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对面沙丘上,骤然喊声阵阵。端木赞仰首望时,但见火把之下,沙丘上立着二人。端木赞心头大震,失声呼道,“冶,为何是你?”当先少年身形修长,面容俊逸,正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忠善王端木冶。
沙丘之顶,与端木赞相隔甚远,而他的问话使内力送出,纷乱之中,端木冶仍然听的清清楚楚。“王兄!”清朗的声音大呼,“你执掌兵权,却不闻号令,端木冶奉王命拿你!”
“不闻号令?”端木赞一怔,正欲再问,却闻端木冶身旁那人喝道,“端木赞狼子野心,擅使兵权,意欲夺位,众男儿,予我将他拿下!”沙丘之下,牧滩族勇士齐声应命,奋勇拚杀。
端木赞大怒,喝道,“邬突,原来是你在挑唆!”喝声中,双掌一错,已冲入牧滩族兵勇之中,双手成抓,一把握上一支长枪,使力强夺。忠武王声名,威震大漠,那牧滩族兵士竟然不敢强阻,双手一撤,向一旁跃去。端木赞长枪在手,顿时如虎添翼,连戳带挑,瞬间穿过厮杀人群,拔步向沙丘掠来。
邬突不料自己的兵士如此不济,见端木赞奔来,不由惊的面如土色,大声呼道,“护卫!护卫!”端木冶却面无惧色,腰间长剑出鞘,挺剑向端木赞迎去。
端木赞见他出手,心中一疼,不由仰天长笑道,“不错!不错,端木冶,你一身武功,皆为本王亲手所传,今日,本王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杀我!”
端木冶神色不动,只是沉声喝道,“明知不敌,亦不辞一战,王兄,得罪!”手腕轻抖,闪出一片剑光,星星点点,向端木赞周身大穴刺落,下的竟是杀手。
端木赞心中怒极,再不答话,长枪轻抖,幻出枪影无数,向他剑尖迎去,竟与端木冶剑招如出一辙。
端木冶不意他长枪使出长剑路数,一呆之下,但闻“叮”声轻响,手腕剧痛,长剑已脱手飞出。一旁邬突见端木冶一招未交,便败于端木赞手下,大惊之下,转身便逃。
端木赞一声冷笑,正欲拔步追出,却闻金刃破风之声骤然而至,一柄长剑势夹劲风,自他身后袭来。端木赞不料沙丘之上尚有如此高手,心中一惊,急急侧身闪避。回望之下,却是甘以罗双眸含冰,一剑紧似一剑,向他袭来。
“以罗!”端木赞大呼,连连后退闪避,喝道,“你做什么?”长枪左支右挡,却并不出招反击。
“做什么?”甘以罗冷笑,“端木赞,本宫替我南绍的三万将士报仇!”剑影重重,招招夺命,竟然毫不留情。
端木赞心头一窒,随即怒火狂燃,仰天笑道,“好,你也来杀我,今日,我端木赞倒要看看,有谁杀得了我?”长枪一紧,向甘以罗面门刺去。
甘以罗一惊,身形疾退,向后闪出。哪知端木赞虽怒,却不逞匹夫之勇,他眼角余光瞅见邬突欲逃,又哪里肯放?一招逼退甘以罗,飞身倒纵,几个起落,已掠过邬突,长枪一横,挡住去路。
邬突乍见端木赞拦路,不由一惊,戳指喝道,“端木赞,我邬突可是你舅舅,你敢杀我?”
那里端木冶见邬突难逃,他长剑难觅,情急之下空手追来,喝道,“王兄,舅舅为长者,你敢杀他?
”急喝声中,人已赶至,双臂一张,挡在邬突身前。
端木赞冷笑道,“舅舅?邬突,你几时将我端木赞当作是你外甥?”长枪疾出,掠过端木冶,径取邬突。
“王兄!”端木冶低喝,手掌外翻,握上长枪,怒道,“你擅用兵权,尚不知罪,如今竟敢擅杀长者?”
端木赞沉声喝道,“撒手!”长枪一拧,使力回夺。正在此时,闻听一声清叱,“端木赞!拿命来罢!”剑光疾掠,甘以罗纵身掠过邬突与端木冶头顶,挺剑直刺端木赞咽喉。
端木赞来不及夺枪,手指一松,仰后疾避。甘以罗长剑如影随形,竟然剑剑不离要害。
端木冶夺得长枪,精神一振,忙将邬突一推,喊道,“舅舅快走!”长枪斜挑,向端木赞袭去。
端木赞腹背受敌,虽然不惧,心中却是惊痛莫明。这二人,一个是自己自幼护持的弟弟,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意这二人联手,竟然招招欲夺自己性命。
一瞬间,自幼的颠沛流离疾速在脑中闪过,悲愤之下,突然仰天长啸,双掌一错,斜身上步,身形疾闪,一手擒拿,径直握上端木冶手腕。端木冶“啊”的一声,但觉手腕剧疼,长枪已然脱手。端木赞反手疾捞,托上枪柄顺手挥出,长枪夹着劲风,向邬突赶去。
“不!”端木冶大呼,手臂疾翻,摆脱端木赞钳制,拔步向邬突疾追。
端木赞冷笑道,“你救得了他么?”闪身避过甘以罗一剑,也是反身向端木冶追去。
邬突发足狂奔,突然听到身后风声,回头一望,但见枪尖闪闪,夹着劲风向自己后心袭来。惊慌之下,只觉双腿一软,扑的摔倒,百忙中不及起身,只一个驴打滚,向一侧滚开。长枪正于此时赶到,“嚓”声轻响,钉在地下。
端木冶追赶不及,只吓的心胆皆寒,颤声唤道,“舅舅!”一声呼出,但觉身后风声飒然,来不及回身,便觉后背一痛,脚下一个踉跄,奔前几步,扑在邬突身上。撑身欲起,却觉后背着力,已被端木赞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端木赞一脚踢上端木冶后心,跟着飞步而上,重重一脚踏上,令他不能稍动。此时甘以罗长剑如虹,也于此时赶到,剑光闪闪,向他背心疾刺。
端木赞一声冷笑,手掌自后翻出,宛若长了后眼一般,一把扣上甘以罗手腕。手臂回带,甘以罗身不由己向他扑跌。端木赞上身后仰,手腕向下疾压,甘以罗身子不觉倒翻,仰靠上端木赞支起的右腿,而手中剑尖却已指上邬突胸口。端木赞另一手自外内掠,扣上甘以罗咽喉。
一瞬间,三人大败亏输,尽皆落入端木赞掌握。
端木赞抬头下望,但见沙丘之下,牧滩族与黑河族两方兵士仍然一团混战,其间,十余名南绍将军手挥兵器,左右冲杀,竟然所向披靡。端木赞冷声一笑,提一口气,舌绽春雷,暴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喝声如轰雷炸响,丘上丘下众人皆是耳鼓嗡嗡作响,不禁心头大震,尽皆愕然回头。仰首望去,只见端木赞足踏二人,膝上锁着一人,神威凛凛,立在沙丘之上。
黑河族亲兵深夜受袭,皆是仓促应敌,战至此刻,已是苦苦支撑。
此时一见端木赞擒获敌方主将,不由齐声欢呼。而牧滩族兵士却是惨然色变,面面相觑。
南绍诸人原知难以脱身,只受了北戎将士数月折辱,此番脱困,只是舍命拼杀,并不多想旁事。此时见甘以罗失手,都是默然收手,呛啷声响,抛却手中兵刃。
牧滩族闻有人弃械,心中更是栗六,正在踌躇,闻听沙丘上端木赞喝道,“黑河族亲兵听了,我北戎九族一心,只需牧滩族兄弟不加反抗,一律不准杀戮。”
声音朗朗,远远传出,黑河族兵士轰然齐应,各挺兵刃,向牧滩族人行去。牧滩族众人眼见大势已去,又听端木赞应允不杀,当先便有几人弃械,随之呛啷声响成一片,尽皆束手就擒。
营地中,火把通明,恍如白昼。端木赞俯首,向跪在身前的端木冶怒目而视,冷声道,“端木冶,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窜通外人,要杀本王?”
端木冶面无惧色,仰首道,“王兄待冶,自然是关爱有嘉,只是王兄领兵出征,不闻王命便擅自班师,不是擅权,又是什么?”
端木赞大怒,沉声喝道,“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时近暮秋,本王若不班师,你要让那一万精兵,冻死在戈壁滩上?”
端木冶剑眉微挑,满脸置疑,迷惑摇头道,“王兄在领地休整多日,又亲自率兵奔往王都,莫不是犯上,意欲逼宫?”
“哈哈哈哈……”端木赞怒极气极,仰天大笑,大声道,“端木冶,枉你与我一母同胞,又得我亲授技艺,旁人这般冤屈,你竟就此听信,我端木赞只当没你这个弟弟!”
端木冶身子一震,颤声唤道,“王……王兄!”
“本王不是你的王兄,不许叫本王王兄!”端木赞怒喝,手掌挥出,“啪”声脆响,在端木冶面颊重重扇了一掌,手掌一挥,怒声喝道,“给我将他拖下去,十道刑具,一样不少!”
身旁亲兵轰然应命,两人奔上,将端木冶拖下。端木冶受了重重一掌,顿时满嘴鲜血,眼前金星乱冒,闻听此命,竟然并不相求,只是喃喃低语,轻声道,“难道,这一切,竟是假的?”神思恍惚,便如痴了一般。
端木赞不再向他瞧上一眼,凌厉双眸,狠狠瞪向抖成一团的邬突,冷笑道,“舅舅,这一切,均是你的主意罢?”缓缓踏步而前,牙关紧咬,狠戾的声音,自齿缝中冷冷迸出,咬牙道,“你以为我大战之后,又长途跋涉,必然力乏,便枉加罪名与我,想趁机取我性命。剩下端木冶,年少无知,再另行杀戮,这样,便可将你最亲近的外甥……端木恭送上王位,是也不是?”一字一顿,竟然字字见血。
邬突心胆皆寒,哪里还胆敢抗辩,只是连连磕头,颤声道,“王,求王饶命,小……小人万不得已,这……这均是王后所命,小……小人……”声音如被狂风撕去的碎片,渐行渐低,终于无声。
端木赞冷笑点头,咬牙道,“王后?本王自然会去问她!”深吸一口气,向营前所跪牧滩族俘虏扫去一眼,淡然道,“将这人一并上刑,余人,跪着罢!”对邬突的哀求恍若不闻,转身一步步向一旁绑跪的甘以罗行去,鹰隼般的双眸眸光炯炯,似要将她凌迟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