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祎依旧拉着媞媱和两个大男人一起闲聊天。
都是自幼一同长大,若是说尹若清是个二愣子不明白,太子翛可太明白金世祎心里的小九九了。
媞媱可是到了成婚的年纪。金大少爷早就忘到后脑勺的未婚妻,此时是突然想起来了。话说到一半便是急忙忙的往尚膳院去包了一大包桂花茶糕,乘着步辇就往叶府去。他可是顾不得太子和妹妹了。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三人都还来不及问他去哪,便没了踪迹。
谁也不承想,兴致冲冲的金大少爷也能吃了闭门羹。
“公子,请回吧。”门口侍卫看着金世祎,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不敢说。可到底自己是叶家家奴。
“你们这是做什么?”金世祎拿着那包茶店一脸的不可思议
“夫人和小姐吩咐,凡是金家人,一律不见。金公子实在没必要为难小的,还是请回吧。对不住了金公子。”
“那,你们把这包茶点交与浅儿手中。麻烦了。”金世祎愤懑奇怪,却与无可奈何,若是硬闯总是失了分寸。便是三步一回头的乘着轿辇离开了。吃了闭门羹这等丢人的事可是谁也不能告诉,若是告诉了父亲母亲,二老又该为自己烦心。
金家的花园,太子翛和尹若清聊的甚是很开心。时不时的回头问一下金媞媱的意见。这在自家花园,若是连个东道主都没有,让两个人单单的闲逛却也是太不像话了。若是再担上怠慢太子的罪名,可真是太不划算了。媞媱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自己实在想脱身却也脱不开。媞媱心里合计着,这方儿溜走可真是个上上策。
突然,太子翛回头看着媞媱。
“长公主可知,金伯为何收着来历不明的女子做了干亲?”兜兜转转的,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太子殿下为何这样问?”来历不明?谈起红方那可真是处处牵动着媞媱的神经。
“本宫想来当年也是有人要认金伯干亲的,却被拒绝了。本宫想不明白罢了。”全天下人都知道当年叶百浅认干亲失败的事情,打个幌子不为过。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红方是臣女幼年时所搭救,念她无亲无故,孤苦伶仃,养母便将其养大。与臣女情同手足,是臣女向父亲母亲谏言,臣女愚钝。”素闻金府这个小女儿刚回府不久,深得金伯与伯母喜爱。可坊间传言这女儿,可是烟柳巷寻到的。流言可能不假,但这教养,想来也是受过不少好的教育的。
“你年幼时如何救得了这么个大活人的?”
“小女自然是不能将其带回,若是臣女没记错,当时是有位老者和一位如同臣女一般大的少年的。但却碍于许多问题,老者与少年不能将其带回府中。幸得当时娘亲出来寻臣女,便将允姀也带回了去。”
“那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位师傅的模样?”媞媱心头一惊,她是听娘亲说过私自将人带回,虽非重刑却也是有刑罚的。最坏的打算,便是红方即刻入宫为奴为婢。不行,不可如此!
“时隔多年,臣女,未曾记得。还望殿下恕罪。”媞媱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尹若清在旁看着,甚是奇怪。太子翛可从来都不是管闲事的性格。
“罢了。合瑾。”他看着金媞媱紧锁的眉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此时的媞媱,已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真的是重刑,那便是自己全部揽下。
只见身后的随从上前,从胸前掏出一袭金丝绸缎: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有公主金氏,温婉谦恭,谨言淑慎,贞静持躬,敬章翚翟,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着于九月十七,赐长公主大印。特喻。”
事实却并非媞媱想象的一般。尘埃落定,媞媱的眉,渐渐舒展开了。
“臣女,谢皇上恩典。”
“不可称呼自己为臣女了,赐了长公主大印,妹妹可就是皇族人了。旁的不说,到时姀公主也是要进宫的,父皇可是对这位金伯承认的女儿新奇的很。时辰不早了,本宫也先回宫了。”太子翛已经尽量地憋住自己的欣喜了。而一旁的尹若清,却也是笑的开心。若说这金媞媱赐了长公主大印,与他俩怎的说也算是无关的。却是一阵没来由的开心。
他想着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开心,他是听过世祎是如何夸赞自己的妹妹的。在他眼中,那媞媱可是世祎寻求多年而不得的珍宝,如今找到那便是定要小心护之。所以他开心,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真的也将媞媱当作妹妹了吧。
媞媱领旨,站定。
尹若清和太子翛也是纷纷离去。正巧在门口撞见了金世祎。只见金世祎垂头丧气看见太子福了福礼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这世祎今儿个可是吃错药了,他何时向我行过礼?”太子翛摇了摇头和尹若清出了金府。
“祎哥哥,这是怎么了?”允逸上前,看着金世祎。
“允逸,你可不可以不要叫的如此恶心?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今馨水,竟也有人敢拦我金家人了。”金允逸就是看着世祎如此颓废才上前打趣,没想到竟被平常一直缠着他让他叫哥哥的世祎给怼了。诶若说敢拦住世祎的,怕是只有叶家那姑娘了吧。
“怎得,浅儿不见你了?”
“浅儿也是你叫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为何浅儿不见我。”金世祎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水慢慢的说着。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此刻的金世祎可是想不到,自己当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允逸在旁边笑的开心,没想到世祎有一天也会为情所困。他可是听说了媱儿刚回府便大街上公然调戏媱儿的事情了,传到了那叶家姑娘的耳朵里也保不齐。允逸叹了口气,扇着扇子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守门侍卫已将桂花茶糕交与叶百浅的手中了。
叶百浅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什么了。已是数月之久,你终是不来。来了却也只是送了一包糕点。如今这糕点也实在是索然无味了。
叶百浅将其打开,一块一块的掰开。生怕错过了金世祎给她的任何消息,哪怕一张字条也好,说他金世祎退婚也好,有句话就好。此时的叶百浅是不太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泪眼婆娑的告与锦叶,对金府的逐客令的。
凡不是主子亲自下达的命令啊,总是会有差错。人都是爱说一些添油加醋的大实话,所以当锦叶告诉侍卫大哥如何拦住金家人的时候,便多了那么一丝的不一样。守门侍卫虽说奇怪,却也对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这自家的大小姐,生性沉默寡言,不知随了谁。
叶老妇人被丫头搀扶着上了阁楼。
叶百浅一瞧见母亲来了,忙擦掉脸上的泪水道:“母亲怎得来了,身子骨刚好些。这外面天阴的很,说不定就下雨了,可别受了冷。唤我去您那就是了。”
“我今儿啊,听府里新来的两个丫头说,今日傍晚门前来了位顶好的公子。母亲琢磨着估计是世祎那孩子了,我便来看看你。”叶夫人在桌子边坐下。
“净是多嘴,我也不知是不是世祎。”叶百浅说着便看向了后头的小丫头。这小丫头忙低下了头。
“你也别怪这小丫头。你整日里也没有个笑容,谁见你谁不怕。”说着便瞧见了浅儿手里的糕点:“这心都飞了,还送这糕点有何用?锦叶,还不快扔了去?”锦叶上前刚要拿起糕点的手,被叶百浅拦住。
“浅儿,我叶府千金可不比他金家人出落的差。母亲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就是了。” 这一提起金世祎,叶夫人就是气的不打一处来。
“母亲,万不可如此。锦叶看到的是事实便好,若这其中有误会那岂不是打了两家的脸?当年我要认干亲的事情闹的风风雨雨,且我与金家是有婚约的,若现在咱们家提出来退亲那岂不是闹了更大的笑话。”叶百浅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茶点收好。
“罢了罢了。前些个月我不在馨水,回来以后竟也听说那金府收了位女儿。当初硬是不认你,堂而皇之的找借口都让大家很是信服。浅儿你可曾想过,若是当初只为了应付你才不得已而为之,你可如何是好?”
“母亲,孩儿心中有数。若金府真是如此,那便是要遭到馨水唾弃的!”叶夫人算是听出来了,这浅儿挂着个叶府大小姐的名声,心早就跑到金家做人家金家媳妇去了。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叶夫人虽说是个耳根子软,雷厉风行的性子,却还算得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坊间如何传闻自己的,说实话,自浅儿记事起,自家老爷便是卧床不起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全是自己照应着,浅儿若是真的可以认了那金家的干亲于自家真的是名利双收。可那金家既然已经放出了话,自己的不甘总觉着那金家瞧不起自家,且前一阵子刚回馨水就听闻了金家收了位女儿,那自己自然是气不过了。现在啊,就连这个自家孩子也彻底随着那金家跑了,罢了罢了。
“浅儿,得了空,多陪陪你父亲吧。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便是与你父亲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你父亲啊,他想你。”叶夫人知道,老爷子多年卧病,从小便是从未陪浅儿玩过闹过。在浅儿心中,怕是与父亲的感情,甚是淡薄。
叶百浅出生的第二年,叶家生意大为跌落。出去的商人要么是无缘无故没了踪影,要么是两手空空而归,加之叶夫人产女后身体调理的很是不好。叶老爷是前忙着生意后忙着夫人的身体,这不到一年,叶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生意好了起来,叶夫人的身子也越来越爽朗了起来,叶老爷子却一病不起了。自叶百浅记事起,父亲就是一直躺在床上的。她去请安时,父亲会与她说说话却也从不是多话,不会陪她一起玩,最多是问问先生今日教了些什么。年幼的孩子即便是生性少言寡语却也是希望有人可以陪自己玩的,而父亲每次都无法陪她太久便又躺回了床上。所以金世祎的出现,让很小时候的她,对他许了一生。
但是叶百浅是清楚的,自己的少言寡语,是随了父亲的。父亲也是爱她的,因为每次她去清早安的时候,父亲都会很高兴的。
叶百浅陷在回忆里沉浸了一会,缓过神来忙应了母亲的要求。叶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百浅看着已经被自己掰的粉碎的糕点,捡起一块放到了嘴里。世祎,你告诉我,若锦叶看到的是假的,那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他看着窗外,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金府的热闹喧嚣。听闻了今日金府认干亲,莫不是金府女儿真的回来了?那又为何认了干亲?可若是回来,世祎你又为何不前来告知,这半年来你又为何只来这一次,却也只带了些无关痛痒的糕点。你若是想悔婚,瞧不上我商家女子出身,我叶百浅认了。官家小姐多的是,谁不比我叶百浅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