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我心悦你

柳璟脸上收了温和嬉笑之色, 定定地看着柳意之。他深邃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柳意之, 以及对柳意之的考量。半晌, 他摇了摇头, 苦笑道:“子持, 你可知道何为一步错, 步步错,满盘皆落索?”

柳意之神情一凝,脸色一正, 眼眶蓦然变红:“哥哥,你告诉我, 这事情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不要以我年纪小来忽悠我。哥哥, 在柳家, 就没有年纪小的,只有谁不够厉害。我已经十二岁了, 若是在平常的人家,这个年龄的女子嫁了人的都有,再过三年,我就要及笄了。哥哥,不管有什么事, 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柳璟看了看外头, 查了查是否有人偷听, 方才在柳意之耳边, 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你八岁那年突然病倒, 被先生带入绿卿小苑,太太极力反对, 和柳老太太说不合适,非要接你出来。那个时候我就觉着事情不大对,后来此事被老爷压下了,你才得了个清净。再后来府里有下人往绿卿小苑闯,都被困在了先生所摆的阵里,我便猜想,或许,你我兄妹身边儿,极有可能全是眼线。而太太当年让你中了那般狠辣的毒,想来也没安什么好心。”

柳意之点了点头,将头磕在柳璟的肩上,小声道:“这个事,我也觉着奇怪。阿娘死后一年她便嫁了过来,这期间府中的小妾姨娘们便再没有过孩子。而当初一力让我韬光养晦的是她,丫鬟之死里有她,中毒之事有她,她一心想让我变弱。且府里的姨娘们死的死,病的病,被发卖的被发卖,如今就剩下了孙姨娘和李姨娘,我看着李姨娘如今也鲜少出门了,脸色也不好。”

柳璟将柳意之揽在了怀里,声音里满是凝重:“就连我身边儿的下人都换了好几拨,除开她信得过的,全都被换走了。让你撞见我和她的事,原本就在她的算计之中。别说我和你,就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人,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她的。我本想过将这事直接告诉老太太和老爷,让他们做主将太太打发出去,但他们极信太太。我们就算说了,也讨不得好。且你我二人因阿娘之故,不管说什么他们都是要存几分疑的。”

柳意之闻言心中一个咯噔,便觉着有些毛骨悚然,待她不安地转头看向柳璟之时,只见柳璟扭曲着脸双眼狰狞地看着她露出刺骨的笑来。

柳意之直觉有什么不对,忙要脱身走开,却被柳璟的双手扣住了腰:“我的好妹妹,你身上真是香呢。”

他坏坏地一咧嘴,猛地在柳意之的脖颈间嗅了一嗅,坏笑道:“我的好妹妹,你躲什么。为了迁就你,我弯着腰多累,不给我点好处,我可是不依的。”

柳意之见他如斯模样,心中一个咯噔,便晓得眼前之人并非柳璟。当下她心下着慌,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哥哥,你怎地了?可是中了魔?”

“柳璟”微微闭眼,轻慢地在柳意之耳边狎昵道:“你可以动一动,真是舒服呐。”

说着,他自个儿挺了挺腰,让某物挨着柳意之就要磨蹭。柳意之此时四处打量着,愣是不曾想到脱身的法子。

她略微愣了愣,看到了“柳璟”发髻里的象牙簪,便张口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同时伸手拔出象牙簪,狠狠地刺入柳璟的胸膛。

而此时柳璟的眼神儿却变得清明了起来:“子持,你怎地会在此处?”

柳意之见状,认得这才是她那和她极为要好的哥哥,那个干净却又极有能为的少年。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哥哥,你,你怎地变成这样了?”

柳璟神色扭曲,胸口插着的象牙簪处有血溢出,而柳意之却不敢动他。柳璟神色扭曲而痛苦着:“子持,你快走。让先生带着你走,这府里头的人,都,都,都是不正常的。如今这柳府里,要紧的人都成了太太的心腹,不能为她所用的,都和我一般,像是中了魔一样。老太太那厢是不中用了的,如今的柳府里,除开老爷和绿卿小苑里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柳意之见柳璟那痛苦的模样,禁不住泪流满面:“哥哥,你别,别说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柳璟摇了摇头:“不,子持,你听我说完,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只要我好了,便又会成为她的傀儡。”

柳意之扶着柳璟,流着泪只好听柳璟说话:“当初孟家获罪被灭了满门,阿娘也难逃一劫。阿娘确然是柳家的人逼死的,而太太嫁进柳府却不是阿娘安排的。当年她在阿娘决意嫁给老爷的时候就与阿娘决裂,后来她来到柳府和阿娘重修旧好,阿娘便晓得她别有用心。如今,如今她的用意,就要让老爷痛苦,要毁了柳家,毁了你我。她说过,若非你我兄妹三人,阿娘也不会甘心丧命撒手人寰。”

柳意之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成了一团,疼痛在四肢百骸疯狂地蔓延着。这些事情突然灌入她的脑子里,让她有些发懵。原来,原来,原来事情竟然是现在这样的吗?

几乎是柳璟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刘夫人、柳老爷就带着众人前来,柳老爷长身玉立,站在前头铁青着脸厉声兴师问罪道:“柳意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弑兄!”

柳意之转过头去一望,只见下人们皆垂着头,看不出神情来。而柳老爷的狂怒则和刘夫人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他们,他们……

“不!”柳意之低呼一声,她秀眉紧蹙,满脑门的汗。

“子持,子持……”清朗悠远的声音破空而来,让柳意之的神志蓦地清明起来。

“先生救我!”她声音极低却又饱含着痛苦地喊着,同时蓦地坐直了身子。睁开双眼,只见先生坐在床沿,好看的脸上有了担忧之色。原来适才种种,不过是午日睡中幻梦一场。

公仪简叹了口气,像是摸小猫小狗的头一样抚摸着柳意之的头,无奈笑道:“可是做了噩梦?”

柳意之点了点头,方对着公仪简道:“先生,我原本打算今日就将事情和哥哥说清楚的,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曾想午睡的时候一时睡迷了,竟然梦到……”

柳意之将她适才所梦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把公仪简听。

公仪简听过之后,并未告诉柳意之应当如何,而是问她:“若是我让你和我一道离开京城,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