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
本有着年十九日或二十日各署封印,至次年正月开印之说的大理寺,被迫在初三这天的时候便开府,且一下子容纳下几十号的人物在其中,一众人由着大理寺派出的囚车一并拉回到此,不禁如此,连带着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亦是跟了过来。
大理寺少卿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能遵循皇后的话,好好的款待着这几位不怕死的太后族亲。
“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打算怎么问啊?”大理寺少卿崔士中对着翩然上座,面色不愉的皇后娘娘点头哈腰着。
这尊大神身边跟着皇上身边的李默与苏濯,有着这两位皇帝面前的千里眼顺风耳神跟着,崔士中不敢不恭敬,也不敢得罪,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于皇上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底下人最清楚,现如今,天大地大也不及皇后娘娘一人之大。
手下的笔帖泡好了茶递来时,崔士中忙不迭的接过送到了魏清莞的面前,魏清莞接过泯了一口茶水后,对着一并跪着的顾氏族中人,指点道。
“那位哑巴不能说话,想来你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你可以打一下,说不准打疼了,记事了,旁边自有帮他说话的人,这个你不用着急。”
哑巴指的自然是顾阳卿,一听那刺耳的二字之时,他便紧咬着牙根,想要直扑住魏清莞,魏清莞只留给他一个轻蔑的笑,满不在乎着。
崔士中一下子犯了难,显得手足无措的看着魏清莞,魏清莞只瞪了其一眼道“太后暴毙于宫中,他们这些知情人很是不简单,崔大人若想高升,只待办好了今日之事,本宫一定会向皇上好好赞扬崔大人办事爽快。”
“毕竟,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大人还是屈就了。”
魏清莞饶有兴致的斜靠在身后的梨花木圈椅上,把玩着指上的蔻丹,浅浅一笑的对着崔士中道。
“你也用不着害怕,太后暴毙,她的这些族亲不想着为太后吊唁伤心,却一味的搅弄后宫是非风云,眼耳口鼻直接的长在了后宫的每一处,就凭这一点,也够底下的这些人喝上一大壶的,就是把他们的腿打断了,也没人怪你。”
“今儿苏将军,李总管都在此,本宫拍板说的,最后就算有人于你算账,也赖不到你的身上。”
魏清莞知道,崔士中这样畏畏缩缩是为何,太后暴毙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御史言官早有争议之声,不过是还未开朝,他们尚不能够上表罢了,崔士中怕自己今日跟着魏清莞中伤了顾氏一族,往后会遭人诟病。
为官之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魏清莞不深谙其道,可到底也知道一些。
有了魏清莞拍着胸脯的保证,崔士中哈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着,一定会查明其中官窍,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不大会儿,早有大理寺内的郎官搬来了长凳,取了两块将近半尺厚的大杖,魏清莞带着一副观望看戏的态度,冷眼旁观着,早有底下跪着的顾氏族众人,冷不丁的抽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厚度打下去,就是高大壮硕的也受不住,不死也会掉层皮,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文弱书生,以及老弱妇孺。
“娘娘,打多少下?”郎官将挣扎着的顾阳卿一把架起按在了长凳之上,不让其动弹丝毫,崔士中随后问道。
魏清莞伸手瞧了瞧,直接道“五十吧!”
早有软弱的,在后头直接跌倒在地,五十,这样厚的板子不说五十,只怕十来下便会命归西天。
魏清宛和苏濯,李默,一齐皆冷眼瞧着此刻堂上的动静,顾阳卿只是静静的趴在长凳之上,面色不惧,魏清莞嘴角微抿,眼角却足了冷意,这半尺厚的大杖显然是崔士中自作主张,本朝规定坐笞之制,笞以分大杖﹑法杖﹑小杖三等,大杖乃是给十恶不赦之人所准备,这大杖一杖下去,便是那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的汉子便也是肝胆俱疼,崔士中有意讨好魏清莞,故意的让顾家人难堪,魏清莞心中知道。
“崔大人这板子选的极好,很和本宫的心意,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顾大人有何话说,可是想起了什么?”魏清莞轻声一笑,眼中带着戏虐的故意问着顾阳卿道,顾阳卿咬紧牙关,不给魏清莞一点好颜色,而一边的顾安宇却已是神色聚变,显得异常难看。
“无话可说,那就开打吧。”见底下人一个都不说话的,魏清莞没好性,厉声对着崔士中嘱咐道。
崔士中一个眼神,郎官手中的板子落下,带着十成力道的板子直打在顾阳卿的腹背以及臀部之上,只一下顾阳卿已然经不住的闷哼,身子不住的颤抖。可他死性,紧咬着牙关愣是做到了面色不惧。
堂上,魏清莞双眉微蹙,眼中具是冷意的瞧着正在受刑的顾阳卿,不过才四五下板子,他已然面色惨白,冷汗从额间挂落,身上板子杖打之处渗出了血丝,被褪去外衣只剩下素白中意的地方,留出的血液与素白的衣衫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
直到十六七下的板子打落在顾阳卿的身上时,他已经毫无任何力气的怂搭在着长凳之上,双眼没有一点神色,好似一个没有筋骨的破絮布偶一般,背臀之上的血色蔓延浸透衣衫,竟看不出原本那素白的颜色,鲜红竟慢慢变成了黑紫之色。
“老家伙骨头还挺硬的,老的打完了,小的也不能干坐着啊,崔大人,换换人,别把人一下打死了,多为难。”
魏清莞嗤笑着冷哼,对着崔士中说道,不禁的替着顾阳卿可惜,堂下那么多的人,他受尽了皮肉之苦,竟然连个心疼的都没有,枉他还曾是顾氏一族的当家之人,当真是可笑。
崔士中听得魏清莞这样说,板起的那张肃穆的脸上有了一丝缓和,忙的对着郎官一个横眼,郎官如丢弃垃圾一般的将顾阳卿直接推倒在了一旁,不管不顾。
随后一把拉起了脸色苍白,满是蜡色的顾安宇,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架在了尚流着血迹的长凳上,手中的板子早早的准备好。
“小顾大人,放心,你父亲这样的人物都能够熬得过来,你年轻力壮,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对吧!”
故意的,魏清莞把玩拨弄着手上的蔻丹,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调笑着这位已然身形发抖,吓得不能自已的小顾大人。
“娘娘……娘娘……您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您把我们当狗屁一样的放了,往后我敢保证,保证我们安分守己,真的……真的……”
瞧着那隐隐泛着血色的宽厚长板,顾安宇受不住,略带哭腔,显得着急的趴在长凳之上,对着魏清莞拱手作揖道。
魏清莞一声冷哼,拢了拢鬓角掉下的一缕青丝,嘴角带着凉凉怨毒的笑意“本宫没听错吧,咱们尊贵无上的小顾大人说什么?当狗屁?这刚刚还在义正言辞的要为太后娘娘讨公道的小顾大人这是哪儿去了?莫不是我眼花了不成?”
郎官的手还垂立着,顾安宇害怕,只不住的盯着那板子,生怕一下子就打在了自己的身上,皮开肉绽。
“娘娘,我们错了,错了,求求您了,我们保证,绝不再招惹是非,还请娘娘您高抬贵手。”
顾安于伸手告罪,不住的对着魏清莞认错着,魏清莞冷笑,尤其是在看到底下半死不活的顾阳卿脸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心中便越发的想笑。
“娘娘……”顾安宇带着期盼,等待着魏清莞手下留情。
魏清莞闲闲的指了指那一边,尚躺着的朱漆横幅,对着顾安宇道“你把这横幅的来历,太后暴毙的消息,如何到你们府上的全部都告诉我,我就考虑到底要不要放过了你。”
顾安宇听得魏清莞的话后,一下话哽在喉,沉思了许久,不再说,魏清莞打算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难得有个嘴软的,魏清莞一个颔首示意,崔士中手下的人,早已经扬起了手中的板子,用尽了十分的力气落下。
“啪”“啪”两声,打的顾安宇嗷嗷大叫,撕心裂肺一般的扯着嗓子,一嗓子,喊得后头的几位老弱妇孺,给缩着身子,恨不得抱在一起,不得不说,这位小顾大人可真的是非常的给他前头做榜样的亲爹,掉面子。
“怎么样,想起来些什么,要告诉本宫的吗?”
郎官的手止住后,魏清莞冷眼瞧着这位小顾大人恨不得被剥了一层皮的模样,冷冷一笑,对其开口道。
“娘娘……”顾安宇还在打着思量,魏清莞又是一个眼神,两记板子挥舞之间,顾安宇都能够感受到皮肤之上传来的那阵冷风一般。
他惊声,忙不迭的惊声大喊道“是宫女……”
“太后娘娘故去的夜里,有个宫女拿了太后娘娘的信物,交代了我们这样做的,说,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将皇后娘娘您扳倒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