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罗杀他不成,知他必不会轻饶,见他行来,后脊挺的笔直,仰起头傲然迎视。
端木赞凝目向她注视片刻,见她面无惧色,不由冷声一笑,冷声道,“甘以罗,你不怕本王杀你?”
甘以罗也是一声冷笑,淡淡道,“甘以罗出征那日,便不曾想过活着回去。”
“哈哈哈哈……”端木赞仰天大笑,点头赞道,“好!果然好胆色!”笑声一顿,俯身疾捞,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将她身子提起,迫她与自己对视,牙关紧咬,自齿缝中一字字崩道,“若想本王就此杀你,怕没那么容易!”一手掐着她的脖颈,大步向王帐拖去。
南绍诸将见甘以罗受辱,齐声呼道,“公主!”
“公主!”
……
部将越鸣身形骤起,便欲跃出,却闻身后破风之声甚急,不及闪躲,背后已被一只大戟重重砸中。越鸣身形一滞,扑身跌倒,颈间一凉,已经横上一把剑锋。
端木赞一手拖着甘以罗,大步入帐,手掌挥出,将她掷上矮塌。腾身跃上,死死压在身底,一手掐上细弱脖颈,俯身冷哼道,“甘以罗,本王本想好好待你,如今,是你自取其辱!”手指疾抓,衣衫碎裂,半边雪白身体现在眼前。
甘以罗双手被绑,无力抗拒,只是大睁双眸,向他怒目而视,切齿骂道,“畜牲!”
“畜牲?”端木赞冷笑,“那便令你知道,什么才叫畜牲!”双手不停,“嘶嘶”声连响,将她衣衫撕的干干净净,攻城掠地,没有一丝怜惜……
甘以罗紧咬双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端王赞冷笑,身体的凌虐步步加深,如狂风暴雨,不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端木赞得意大笑,狠声道,“甘以罗,本王看你能忍到几时!”字字如铁,冲入她的耳鼓,带着残忍的快意。
意识,渐趋涣散,终于,痛楚的呻吟,一声声传出,渐渐变为破碎的嘶喊,一声声传出帐外,掠过数千人的双耳,被大漠的狂风吹散。
驼队以它惯有的速度,在大漠中行进。风停了,寒意却更深的扑来。行进间,端木赞只觉右腿下的粗索突然绷紧,挣了几下,又再变为松弛。端木赞知道,是拖绑在驼后的端木冶再次跌倒,又再次爬起。
刚毅冷漠的面容,不曾有一丝改变,端木赞的心头,却掠过一丝不忍,欲待传令松刑,随即想到昨夜的一切,咬了咬牙,终究不曾开口。神思不属间,但觉怀中人儿微动,俯下头,只见甘以罗拢起的眉峰一跳,透出一抹隐忍的痛楚,将头微微侧转,深深吸了口气,张开眼来。
“醒了!”端木赞柔声低问,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歉疚。她苍白的容颜,令他的心,一阵阵揪的生疼。昨夜,他太过了罢?她恨他!他一向都知道。从见他第一眼起,她的恨意,就从不曾掩饰。而,当她挺剑刺向他时,他仍然无比震惊,感觉到的,竟然是……背叛。
见她侧头不应,端木赞唯有苦笑,低声道,“喝点水吧!”取了水囊在手,就上她的唇。
甘以罗樱唇微抿,欲要抗拒,喉间火烧般的灼痛却蔓延上来,稍一犹豫,张唇饮了几口便侧头避开。身体力撑
,慢慢坐起,摆脱身后手臂的扶持,眸光,掠过驼队,寻找自己的臣子。
原来两千人的队伍,此时,竟然多出一倍有余。牧滩族兵士,已卸去兵刃战衣,夹在端木赞的亲兵间,踉跄前行。隔着十余排兵士,驼队上,驮着南绍的将军、文臣,除去满脸的疲惫沮丧,并无异样。
“昨天的事……”清咳一声,端木赞轻轻开口,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措辞。
昨夜,他曾说,要好好待她。而,仅仅是一次袭营,他便改了初衷?他,该说声“对不起”是吗?只是……双唇微张,却不曾出声。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端木赞从不曾说过。
说,让她莫要放在心上?端木赞轻轻摇头,此时,似乎所有的话,都变的苍白无力。顺着她的眸光,端木赞侧头望去,落入眸中的,却是驸马伍伯玉痛楚的眼神。
微微抿唇,端木赞的心头,蓦然掠过一丝酸涩。她,已是他的人,但,她的心,却只属于那个俊秀男子,是吗?不自觉的,环臂将她揽紧,大氅翻起,将她整个人裹入怀里。挡去她的眸光,也阻去伍伯玉的视线。
临近王都,端木赞的心,越发难以安宁。两日来,对邬突不止一次的审问,甚至酷刑逼供,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端木赞擅自班师,北戎王端木洪野见疑,王后代为传命,趁端木赞散去大军,来不及休整,半路将他擒杀。
有什么事不对了,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要从邬突那厮口中寻到答案!
端木赞紧锁的双眉骤拢,一带驼缰,大声喝道,“停下!”回转身,向副将葛瞻图命道,“传令,就地扎营!”
“王!”葛瞻图眸中,掠过一抹不解。这里,距王都所在的苍原洲,已不足百里,若是赶一赶,子夜时分,便可进入绿洲。满心的疑惑,在端木赞鹰隼般凌厉的目光中,化为无声。
将令,一声声传了下去,众兵士轰然应命,纷纷卸物扎营,忙碌,却不显纷乱。
王帐立起,端木赞抱着甘以罗入帐,于矮榻上轻轻放下,替她解去皮裘,拉羊皮被覆上身体,轻声道,“公主,你先歇会儿罢!”
甘以罗心底厌恶,微微闭目,侧过头去。
端木赞心中一窒,身子微俯,双唇紧抿,定定注视着静卧不动的女子。两日了,她再未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愿向他瞧上一眼。对他的触动,没有一丝反抗,而那淡漠之中,却是无声的抗拒。
不觉伸手,指尖触上她脸颊细嫩的肌肤,轻轻揉抚。
没有闪躲,没有逃避,就像毫无知觉一般,只是那样静的躺着。“以罗!”端木赞喃声低唤,却知道她不会回应,没来由的,他竟然怀念起,她对他表露无遗的憎恨。
轻轻叹了口气,端木赞微微摇头,轻声道,“公主,帐外有人服侍,若是有事,只需唤得一声!”低声嘱咐,起身大踏步向帐外行去。现在,他无法顾及她的冷漠。今日,他定要从邬突口中,得知自己被袭的真相。
脚步声远去,甘以罗微阖的双眸慢慢张开。那一夜,他肆意凌辱,强取豪夺,逼出她的声声嘶喊。那时,帐外站满他的亲
兵,跪满黑河族兵士,最令她难堪的,是还有她的臣子,她的驸马。
两日来,每每触及他们的眸光,均令她无法面对。微微咬唇,甘以罗撑身坐起。无颜面对,但,终须面对,不是吗?这两日,她虽未正眼去瞧端木赞,但他的神色,却满满落入眼底。若猜的不错,他心底,应该有重大隐忧。而今日,天还大亮,便传令扎营,恐怕……事非寻常罢!
翻身跃下矮榻,将皮裘裹上,甘以罗游目四顾。帐壁上,未悬任何兵刃,只有鼓鼓的两只水囊。唇角不觉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他对她,怕是已在全心提防了罢?她再难得到任何兵器。
甘以罗深深吸了口气,取一只水囊在手,转身挥开帐帘,迈步而出。
帐外护卫见她出来,不禁一怔,上前躬身见礼,问道,“公主,有何吩咐?”眼前女子,虽然是一身囚服,但,前日王子所为,已经召示全军,她,是他的女人。
“无事!”甘以罗淡应,眸光无意识的扫向营地。百余座大帐,在沙丘间,稀稀疏疏的延展出去,难见边际。她竟然不知,今夜的囚帐,立于何处?
心底,升出一阵深深的无奈,慢慢将眸光收回,落上离王帐不远,新立的木桩上。
“端木冶!”口唇微动,几不可闻的道出这个名字。那木桩上,双手反剪,垂首躬身,被铁链锁吊,衣衫破碎的单薄少年……端木冶!
忠善王端木冶,北戎王次子,十六岁,并无功绩!
这是甘以罗所知的端木冶,而她却不知道,他竟有一身的武功,而他的武功,竟然传自他的哥哥,忠武王端木赞!
缓缓移步,于护卫阻拦的手臂宛如不见,一步一步,向木桩行去。“你,是端木冶?”甘以罗垂首注视着少年蓬乱的发顶,漫声低问。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极为肯定。
端木冶微动,艰难抬起头来,黯淡的双眸,不起一丝微澜,张了张唇,却并未出声。两日了,两日来,被拖在哥哥驼后行军,水米未进。没有等到扎营,他的眼前便已天昏地暗,难以见物。而,方才的声音,他知道,是前天夜里,借他袭营,欲刺杀哥哥的南绍公主,哥哥看中的女人。
她,来做什么?
“喝点水罢!”南绍公主的声音,软软响起,带着深深的怜悯。唇边,有物触碰,鼻中,已嗅到水的气息。干裂的唇张了张,却又强忍,侧头艰难避开,低声道,“王兄……不许!”干涩的声音,轻声而语,竟然不带一丝生气。
甘以罗微微挑眉,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轻嗤道,“若你果真对他信服,便不会杀他!”轻柔的话,如一记重锤,击入端木冶心头。
身躯,开始不停的颤抖,端木冶张了张嘴,却无法抗辩。是啊,王兄也说,枉自己与他一母同胞,自幼受他疼爱,又授以一身武功,竟因王后一言,便对他起疑,竟要杀他。
眸底,雾气弥漫,却生生忍住。他知道,且不说他以幼袭长,已为不敬,这六年来,敢与兄长为敌的,又有几人能活?
死!这个字袭上心头,端木冶轻轻打了个寒颤。他会死!他知道,王兄的狠辣,如这大漠的风沙一般,无人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