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咬咬唇瓣,继而道:“我之所以离家,是因为我娘的死,让我心底对我爹有恨。”想起过往,还是忍不住的怅然,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只是为什么人死之后,她竟然觉得过往太不真切,甚至有些虚无缥缈。是爹太过绝情,还是她高估了爹娘的感情?“我爹与我娘一直相敬如宾,那么多年了,即使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也一直未提要纳妾之事。难道真的是孽劫吗?多年之后,他们都到了中年了,我爹竟然对一个青楼女子无法自拨,乃至我娘重病缠身,他依然坚持纳妾不可,害的我娘抑郁而终。我看到娘留给我的遗书,她说,即便是她同意我爹纳妾,但是时隔之后,他一定会休妻,不会让那个女人委屈于小妾的地位。当初,我还不信,如今。。。。。。”
安中磊低低问道:“你今日出去看到他们了?”
席容点点头:“看起来真是情比金坚,若我只是个局外之人,想必看到也羡慕了。。。。。。”说得嘲讽,可惜只有她知道这后面的肮脏可恶,那份凉薄总是让她凉透了心。
“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体会最深的或许就只有他们自己。”他道,“你只身一人离家出走,甚至在没有父母媒妁的情况下将自己嫁了,那毕竟是你的亲爹,血浓于水。”
“你也在指责我吗?”席容有些幽幽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席容摇摇头:“不需要!以前我甚至不愿意去想他们之间的相处,如今亲眼见到了,便更加不想去介入其中了。”
他看着她如此坚定的态度,一时默然,随即搂着她入怀,“不怕,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婿,我是你的家。”
席容依着他的胸怀,他是她的夫婿,他是她的家,曾经,娘也是拥有这些简单的快乐,可是到头来,还是失去无踪了。。。。。。
心底那一份飘忽,没有安定安全的感觉,不禁反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低低道:“我爹竟然让那个女人刻意地接近我,与我做朋友,然后帮她博得好感,甚至我的认同。我好恼,最恨的就是这般的欺骗。”
闻言,他沉然的眸光幽幽泛起了几许涟漪,“我想你爹只是希望你能够回家,一家团聚。”
“我心底的结不是因为她的刻意讨好就能够解开的,每次一想到我娘,我便恨爹,更恨那个女人,或许当初我的选择是对的,远离才是平衡我们关系的最好办法。”席容道:“娘让我不要恨,定然只是希望我能够开心,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抑郁。每次想到娘的用心,我都会觉得心疼,我不辜负娘的良苦用心,我也更不想背叛我娘。。。。。。”
“我明白。”安中磊一声叹息,轻抚着她的脊背,“既然决定了,那便不要难过,*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席容不禁擦干了眼泪,离开他的胸膛,宣泄之后便觉得心情好多了。有这样一个肩膀让她可以依靠,有这样一个胸膛可以让她倾诉,便是最大的幸福。
定定地与他对视,想起那一夜他回来的那一句话,此刻心底竟然起了莫名的战粟,他的眸光深邃里含着一抹温柔,想到浮上心头的话语,心底竟然十分紧张了起来。
“我爱你。。。。。。”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席容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羞赧,可是话语是如此的坚定的。
闻言,他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深邃得几乎要将她吸进去,蓦地再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在怀中。
席容感受着他的力道,如此真实,让她踏实,却又有些不安心,矛盾。或许她真的是怕步娘的后尘。
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低道:“若是有一天,你心底觉得不怎么爱我,那就不要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想像我娘那么可怜,连拨脚离开的能力都没有。。。。。。”即便是注定的缘断,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着更紧了。默然,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席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有些享受这样的相依相偎。。。。。。
只是理智也没有彻底离去,心底总是有一丝疑惑,当她到了那个地方看到爹和那个女人,显然可以看得出他们的惊讶和瞬间的慌张,那么那封信定然不是林凤娇让人送的,那么又会是谁呢?用心是什么?
想着,也只是想到,莫菲是刘仁知道了那个女人刻意接近自己,从而让人送了信,让她去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吗?
前后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
又是太后召见,虽然往返宫廷已经不再陌生了,可是这一次,席容心底还是有些猜疑,因为不知道太后安的是什么心思。
她也想不到,竟然是那个成为她后娘的女人救了韩冻,而看情况,林凤娇更是认识太后,一旦太后知晓她与林凤娇的关系,又会是怎么的反应?
更何况,这个时候,皇帝伤患未愈,五皇子至今没有音讯,韩冻更是潜逃在外,虽然有八皇子在手,最是太后伤神的时候,尤其在这个时候召见她,想必不会只有叙旧那般简单。。。。。。
有了这一层顾虑,她便很难安心,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便又进了宫,太后的寝殿有些久违,再看到太后,但见她面容有些憔悴,身形也清减了不少,这样一个女人是伟大,只是不知道她可曾想过,越俎代庖的后果,皇帝本身便是一个最大的报应,贪图享乐,碌碌无为。一个女人,能累多久?她的心,想必是十分寂寞苦楚的。
“参见太后。”席容恭敬行礼。
太后侧卧在凤塌之上,一手支着下颌,闭眼小憩,眼下隐约还有淡淡的倦痕,即使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懒得睁开眼来。
席容俯首跪着,不禁微皱眉,这份安谧,让她心底萌生了几分浮动的不安,偷偷仰首偷觑,刚才太监定然来报过了之后才让她进门的,自然她是清醒着的,便安安分分地跪着吧。
终于,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慵懒之中带了几分疲惫,“你来了。。。。。。”
“太后娘娘。”席容低低唤了一声。
太后从凤塌上坐好,理了理鬓发,“这些天宫中琐事诸多,哀家未得一刻安心清闲,如今皇帝的伤势总算无碍了,哀家也稍以宽慰。”
“太后娘娘洪福齐天,皇上更是万乘之躯,定会安然的。”席容一如既往回道。
这时,太后只是淡冷笑了笑,没有了素日的安慰,“哀家今日才发现,你真的很会说话,且不动声色。”
闻言,席容顿了顿,只是迷惑且无辜地看着她,心底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后徐徐地站了起来,缓步走了过来,“你先起来吧!哀家也只是觉得无所事事,才会让人叫了你来陪哀家。”
“。。。。。。我看娘娘困乏,身子也消瘦了不少,该是好好睡一觉才是。”席容起身,关心道。
“虽说如今皇上君临天下,只是看得到的危机和看不到的危机处处皆在,让哀家如何睡得安心?”太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但是太后的身子该为最重,皇上需要太后娘娘,只有太后娘娘身子康健,才有精力去应对那些防不胜防的意外变化。”席容道,诚然,现在对于太后而言,尽是隐匿的变数。原以为失去了韩冻,太后会利用八皇子来引出五皇子,然后再将两人格杀,没想到却迟迟不见动静。
随后想想,莫非是韩冻被劫一事对太后的震慑有大到不敢轻易地拿出八皇子这枚棋子?还是静观其变着在等待,毕竟现在五皇子失了兵权靠山,一时间根本无法东山再起,短时间内不足畏惧。
想来,五皇子若是想东山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联合朝中重臣,一起清君侧靖国难了。这个她想得到,太后定然也想得到,于是这些日子对重臣恩威并济,得到赏赐升官和贬官降职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为了减少可能的隐患。
“原来抓韩冻的时候寻而不得,抓住他的时候才发觉这皇宫底下密道竟然如此错综复杂,难怪那*种可以躲藏自如!”太后忽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哀家在宫中那么多年,竟然还没那个*种熟悉这皇宫。”
席容诧然道:“皇宫有地下密道?”
太后点点头:“哀家也是才知道,之前一直未曾听先帝提起过,后来哀家才想通,这宫殿在前朝本就存在,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了,只是却未曾动地下的心思,却没想到地下有这般的密道存在。”
“原来如此。”席容心想着韩冻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吧。
太后若有所思看着她,“看你面色红润,眼底眉间都有喜气,想来安卿家待你很是不错。”
席容点点头:“夫君他待我确实很好。”
“那就好,这世间有太多的夫妻,成婚容易,情深难得,哀家也不禁羡慕了你们。”太后说着。
“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只求简单的幸福,太后所言折煞我了。”席容心想着她心思究竟为何,只是她的态度太飘渺,让她看不准她的心思。
“能简单,就是福分。”太后说道,语气也有些一丝转折。
席容顿了顿,只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有些犀利,甚至有些咄咄,她必须淡然以对:“太后教训的是,我该学会知足常乐的。”始终,太后还是不相信他们夫妻的简单。
这时,太后却意外地拉起了她的手,“金露出嫁而去了,如今更是待在公主府里待产,如今哀家身边连个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哀家看你乖巧,甚至比金露懂事许多,哀家有个想法,就收了你做我的干女儿,如何?”
席容闻言一顿,有些惊诧与她的百折千回的态度,“臣妇惶恐。。。。。。”
“怎么,看你样子,是否不愿意?”太后冷然道。
“不,不是的。臣妇只是受宠若惊,也诚惶诚恐,能够成为太后的女儿自然是至高无上的荣幸,只是。。。。。。只是。。。。。。”席容心底不想,她的夫婿身份未明,如今她和太后一旦有了这一层名分,只怕不是好事。又或许,太后本就想借以这个名分来施压束缚,明里是宠,暗地里更方便了以后的控制,名正言顺。
“只是什么?你若是没有不愿意,那便没有问题。”太后道。
席容一声叹息,“太后待我如此亲厚,我自然感激涕零,只是太后本有爱女,如今她出嫁了,金露公主她对我又有芥蒂,只怕。。。。。。”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太后摇摇头,“这个你别担心,哀家知道你和金露的嫌隙,只是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且比你早一步做了娘亲,以往那些事情便犹如烟尘飘散了。”
“。。。。。。多谢太后恩典。”席容心底有些无奈,原来严阵以待地进宫,却不想竟然博得公主的头衔回去,只怕以后就要经常进宫了,这是她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