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归风送远曲》乃是汉朝赵飞燕之作,这赵飞燕狐媚惑主、谋害皇子……这首曲子怕是不太适合在这御花园中演奏。”宛梅走近妘庄小声提醒道,一双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妘庄,又似乎有所忌惮向后瞥了几眼刘水安。
“无妨。”妘庄面无表情地大声道,向着依旧平静如水的刘水安微微点头。
刘水安一袭青衣,腰际佩了一枚璎珞,清澈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丝失落和伤感,“娘娘不适合这首曲子……”
妘庄听到此话时怔了怔,目光迷离,呆呆地看着刘水安身旁的一根已经接近枯萎的树枝,“本宫只是想见一见自己的丈夫……还望刘琴师成全。”
“娘娘,皇上并非不愿见娘娘,只是……”宛梅踱到妘庄身边,耳语道,话还未完就被妘庄打断。
妘庄微微戚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本宫只是想练练舞而已……”
说罢,刘水安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处,干净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着琴弦,双唇嗫嚅,“秋风起兮天陨霜, 怀君子兮渺难忘, 感予意兮多慨慷! 天陨霜兮狂飚扬, 欲仙去兮飞云乡, 威予以兮留玉掌。”
刘水安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清澈,他的声音很小,似乎不愿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双目微闭,自顾自地低声吟唱着。
妘庄闻其声,微微一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动作,只是伴随着音乐的节律舞动着自己纤细的身体。整个身体似是要融入秋风之中。
不知不觉,香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妘庄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舞步。
宛梅在一旁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主子舞步越来越娴熟,看自己主子舞动的样子,最初看上去只是精心练舞,现在已经是随乐舞动,身心都融入到了音乐之中。自家主子的舞姿甚美,更不忍心打扰此时之景。
树叶刮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宛梅警觉地向后瞟了一眼后就低头恭敬地退后。
“爱妃的舞姿甚美,让朕不忍却步。”魏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妘庄猛地回头,赶紧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悄悄地瞟了一
眼魏宏,只见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魏宏上前扶起了妘庄,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刘水安身上,“这是?”
“奴才乐工局琴师刘水安。”刘水安将桐木琴抱在怀中,行了大礼,语气恭敬。
“赏白银百两,升刘琴师为乐工局司乐。”魏宏拉过妘庄的纤手,对着刘水安笑道。
刘水安跪在地上,低着头,面容平静若水,“皇上,奴才不求荣华,只求皇上能让奴才安静地与音乐相伴。”
魏宏戚眉,面露惊讶,微带不快,他身在帝王家,从小他所见的前朝后宫尽是些奋力向上爬的人,甚至不惜性命地争名夺利。他很难想象后宫会有这样的一个奴才,不为荣华,那他是为何?
不知为何,魏宏见到刘水安时总有一种熟悉之感,他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琴师的,可是为何……
“皇上,臣妾愚见,以为刘琴师极具音乐天赋,当给予他更多的时间来熟悉音律,而不是让其管理这乐工局说不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若是皇上真的看重刘琴师,常唤他来奏乐就是。”妘庄抽出了自己的手,欠身道。
魏宏眉头紧锁,摆了摆手,“那你就先下去吧。”
“谢皇上成全!奴才告退。”刘水安行过礼,抬起头的一瞬间竟看见那九五之尊盯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怀疑如同利剑一样刺向自己,他淡然一笑,自如地离开了此处。
魏宏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刘水安,直到他离开,再次牵过了妘庄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抚着她的鬓角耳语道,“母后和朕都为逝去的皇子伤心,这几日冷落你了……朕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
闻得此言,妘庄心下委屈,忍着自己的泪,“劳皇上忧心,臣妾的身体已经快恢复了。”
“身子还没好就穿的如此单薄。”说罢,魏宏就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件深紫色披风披在了妘庄的身上。
“皇上无须忧心臣妾,康姐姐的失子,心中之痛必定不少于皇上和太后,还望皇上能够常常去看看康姐姐,让康姐姐早日从痛苦之中走出。”妘庄柔声道,“姐姐失子,臣妾心中也不快活,只是姐姐失子之事,臣妾难逃罪责,还请皇上惩罚,以宽康姐
姐之心。”
说罢,妘庄便要行礼跪拜,却被魏宏拦下,冷冷道,“爱妃同朕在一起时就一定要提起别人么?”
妘庄抬起头,看着魏宏带着失落的冷脸,道,“臣妾自知失言……”妘庄知道这几日,皇上一直不愿去看康嫔,不知是责其失子还是不想面对失子之痛。
“爱妃何来失言之说?”魏宏脸色稍好了些,说罢,便握起妘庄的双手,“手这样冷,为何不多穿些?”
“臣妾练舞,不觉寒冷。只是陶醉在音律中,刚刚并未察觉圣驾已近,还望皇上谅臣妾的失礼之处。”妘庄微笑道,“皇上可愿前往臣妾的隐月阁小坐一会儿?”
魏宏开心地大笑了起来,“朕求之不得。”说罢,便拦腰抱起了妘庄,见她脸色微红,故意贴近了妘庄的脸,“这几日可有想朕?”
妘庄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忍住笑意,“絮舞一丛春,词换千回韵。不望君至门,只望心念情。”
魏宏脸上的调笑之意逐渐淡去,眼眸深邃,“朕自当心念。”
晨起之时,宛梅为妘庄挽起了床帘,看着这几日皇上不断出入隐月阁,自家娘娘的气色也逐渐转好,宛梅也宽了宽心,只是有些事,她略微不解,“娘娘,奴婢愚钝,娘娘真心爱皇上,为何总要让皇上去看康嫔娘娘?只是为了后宫不能专宠还是康嫔失子伤心?”
闻得此言,妘庄戚眉,目光逐渐迷离,“你觉得本宫是真心爱皇上?经了此事,本宫才知道皇上的恩宠是要顾及许多的,他不能真正单纯地用心,甚至不能信本宫,而本宫的心……”
妘庄身着淡青色绣花睡衣,头发披散下来,带着些慵懒之气,脸色微红的样子让人不忍动心垂怜,她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道,“若是康嫔之事,等着便罢,前几日的功夫,最近估计可以见到成果。”
宛梅一愣,想起几日前自家娘娘私会了一些宫女内监的事,而自己这几日也为那日康嫔失子之事忙些。
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刚想出门细问情况,就见淑嘉来道,“皇上在康嫔的寝宫中动怒,似乎与皇嗣之事有关,还请娘娘前往。”
妘庄微微一笑,“长线已经放出了这么久,也该收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