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淡淡而应。
“哪个混蛋?”刘春阳破口大骂,循声望去,却对上一双幽冷的眸子。那是一双微微泛灰的眸子,眸子里竟然没有一点儿温度,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无名小卒,何足挂齿!”符坚的声音仍然是千年不变的淡漠,只有浅勾的唇角,露出一抹不屑。
郎浔公主刘春阳在南绍勾诱南绍王甘以昊之事,他早已有所耳闻,如今在自己所率的兵马之前,竟然又公然勾诱端木冶,当真是……无耻!
他符坚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亡国侍卫,却也不愿这样女子的嘴巴污了自个儿的名字!话一说完,一手握弓,双臂环抱胸口,向刘春阳淡淡一扫,又抬头去瞧她身后的大军。
三千兵马!
皇甫岩出兵时,除了那一万精兵,还带去行宫中的二百名枢密院亲兵,如今行宫中只有一千侍卫,三百亲兵,在人数上就又比对方少了一半。
更何况,侍卫一向只做守卫,并没有多少沙场厮杀的经验,若是双方对战,自己一方,连三成的胜算也没有。
刘春阳眼瞧他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衫,料想不是什么大人物,而唇角那抹不屑,竟然与郎浔王宫中,那些出身显贵的公主一模一样,不由怒从心起,大声喝道,“狗奴才,本宫是堂堂公主,你胆敢羞辱?”
符坚挑了挑眉,目光都不向她望去一眼,只是冷冷的注视着阶下的兵马,暗暗寻思,一会儿如果战起,是助甘以罗守护行宫,还是带着寥子怀脱困?如今大漠上道路已开,料想只要离开行宫,就可以轻易走出大漠。
刘春阳见他不理不睬,更是暴跳如雷,怒声吼道,“忠善王,我是堂堂一国公主,你竟然任由这奴才折辱于我?”
她刚才的一番话,令端木冶恍然惊觉自己心底的渴望,心神恍惚间,根本没有留意她和符坚之间的一番争执,听她怒喝抬头,不禁奇怪,刚才还妖媚无比的女子,怎么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
端木冶未应,身旁寥子怀忍不住轻笑出声,摇头道,“春阳公主,这是在下的侍卫,与二公子无关!”
“你的侍卫……”刘春阳怒吼,随着声音转头,却见是另一个极为俊雅的公子,清淡如云,温润如玉,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半句话顿时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寥子怀点头,微微含笑,淡淡道,“不错,是我的侍卫!”
只这一个笑容,瞧的刘春阳春情荡漾,媚声道,“哦?原来是公子的侍卫,当真是好箭法,只是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寥子怀微拱了拱手,说道,“邑娄寥子怀!”
刘春阳点头,说道,“原来是邑娄……”话说半句,甜柔的声音一顿,一双眸子顿时张大,失声道,“你说什么?邑娄?你是邑娄国人?”
“不错!”寥子怀淡淡点头。
刘春阳一怔之下,顿时大喜,大声道,“你是邑娄国人,那太好了!十五年前,端木赞灭你家国,毁你家园,今日有本公主相助,公子正好可以报亡国之仇!”
寥子怀微微一笑,淡道,“公主为何相助于我?”
“为何?”刘春阳扬眉,说道,“北戎侵我郎浔,我们同仇敌忾,本宫自然助你!”
寥子怀摇头,说道,“邑
娄国已亡,端木赞也不在这里,我又报什么仇?”
刘春阳摇头,向甘以罗一指,说道,“端木赞虽死,但还有甘以罗,难不成,你就没有亲人死在端木赞的手上?”
还……当真没有!
寥子怀微微勾唇,淡道,“没有!”整个邑娄王室,都是死在裳孜王的手里。
刘春阳不料他答的如此干脆,不禁一怔,转念间,又扬眉道,“那又如何?你是邑娄国人,端木赞令你亡国,你就该报此国仇才是!”
寥子怀点头,问道,“报仇之后呢?”
“报仇之后,你就可以再建邑娄,或者……”一转念,似乎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刘春阳一拍手,大声道,“中原有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报了国仇,自然复国,自立为邑娄王,岂不是好?”
寥子怀“哦”的一声,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刘春阳眨眼,说道,“然后你做邑娄王,所有的人都拜在你的脚下,有什么不好?”
寥子怀挑了挑眉,反问道,“有什么好?”
“你……”刘春阳语结,想要怒斥几句,可是瞧着他一张俊雅的面容,又实在发不出脾气,微一转念,说道,“你一定是不知道这做王者的好处,不知道这王权在握的滋味,不要紧,本宫会慢慢教你!”
“你教我?”寥子怀扬眉,眸中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嗯!”刘春阳整了整衣甲,一手抚开额前发丝,侧眸向寥子怀将眼一眨,说道,“公子瞧本宫如何?可能做公子的王妃?”
只是短短片刻功夫,就要给两名男子做王妃,不要说站在宫墙上的北戎众人,就连阶下的郎浔将士,也都不禁皱眉。
“丑的很!”在众人的注目下,寥子怀浅淡的声音,轻轻吐出三个字。
“嗤……”始终在一旁默听的甘以罗忍不住失笑出声,禁不住轻轻摇头。
当初,听说自己身陷囹圄,是这郎浔公主的挑唆,一直以为是一个如何厉害的角色,哪里知道,今日一见,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甘以罗只是轻笑出声,而在她身后的沙沙,却早已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嗳哟嗳哟”直叫,嚷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被她一嚷,城墙上两侧引弓的侍卫也有不少人忍不住笑起,就连向来淡漠的符坚也不禁莞尔,奇木唇含浅笑,轻轻摇头,尚勤却一阵呛咳,忙转过身去。
耳听着宫墙上笑声一片,宫外郎浔将士顿觉脸上无光,人群后,一名男子疾跃而出,一把将刘春阳抓起,低声喝道,“不要脸的贱人!”随手一丢,将她抛回队列中。
刘春阳“呀”的一声惊叫,摔入人群,被两名兵士扶住,大怒之下,一把将二人推开,回头怒道,“胡义,你做什么?”对上那男子狠戾的眸子,不禁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义向她狠视一眼,转身望向宫墙,扬声道,“甘以罗、奇木!整个大漠,已没有援兵,又何必拖延时间,快快开门受降,本将留你全尸!”
这几句大喝,极有声势,顿时将宫墙上的笑声压了下去。
甘以罗笑容微收,凝目向他望去,但见此人相貌虽然寻常,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成气势,不禁暗暗点头,“看来,此人才是这队郎浔兵马真正的统率。”
奇木立在甘以罗身侧,低
声问道,“王妃,你瞧如何?”
甘以罗淡道,“他们早已潜入苍原洲,单等前边有消息传来,丞相赶入行宫才动手,自然是要将你我二人一网打尽,令北戎国再也无人主理朝政。”
如今,大漠路开,各国商旅出入王城,这些人混在来往客商里混进来,并不稀奇。
奇木点头,说道,“今日只要将你我一除,再挟持两位王子,大漠之外的几路大军得讯,必然回兵救援,恐怕此刻,回兵路上,已经设下埋伏。”
甘以罗微微点头,轻声道,“丞相,这一次,我们当真是一座空城了!”
不但行宫只有这一千三百人马,就连整个苍原洲,恐怕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
奇木点头,问道,“王妃可有妙计?”
甘以罗垂目默思一瞬,突然一笑,说道,“以丞相之意呢?”
奇木扬眉,向她望去一眼,低声道,“放他们进来!”
甘以罗跟着挑眉,抿唇浅笑,说道,“关门打狗!”
奇木点头,说道,“瓮中捉鳖!”
话一出口,二人不禁相视而笑。甘以罗回头,向自己身衅的侍卫轻声低语。侍卫领命,微微躬身,悄然退下。
胡义见对方对自己的喝骂没有一丝回应也倒罢了,那两个被自己点名的人,交头接耳几句,竟然笑的这样欢畅,忍不住怒起,喝道,“甘以罗,你再不降,本将可要动手了!”
而在宫墙上,寥子怀立在奇木身侧,将二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微微一笑,说道,“有趣!有趣!王妃、丞相,不知道可有用得着子怀的地方?”
奇木回头向他一笑,说道,“寥公子观战便是!”
寥子怀挑眉,说道,“子怀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符坚箭无虚发,可堪大用!”
符坚闻言,不禁抬头向他一望。
如果一会儿战起,他有绝对的把握带他一同离开,可是要相助甘以罗守护行宫,却没那么容易!
甘以罗对他们倒没有一丝怀疑,轻声道,“清溪阁建在高处,就请公子和符坚替以罗守护三个孩儿!”
一会儿宫门打开,此战必然在前殿展开,可是难保有漏网之鱼侵入后宫,伤到三个孩子。如果有符坚的神箭守在清溪阁,倒是令她少了份暗忧。
寥子怀摇头,说道,“看来,子怀无此眼福,没有热闹可瞧!”
奇木含笑道,“清溪阁殿顶,应该可以看到前方的厮杀!”
这里三人说个不休,下边的胡义已经大为不耐,扬声喝道,“来人,破门!”
“是!”随着喝令,他身后一名汉子闪身而出,将手一挥,身后十名兵士一手举盾,另一肩共扛着一根大木,疾步向宫门冲来。
“放箭!”奇木一声令下,宫墙上顿时弓弦声响,无数箭羽向下疾射,却都被众兵士手中盾牌挡开。
眼见众兵士已攻到门下,郎浔将领唇角挂上一抹冷笑,一手抽出佩刀,只等宫门一破,就率众杀出。
就在这时,甘以罗突然回头,喝道,“开门!”话声刚落,却听“嗖”的一声,一支短箭向那领先攻门的汉子疾射,那汉子挺盾抵挡,只听“当”的一声,短箭破盾而入,那汉子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应声倒地。
此刻宫墙下的侍卫听到甘以罗喝令,已“吱呀”一声,将宫门打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