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陈远的婚礼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店里举行。

这天,我、刘志超和王天一大早就到了陈远家里,帮忙做一些准备工作。我看到刘淑娜跟在陈远身后进进出出,脸上泛着幸福的光。而她的身边,没有见到沈影颖的身影。

沈影颖去哪儿了呢?她还在广州吗?

通常,让我觉得时间过得快的情况有两种,一是快乐的时候,二是忙碌的时候。比如今天,正忙着呢,时间仿佛一个筋斗就从早晨栽倒了中午。

吃过午饭后,陈远和刘淑娜赶去化妆,我们从陈远家里来到举行婚礼的酒店,继续忙活。

陈远回来后,给我和刘志超每人发了一个上面印有“迎宾”字样的胸花,让我们站在酒店门口迎接来宾。王天的任务则是开着他的警车四处去接那些找不到地方的人,结果几乎每个人刚开始都被他吓一大跳,不肯上车,怕让他直接给拖到了局子里。他往往要苦口婆心地解释半天,有时候甚至要打电话叫陈远亲自出马解释。我说开玩笑说陈远你多有面子啊,结婚还有警车开道。王天埋怨说这不光是体力劳动,还是一种精神摧残,你俩以后结婚可别想再让老子干这种劳什子活儿。我和刘志超听完后,说王天你丫也太不地道了,大家都是同学,凭什么你给陈远就干,给我们就不干?

来宾一共有十几桌人,大多是双方的亲朋好友,我们认识的不多。

沈影颖终于来了,在婚礼即将开始之前,她走到刘淑娜面前,跟刘淑娜低语了一阵,便独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之后,姜晨也来了。

我明白她们俩的心思,以沈影颖跟刘淑娜的关系,她不能不来,但她害怕见到我和姜晨之后尴尬的场面,所以能晚来就尽量晚来。而姜晨呢,大学时跟陈远的关系也不错,现在又跟我在一起,以后跟陈远打照面的时候还很多,不来也说不过去,但出于目前大家都比较挤兑她的情况,所以她也是能晚来就尽量晚来。

婚礼中,陈远和刘淑娜手挽着手缓缓而入。陈远西装革履,尽显英俊,刘淑娜站在陈远身旁,一袭白色婚纱,显得高挑、靓丽而端庄。他们一起站在众人面前,深情凝视,相拥长吻,喝交杯酒……他们甜言蜜语,誓言旦旦。众人的掌声如春雷般想起,掌声中,他们的双亲脸上洋溢着祥和的笑容,而他们的自己的脸上,满是幸福,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这一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好像生活在了一个童话般的梦境里,一切都那么温馨、纯洁和美好。

恍然中,我偷偷看了沈影颖一眼。她轻轻鼓掌,恬静的脸上充满了无限的羡慕和向往,而她的眼睛里,隐约有晶莹的泪光。我不知道这是看到朋友幸福,高兴的眼泪,还是想到自己的境况,悲伤的眼泪。但不管这是什么样的眼泪,总之,我的心痛了,有如刀绞。

大家落座,开始猛吃海喝。

陈远和刘淑娜端着酒杯四处敬酒。等他们敬完一圈之后,我们哥仨把陈远拖到桌子上,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往死里灌。

中途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了沈影颖。

“影颖,过得还好吗?”我问。

沈影颖径自走路,当是没看见我。

“我们还能做个普通朋友吗?”我上前拦住她,继续问。

沈影颖绕开我走了过去,头都没有抬一下。

看着沈影颖走远的背影,我在原地站了良久。回来之后便开始更为猛烈地喝酒。

刚开始大家都还挺讲礼节的,拿着杯子你一杯我一杯慢慢敬,喝着喝着就乱套了,划拳赌酒摇骰子,最后大家都喝高了。

酒一喝多了,嘴自然就开始管不住了。

刘志超说:“要不是因为姜晨的话,你跟沈影颖也该结婚了吧?”

王天说:“那是肯定的,人家陈远和刘淑娜比他们后认识,现在都结婚了。”

……

他们俩围绕这个问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开了,姜晨坐在我身旁默默不语,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来来来,喝酒喝酒,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举起杯子,打断他们的讨论。

他们举起杯子,跟我走了一个,完事后继续讨论。

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我说:“今天是陈远大喜的日子,我不想闹出什么岔子,你们如果再不顾及姜晨的感受,就别怪老子不顾及你们的感受!”

陈远见我们要吵起来了,立马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给我个面子,有啥问题过了今晚再说。”

王天和刘志超总算闭嘴了。

姜晨起身离席而去。我赶忙追了上去。

“怎么了?姜晨。”我轻声问。

“没怎么,我想回家了。”

“还早呢,再玩一会儿吧。”我说。

“不想玩了。”姜晨说。

陈远也匆匆地赶了上来,说:“姜晨,他们喝多了,说的话你别介意。”

姜晨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他们也许说得对。”

“他们说的不对!”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得回去了,祝你新婚愉快!”姜晨对陈远说。

“再玩一会儿吧,正热闹着呢。”陈远说。

“今天就不了,改天有空再玩吧。”姜晨说。

我知道姜晨说一不二的脾气。于是说:“那我送你回去。”

姜晨立刻摆手,说:“不用了,陈远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可不能中途退场。”

“我送你回去了再过来。”我坚持。

姜晨当然不同意了,“送什么啊送,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我坚持送姜晨回家,姜晨坚决不同意。最后的结果是我做出了让步。

陈远跟着我一起陪姜晨到路边拦车。

“姜晨,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临上车前,陈远认真地对姜晨说。虽然陈远对姜晨有些成见,但看得出,这句感谢的话,发自肺腑。

姜晨拉开车门,说:“你可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送走姜晨后,我和陈远回到了酒桌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姜晨,让她路上小心,回家早点睡觉,别想太多,明天我去找她。

整个晚上,我没有再搭理刘志超和王天。

喝醉后我们三个挤在陈远家的一张大床上呼呼睡去。记得以前都是四个人挤,但陈远现在不跟我们挤了,他跟刘淑娜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