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命急传,习横大军兵分三路,一路五千人,习横亲自率领,径直回入王城,接起王城守护之责。
另一路五千人,由苍原洲以东绕过,径袭摩空山以北不毛之地,席地搜索。
余下三万人,再次退入大漠,散入大漠之后,又再分为十路,截断碧玉洲和摩空山的所有联系。
出兵五日,战报纷传,除了摩空山一路,各路兵马皆有所收获。
到了第六日,葛瞻图的亲随驰回,奉上葛瞻图的亲笔战报,说,牟章大军全部溃败,歼敌两千,俘获两千,少数逃出绿洲的散兵游勇,已派出侦骑缉拿,只是牟章率千人逃脱,不知所踪。
习横、万城闻报大喜。万城挑眉道,“近日大漠上风沙渐起,牟章若是就此躲藏起来,倒不易查找。”
习横击案道,“牟章若逃,若不是摩空山,就是裳孜国,摩空山一路,已有我三万大军,我立时出兵,截往去裳孜国的道路。”
甘以罗微微摇头,笑道,“习将军莫急!”转头向万城问道,“有没有越流、流云二洲的消息?”
万城含笑道,“七日前,越流、流云二洲已将东、南两边的道路封死,牟章若不来摩空山,要逃出大漠,怕只能西逃。”
习横微微一怔,奇道,“何时布置了这两处兵马,我从裳孜国回兵,竟然没有见到。”
万城笑道,“将军回师,王妃早已知道,越流洲兵马早已退避,将军自然不能见到。”转头望向甘以罗,眸光中,是满满的敬服,问道,“王妃,若是牟章西逃,那边,却没有兵马,难不成就此放过?”
甘以罗微微点头,说道,“西逃出大漠,就是土萨人的地界,若是牟章有此胆量,本宫就放他一条生路。只怕……”
一声冷笑,沉声道,“只怕牟章贼心不死,还要寄望行宫中羁留的两位王子,和摩空山以北所藏的三千精兵!”
一手撑桌,慢慢站起,抬起头,望向殿门外风中飘摇的落叶。神思,飘向摩空山中的三父子,淡道,“若果然如此,就休怪本宫赶!尽!杀!绝!”
一字一字,从齿缝间迸出,带着森森寒意。纵然是习横这样的沙场老将,听在耳里,也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
八年前,端木恭篡位,习横杀出王城,向端木赞报讯,那时,并没有将端木赞怀中那娇小柔弱的女子放在眼里。
其后,听说甘以罗生子、得宠,总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年前,裳孜国破,奇木要救五千死士,与甘以罗、端木赞二人,金殿斗智。
虽然说端木赞坐收渔人之利,但甘以罗淡淡数语,不但救了五千余条性命,也令北戎重得良相,其间的机智,习横已经心中暗服。
只是两年前,他出兵裳孜国时,端木赞一改过去十余年征战时尽情劫掠,所得尽归兵士所有的策略,反而传下严令,不许搅扰裳孜国百姓。
习横亲耳听到,这是甘以罗所求,心中颇为不屑,但他生性忠义,也就依令而行。
等甘以罗救下五千死士,他虽然佩服她的智计,却也只认为是她心地良善,不过妇人之仁。
而六日前,他挥师返回王城,进宫求见时,竟然见到端木赞不知去向,宫中只有甘以罗掌握北戎王大印,亲书召书,发出一道道王命
。
而,各路兵马遵令而行,严丝配合,牟章三路兵马,共有万人,竟然是全军覆没。其用兵之速,军令之严,竟然不下于端木赞。
这一刻,提到摩空山战事,想到生死不明,不知下落的丈夫、爱子,清缓的语气,竟然带出浓浓杀机,又哪里是一个柔弱的小小女子,分明是一个叱咤风云,独掌乾坤的王者。
习横、万城二人被她气势所慑,都是噤声不语。隔了良久,万城才道,“王妃,为何确信,摩空山以北,还有三千精兵?”
甘以罗冷笑一声,说道,“牟章为人心胸狭窄,诸事斤斤计较,断没有将七千精兵说成一万的道理,他既说有一万,恐怕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脚步声响,匆匆奔来,侍卫回道,“王妃,军中来人,说有急报,报上习将军!”这段时日,不管是万将军,还是习将军,竟然都将这承露殿大殿,做了中军帐。
三人对望一眼,甘以罗道,“进来罢!”
殿门打开,侍卫躬身而立,身后一名将领一身戎装,疾奔而入,一眼瞧见习横,大声唤道,“将军……”单膝跪倒,说道,“将军,紧急军情……”话还没有出口,见习横微微摆手,侧头向甘以罗望去。
那人一怔,回头向甘以罗一望,恍然一惊,忙俯身拜道,“末将一时情急,竟然不见王妃在此,当真该死!”给甘以罗见过礼,竟然不等唤起,又急急转向习横,说道,“将军,摩空山伏兵,怕有五千兵马不止,我们虽然也有五千,想要攻山,恐怕不能!”
“五千?”习横、万城齐惊。万城腾身站起,向那人问道,“你们探的确实,果真有五千?”
那人忙道,“末将岂敢慌报军情,恐怕五千也不止!”
万城张口结舌,低声道,“牟章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习横怔了片刻,将那人挥退,向甘以罗躬身道,“王妃,微臣请令,率兵直赴摩空山,将敌尽歼!”
甘以罗摆手笑道,“将军戎马一生,一听说战起,就按捺不住,这一回,倒是不必劳动将军!”转头向万城道,“万将军休养这些日子,可能行路?”
万城大喜,说道,“末将伤势无碍,请王妃传令!”顿了顿,忍不住问道,“王妃是要命末将去扫平摩空山?”
甘以罗微微摇头,说道,“葛将军大胜,大军正在返回途中,就命他前往摩空山,倒比我们另外点兵更加神速。”说着写好召书,唤入侍卫,命即刻送到葛瞻图军中。
万城大惑不解,问道,“那,末将又做什么?”
甘以罗笑道,“有劳习将军守护王城,烦万将军和本宫一道儿,前往摩空山,迎王上回宫!”
习横、万城大惊,齐声道,“万万不可!”
此时,不要说摩空山还有大队叛军,就是甘以罗本人,也是身怀六甲,大腹扁扁,又岂能上马征战?
甘以罗微微一笑,淡道,“王上为本宫准备的凤辇鸾驾,八年来,本宫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次,就乘凤辇前往罢!”微微一停,又道,“请万将军点齐五百枢密院亲兵随行!”
习横、万城面面相觑,想要再劝,甘以罗只是微微摇头,笑道,“本宫答应你们,只在凤辇上观战,绝不与人动手就是!”
垂下头,一手在高高隆起的肚腹轻抚,
心中暗道,“再有两个多月,这腹中的孩儿,就要出来见他父王了,赞盼了这么许久,到时若不能在身边,必会成为终生之憾。”
习横、万城见她主意已定,再不能劝,只得依命而行。
习横放心不下,将自己麾下十员猛将拨给万城暂领,又说服甘以罗,将所率枢密院亲兵加到千人,另率王宫侍卫百人,专护鸾驾。
凤辇鸾驾,本来是北戎王后全副行辕。八年前,端木赞在王宫中圈养十匹良驹,其中两骑,是给甘以罗策马驰骋准备,另外八匹,却是为了驾这凤辇特备。
哪知甘以罗一听“王后”二字,就心中厌弃,虽然经常出行,却从来没有乘坐过。这八年来,整副鸾驾,竟然形同虚设。
如今王妃出行,整副鸾驾全部用上,另有王宫一百名侍卫,全部劲装轻骑,两侧随行,其后,是一千枢密院亲兵,青一色腰悬长剑的黑衫少年。果真是,旌旗蔽空,鸾铃震天,浩浩荡荡开出北戎王城,向摩空山进发。
而……
早在前一天夜里,王宫中一骑轻骑,早已先行,赶赴奇木驻兵之地。
鸾驾行进缓慢,百余里路程,竟然用了三天的功夫。一路上,北戎王妃隐身在凤辇内,听战报频传。一时报,大漠上习横的兵马,截获了牟章的散部。再一时,报葛瞻图大军,已攻入摩空山。
前方,已经是山峦起伏,此处距摩空山行宫,已不过三十余里。万城从队前驰回,向甘以罗禀道,“王妃,摩空山战报,葛将军已率兵攻山,与牟章五千精兵接战。”
正说着,只听前方马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奔到鸾驾前停下。侍卫回报,“丞相前来迎驾!”
说话间,当先一人已翻身下马,疾步向凤辇前奔来,在鸾驾前俯身下拜,说道,“奇木参见王妃!”
万城见奇木赶到,急急传令,整副鸾驾立刻停住。甘以罗隔帘见奇木跪伏,忙道,“丞相快快请起!”唤他上前,说道,“丞相来的正好,刚刚接到葛将军战报,摩空山北,已经和牟章叛军接战!”
奇木将眉一挑,说道,“那微臣也速速起兵!”
甘以罗笑道,“本宫也不必入营了,随着丞相径直去摩空山罢!”当下传令,只留下一百侍卫,一百枢密院亲兵相随,另外九百人跟着奇木,径袭摩空山行宫。
奇木躬身领命,疾骑而去。一时间,骏马嘶鸣,千余人马就像一片黑云,密压压向行宫疾驰。
万城在道边立马远望,眼见奇木率军离去,问道,“王妃,丞相只有千人,那摩空山山北藏有五千精兵,这山南行宫,会不会有更多的兵马?”
甘以罗微微摇头,含笑道,“摩空山山北有十余里不毛之地,而这山南,却是山势险要,纵有重兵,也施展不开手脚,不能和枢密院亲兵可比。”
当即传令,凤辇鸾驾,向摩空山进发。鸾驾是良驹所驾,三十余里路程,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到。
宽大的石阶,在山脚处向上延伸,直达行宫宫门。而此时,一个两千人所列的五行八卦阵,正紧守在石阶之下,将奇木所率的亲兵紧紧缠在阵中。
奇木跨马扬鞭,大声呼喝,所率亲兵闻命,三人一组,正在阵内冲杀,那大阵防守严密,众亲兵却个个身手敏捷,相互间配合无间,一时间,双方竟成僵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