔翻上一翻,小贩们也只是懒洋洋唱诺招呼,并不热络。
却也有人疾步走过,撞得苏薇一边胳膊生疼。苏薇抬眼看那人将没入人群中,正嘟哝着,着的什么急,火烧上房啦,却瞥见那人被一年轻男子挡住了去路。
“兄台莫急着走。”年轻美男衣着华美,举止亦是一派闲散,一面轻轻敲着手里折扇,一面笑着盯着那人。
“这位公子,我们素不相识,莫要挡了我的路。”那人脸皮较年轻美男略黑,却也眉目清楚,眼下正急着要走。
年轻美男笑道:“我也不认识你,但你得把东西还给主人才行。”说着朝苏薇略抬了抬下巴。
“公子说些什么话,什么东西还给什么人家。” 那人依旧挤开他了要走。
苏薇犹自不觉,自顾自的逛着,年轻美男将身子挡住那人,伸了折扇来拦了苏薇道:“这位公子也请稍候再走。
苏薇轻轻折了折眉头:“做什么,没事在大街上挡人玩啊?”
年轻美男轻轻叹气温和说:“公子荷包被人摸了去,还不知?”
苏薇一摸腰身,确是空了,忙要去抓住那贼人,那人见事败,连后退两步,转回身便跑。
苏薇还不及反应,年轻美男把折扇往她怀里一塞:“公子请在一旁呆着,别碍着我打架。”只一眨眼,已追上了那贼人。
两人在街上打斗许久,美男打架也做出一派斯文样,那贼人也是精壮灵活,两人便如棋逢对手般,斗了许久,眼见正到精彩处,周围不觉围了数圈人,却又一下分开,双双各自后退一步,停了下来,不打了,客套起来,众人散去。
美男拱手道:“兄台身上不凡,奈何…?”
那贼人也说:“公子更是了不起,只是楚某急须一大笔银两,方能救人于水火,只好不拘小节,劫富济贫一回,日后自然带了银两来还了这位公子。”
苏薇忙跑过去道:“我也小户穷人家的孩子,劫富也不能劫我啊,快拿出来。”
那贼人笑笑说道:“公子一看就是个富贵闲人,这些银两公子就当借我,日后自当归还,确是急用。”
苏薇看他耍赖,年轻男子也在一旁只是笑看风云的样,只得喝道:“你这是不肯拿出来啰,我送你去官府。”
那人接着道:“楚某有一身本事,日后事了当牛做马回报公子也行。此次当是公子救人一回。”
苏薇想要怒发冲冠,却无可奈何,只得说道:“ 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你打开那荷包看看。”
那人半信半疑打了开荷包,却只有十几铢孔方兄,约两三两碎银,两个玉质并不上剩的小玩偶,不由脸灰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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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美男子伸头过来望了望,失声笑道:“叫兄台白忙了一场。”
那人将荷包整个丢回苏薇,转身就走,悲苦绝望般。
年轻男子再次上前拦了去路:“所谓不打不相识,我请兄台喝杯酒,有何急事,或者顾某可以帮上忙。”
那人一愣,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年轻男子回头问苏薇:“要不要跟上?”苏薇看看手中折扇,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