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的丧事由贤妃颖妃全权置办,虽不是好死,东方宸到底听了太后的话,顾全了她死后哀荣,也给东方靖保留了该有的皇子尊严,妃嫔自戕是大罪,按理是连丧事都没有的,最多是草草的掩埋。
明光殿内白衣素缟,香烛祭品早已布置妥当,大皇子东方靖小小的模样一身素缟跪在敏妃灵前,眼圈红肿,哭声哀哀,十分可怜。
金丝楠木的寿棺内躺着的敏妃,早已经由礼部入殓的人修饰整洁,只是焦黑的一片太过可怖,所以看不到遗容,只用了白色织锦的布料遮盖了起来。
这次,宫中新晋的宫妃都来此吊唁,也只是匆匆的过了个场面,而敏妃的父母却未许前来,只怕让他们来,也是不敢,纵火烧宫,不计较才能有此殊荣下葬,若不然便是连她身后的谢家都要连坐。
瞧着面前牌位上红底白字的谢瑶华三字,魏清莞只觉得凄凉,敏妃成了她在宫中一生的代号,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有个这样清新婉约的名字。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魏清莞径直的走到棺椁旁,瞧着那白布摆置的尸身,唇泽凉凉,这些吊唁的一个都未敢走进棺椁,便是连东方靖也让伺候的乳母嬷嬷们拦着,尸身可怖,谁敢掀开看一眼,魏清莞扒着棺材口,直直的朝里望,却在不经意间,已将一些细白的粉末洒在了里头!
贤妃与颖妃相携着进来时,魏清莞正蹲在哭泣着的东方靖身旁,不同于旁人的低声劝慰,魏清莞则低声的对东方靖说道“好孩子,为你娘亲好好哭上一哭,她尚在这里,能够听的到你的哭泣,也定然会回来,不放过害她的任何一个!”
不阴不阳的语调听的人毛骨悚然,就连身边侍奉的嬷嬷亦对魏清莞有些畏惧,也不知这皇后是怎么了,竟说这种话!
贤妃从外头跨进来时,正巧听了全,这几日魏清莞不同于从前,她总觉得魏清莞有些阴森可怖,怪吓人的样子,尤其总爱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魏清莞见她们进来,自地上立起了身,问道“今儿夜里谁守在此?”
原太后是打算给敏妃一个像样的丧仪,棺椁放上一放便入土,魏清莞却道既然给了她这份死后哀荣,就是在这宫中停上三天也是必须的,所以这才有了这守夜的一出。
魏清莞本身大病初愈,早推了关于敏妃的丧事的事情,贤妃颖妃协理六宫,这件事情上自然由她们出面,东方靖年幼,便是守也守不了整夜,所以这样的事情必须有人在此照看,毕竟是太后亲自开口要给敏妃这份殊荣的,太过草率自然说不过去。
“颖妃身边有孩子要照料,臣妾与她商议过,这三日,她守着前半夜,臣妾便来照料这后半夜,想来也是无事的,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您身子刚好,加上要照料小皇子,还需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便是。”
贤妃盈盈一福身,瞧着有些清减,很是恭敬的答道,魏清莞听后会心一笑“难为贤妃姐姐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连老天都帮她!魏清莞不禁笑着,这笑让贤妃越发心中惴惴不安,可不待她说话,魏清莞却已经离开……
深夜,泼墨灰暗的天上未有一点点的星光,魏清莞捧着一杯浓茶坐在雕花窗棂前的摇椅上,瞧着被乌云遮盖的月色,灰黑的云掩着丁点的月色移动的极快,她抱着手中的杯盏,不时的泯上一口,晃动着身下的摇椅,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啊……”
“啊……啊……鬼呀,鬼,有鬼呀!”
尖锐凄厉的叫喊着预料之中的划破着寂静的深宫内院,魏清莞唇瓣上扬,笑的粲然,这凄厉的声音当真好听,果然,这世人都怕鬼!
声源来自两处,一处自然是敏妃的灵堂,而另外一处则是从前丽昭仪的云台殿,两处的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安静的深宫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瞬间鼎沸,闹闹哄哄的声音响遍整个六宫!
“娘娘,闹起来了!”陪在魏清莞身旁的半夏在听到那声音的第一时间,开口道。
“闹起来了,咱们就去睡觉,等了半宿,我都困了,旁人来敲门,一概不理,有事明儿再说!”魏清莞满意的扬声,放下了手中的热茶,径自的由半夏扶着上床,放下了四周帷幔,就着外头的嘈杂吵闹声,进入了梦乡。
而明光殿和云台殿早闹开了,深更半夜,敏妃的棺椁中竟突然烧起来的一团蓝色火光,那火苗乍然幽幽的就这么烧起,将原本守在里头为敏妃添着长明灯的紫苏吓得手上一抖,惊叫出声,灯油泼的祭台上到处都是,差点没把祭祀台给烧着。
她亲眼瞧见了棺椁内的一盏幽火,惊叫声把外头的侍卫惊动,可侍卫们进来时,那火早没了影子,而紫苏的后背却是满满一身的冷汗,里头小衣早被那一层薄汗浸湿。
而云台殿正殿内为着丽昭仪守夜的阿离则是整个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如从前就这么守在里头,偶尔添着灯油的阿离,竟然大殿里头见到了飘忽着的一个白影,白影周身一团幽离的蓝火,白影忽上忽下的偏飞,就在阿离的眼前,阿离吓得飞奔着出了云台殿的正殿,一路跑一路的高声大喊,有鬼,而在跑出门,一把撞在了守夜的侍卫身上后,就这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贤妃原在偏殿小憩,被紫苏的一道惊叫声惊动后,披衣而来时,紫苏已然吓得惊魂失错,整个人都在瑟瑟的发抖,在见到贤妃后,便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的,飞扑到了贤妃的怀中,手指着那敏妃的牌位,颤颤道“娘娘……娘娘……那里头有鬼火!”
贤妃的脸刹那间煞白,紫苏是她身边最经得起事的大宫女,能把她吓成这个模样的……贤妃的心中一惊,也不顾紫苏拦着,疾步的朝着那棺椁而去,也不知是不是太巧,她刚上前,一团幽兰的火光再一次爆出,就在敏妃的棺椁内,蓝光乍现,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鬼,鬼火啊!”
贤妃亦是吓得不敢上前,掐白了的指尖,提示着她,确实不是做梦,她傲着头,脚下止不住的后退了好些,一直退到门外,一阵冷风吹过时,才惊觉自己竟已是被吓得一身的冷汗!
一夜之间,宫中闹鬼的事情不胫而走,人人自危,尤其是在这短短时间内死去的丽昭仪以及敏妃处,旁人都在说,这是敏妃与丽昭仪心有不甘,在控诉,要把杀她们的幕后黑手一道揪着报仇!
话越传越开,版本不禁的四处流传,而日上三竿时,魏清莞尚在香软的被褥中睡的酣甜。
贤妃一夜未眠而云台殿的陆芙蕖更是好不到哪儿去,听得响动出来时,陆芙蕖并未像贤妃那样瞧见当真瞧见鬼火,可被弄醒了的阿离嘴里满口的丽昭仪回来了,一身白衣,也让她心中吓得的不住跳动。
脸色苍白,毫无一点血色的二人自然清早的便来到了魏清莞这儿,可一直等到日头有些灼人时,魏清莞还未醒来,后半夜那样的响动,阖宫上下的人都被惊得未睡的好,偏生这位正经主子却能睡到此刻,贤妃面上泛疑,心中只觉得这突然的闹鬼,或许与魏清莞有关。
“真是对不住两位主子,娘娘用的药中加了安神草,一下睡到现在还未起,两位主子先用些糕点,奴婢再去瞧一瞧。”
挽春端了些瓜果糕点出来,微笑着打着圆场,随后踩着清浅的步子入了内室,而堂外,憋了许久的陆芙蕖轻轻的拉了拉贤妃的衣袖,用着仅二人能听到的嗓音说道。
“我昨夜没看到,可阿离吓得神智迷离,娘娘,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不过十六岁,当初又是亲自灌了药看着丽昭仪狰狞死去的,陆芙蕖心中不安,听得阿离疯言疯语的说着白影幽光时,她只觉得吼间一紧,像是让人掐住了什么一般。
提心吊胆到现在,她憋着一口气,至今不敢吐出来,生怕自己吐出来,便是最后一口一般。
“事情蹊跷,你别自乱了阵脚,什么都还没弄明白呢,怕什么,活的时候都能让你弄死的,死了没了形,哪里能够弄死你,若真有厉鬼,你母亲不该早把陆夫人给整死了,怪力乱神的话,少胡说!”
贤妃狠狠的瞪了一眼心虚的陆芙蕖后,小声厉害的呵斥着,陆芙蕖由的她呵斥后,便不再说话,只闭紧了嘴巴。
贤妃身边跟着的紫苏从昨夜到现在,心一直凸凸的跳的极快,神情亦是显得有些木讷,听主子对着陆芙蕖呵斥后,她藏在袖下的手只紧紧的狠握着,不敢言语。
不多时,魏清莞梳洗过后自里头出了来,神清气爽的模样和殿内等候的人成了极大的反差,魏清莞不禁问道“这怎么了?你们怎么好好的像是打了一仗一样?”
“昨夜,明光殿和云台殿突然烧起了两团幽兰的火苗,吓坏了两位主子,两位主子清早来,是找娘娘问问,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鬼火啊,那肯定是敏妃和丽昭仪回来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