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京城到安南足足走了一个多月。五月初,*光将尽的时候方才来到安南重镇多邦,离东都还有几日的路程。
明朝一下子嫁了两位公主,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安南国王为示郑重早早命早一步回国准备的陈相允与安南国的丞相在此等候迎接。
正在轿内闭目养神的拂晓感到帘子动了一下,当即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邪魅若妖的脸庞,有普通男子难以企及的阴柔俊美。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他笑,眼眸眯成一条线,仿佛真的很高兴。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要看一辈子的男人,良久亦笑道:“是,又见面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分开了。”
陈相允笑笑,转至朱如水所在的鸾轿,闲语几句后只见他一跃而上与朱如水轿而坐,吩咐所有人向东都前进。
虽同为公主,但此次嫁往安南却是一正一侧,陈相允偏偏就上了侧室的鸾轿,这无疑是当众掴了朱拂晓一个耳光。令她难堪。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拂晓泰然自若地放下了轿帘,他会这样做早在意料之中,并无什么好奇怪的,彼此相恨的人又怎会好好相处。
至于如水……早在接到那份圣旨的时候她就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他不让她好过!即使明知她与陈相允有着极深的隔阂依然唯恐不够,还安排自小与她做对的朱如水与她一同嫁给陈相允,以便她与她永无止境的斗下去,直至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三天后抵达东都,并于五月十五日行成亲典礼,陈相允一身暗红滚边喜服,愈发衬得他俊美若天人,站在他身后的拂晓与朱如水一着正红绣金凤喜服,一着次一色的玫瑰红绣银鸾喜服。
在一系列繁复的礼仪过后各自由喜娘搀着下去了,陈相允则在那里陪着所有前来祝贺的人喝酒。
拂晓去的是正妃所居的来仪阁,朱如水则去了东侧的玲珑居,这次安南为着迎娶两位公主做足了功夫,新房内按着中原的传统备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意寓早生贵子,又用金钱彩果撒帐,增添喜庆之意。
原以为陈相允今夜不会过来,未料到刚过三更便闻得门被人重重打开,随即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呛得拂晓一阵咳嗽,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
喜娘服侍着两人喝下合卺酒后说了几句贺喜的话便满脸喜色地下去了。
醉眼惺忪的陈相允打了个酒嗝凑过来勾起拂晓光洁如玉的下巴道:“公主……呵,王妃,小王的王妃……”
拂晓仰头避开他粗糙的手指及刺鼻的酒味淡淡道:“王子醉了早点休息吧。”
意欲起身的她尚未站被便被一股大力扯住了宽大华丽的衣裳。一下子摔倒下去正好被他抱了个正着,不待其有所反应,带着辛辣酒味的唇封住了她的口,狠狠地吸吮着,带着报复的快感。
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的拂晓惊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推开他,可任她怎么用力都推不开陈相允,无计可施之下狠狠咬向他的下唇。
那应该是疼的,可是他并未松开,反而和着血腥味更加用力地吸吮她的唇,良久才松开,下唇被咬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做什么?”拂晓惊怒地看向他,嫣红的双唇因他的血更添一抹艳色,极是诱人。
“做什么?”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把钳住她的下巴,让她无从躲避:“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夫妻亲热是很正常的事,你竟然咬我?”说着只手用力将她甩向喜床,随即便整个人扑了上去,像只野兽一样不顾拂晓的挣扎反抗撕开她裹身的衣裳,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不要。走开!不要!”拂晓终是害怕了,这样近乎**的感觉令她害怕。
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一下,“不要?”他停下伸到她衣内的手瞪着布满红血比的眼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吗?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要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就算告到天皇老子那里也没错。”
滑腻的唇舌,粗糙的手掌,一切肌肤相触都令她感到厌恶与腻冷,恶心欲呕,这样的神色看在陈相允眼中却愈发的兴奋了,舌尖一点点从她的脖了舔到耳根,狠狠咬住她小巧的耳垂一字一字道:“讨厌我碰你吗?可是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碰你,你永远逃不掉,朱拂晓,这是报复,我对你的报复!”
手缓缓从松开,垂落于皱成一团的锦被上,她放弃了所有抵抗,任他将自己的衣服撕开,任他恣意抚摸自己从未被男人碰触过的身体,任他肆无忌惮地惯穿自己身体。
从始至终她只是麻木地看着满目刺眼的红色,仿佛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
所有女子企盼的洞房之夜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恶梦,而她,注定没有从恶梦中醒来的那一日!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这是必然规律,也是她的觉悟……
昏昏沉沉。仿佛睡了又仿佛没睡,好不容易睁开重逾千斤的眼皮,朦朦胧胧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永昭宫,还在母妃身边撒娇了。
随着下身痛楚的传来,昨夜之事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中,令她不得不正视自己昨夜被人强行夺去清白的事实。
手覆上眼睑,苦笑在唇色间蔓延,不甚牵动昨夜被掌掴的脸又是一阵刺痛,早已知道这种事无法避免,但真轮到身上时还是感觉难言的耻辱,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被身上的凉意给惊醒过来,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横呈在床榻之上,大红锦被滑落在铺着百子千孙毛毯的地上,他竟是连遮都不给她遮一下,看样子真是恨煞了她。
很可笑啊,明明恨之入骨,却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忍着酸痛的身体捡起锦被裹在身上,当她拖着及地的锦被去捡散落在四处的衣裳时才发现这些内务府多名绣娘耗时近月织成的华服已经变成了一堆破布,根本不能再穿。
外头忽地传来叩门声,“公主,公主您醒了吗?”是晚蝶,一直等在屋外的她听得里头有动静。逐出言相询,她与随月等人都做为拂晓的陪嫁侍女跟来安南。
当晚蝶与岚风捧着温水与衣裳入内看到拂晓胸口手臂上大块大块的乌青时均是大吃一惊,待明白昨夜之事后均是气愤不已,岚风按捺不住道:“三王子太过份了,居然这样对待公主,他把公主当成什么?!最可恼的是还把说什么玲珑居和揽月楼缺人手,把来仪阁的下人都给叫过去了,害公主这里都没人伺候。”
“揽月楼?那是什么人住的地方?”此话一出顿时感觉到正替她清理身体的晚蝶手滞了一下,良久方低低说道:“是柳青青,在公主嫁来安南前一个月,王子正式收侍妾青青为侧妃。赐居揽月楼!”
“呵,他还真迫不及待。”在这样讥讽的笑意中她走到铜铜前,取笔润一润玫瑰色的胭脂,在眉间细细描绘,逐成梨花之妆,落笔之时,镜中人已是明艳不可方物,尽扫黯淡容光,连原本可怖的乌青淤伤也在这样的艳光下变得妖娆起来。
早已下了决心抛弃一下,她又何来时间自伤。
于镜中瞥见晚蝶低垂间的迟疑以及岚风的欲言又止,逐问他们可还有事,岚风终是没忍住将今早在外头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原来所谓的揽月楼,其实就是原本的来仪阁,是王府备下给正妃居住的,最是雅致精巧。但陈相允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将其更名为揽月楼赐给刚册为侧妃的柳青青居住,另外开了一间空置的屋子临时布置了一下改成来仪阁。
“呵,看样子他是真想立青青为正妃,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舒展双臂让晚蝶为自己穿上贴身小衣,然后套上雪青丝绣三色芙蓉广袖长衣,底下是金银双线绣有层层繁花的流仙曳地裙。
环发成惊鸿髻,左右六枝碧玉曲簪环绕在髻后,正中是一只口衔晶珠展翅欲飞的凤钗,赤红晶珠正好垂落在额间,冰冰凉凉。脸颊在经过胭脂的修饰后看不出有红肿之色。
“公主您不生气吗?”晚蝶小心翼翼地问,适才她们不说就是怕公主气伤了身子。
将一只花叶相缠的银戒套在无名指上,笑意淡淡反问道:“本宫为何要生气?他想给青青正妃之位,但只要本宫在这里一日他便一日不能达成愿望,要生气也该是他生气。”
踏出屋子,果然见整个来仪阁中冷冷清清,除了她从大明带来的几人外,再看不到一个仆人的踪影,而她甚至不认得王府的路该怎么走,而按理大婚第二日是要入宫请安的。
眼见辰光一时一刻过去,随月急的不得了,误了入宫请安的时辰纵不是大事,可到底不妥。别人还以为是公主自持身份,恃宠生骄故意不去请安。正思量着是否要去外头寻个人来带路时,拂晓广袖一展,施施然坐在了庭院中的石凳上打量起了种植于院中的花花草草,不见半分着急之色。此刻正是春夏之交,百花盛开,又有许多在中原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既好看又新奇。
纤手一指几棵海棠树对宁福道:“改明儿在这树间弄一个秋千,可比坐在石凳上舒服多了。”
宁福答应了声忍不住道:“公主,这入宫的时辰快过了,咱们不如出去吧?公主昨夜蒙了喜帕看不清路,奴才等人却是看清了,虽说当时天黑但多少有些印象,也许能认得也说不定。”
拂晓捶了几下酸疼的腿漫不经意地道:“急什么,在这儿赏赏花看看草不是更悠闲自在?”
宁福猜不透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主子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嘴,只得站在那里干着急,不住地看天色。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来仪阁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来了!这两字在心中微微一转,人已站起遥遥望向出现于来仪阁的众人。当先者正是陈相允,在他身后是装扮一新的朱如水以及已经贵为侧妃的青青,华服珠翠环绕下倒也有了几分贵气,只是神色依然娇怯羞涩。
陈相允原以为她会在来仪阁内急得团团转没想到她竟丝毫不乱,当下睨了她一眼不悦地道:“都到了入宫时辰,你怎么还在这里?”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气煞了随月等人,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好,现在居然怪到公主头上来,真是颠倒黑白。
“是啊,咱们在外头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姐姐,还以为有什么事呢,急赶着过来,没想到姐姐这般悠闲。”朱如水娇声说道,小巧若荷瓣的脸庞笑意浅浅。
拂晓嫣然一笑,也不理她,只朝陈相允伸出手,广袖翩然,风翻如蝶舞,迷离于每一个人眼前,“臣妾以为王子体谅臣妾初来乍到不熟路途,会亲自来接臣妾前去,所以才等候在此。”
她这样说,陈相允反而不好再责怪了,当下冷哼一声无视于她伸来的手转身道:“既是这样,那快走吧。”
他并不愿与她一同入宫,但王子大婚,正妃却没有在翌日入宫请安是很失礼了,尤其是在眼下这样关键的时候。
朱如水掩唇一笑,脚下轻移来到漠然收回手的拂晓身边,“姐姐昨夜和王子和洞房花烛夜不好吗?怎得王子一大早便跑我屋里来了。”
拂晓抚一抚缀在袖间的紫瑛石淡淡道:“再不好也是洞房花烛,总好过妹妹一人独睡吧?对了,这玲珑居妹妹睡的可还习惯,到底是侧院怕是会委屈了妹妹这位公主呢。”
对堂堂一个天朝公主来说,有什么比让她屈居妾位更难受的,看似亲切的言词针针见血。
朱如水神色一沉,眼看就要发作,一朵海棠花恰好从枝间坠落砸在她脸上,轻微近乎不能察觉的痛却令朱如水一下子回过神来,伸手接住海棠花放在鼻下深深地嗅了几口,将怒气压住后方抬眼道:“姐姐放心,如水好得很,玲珑居虽说简陋一些但还能住人,其实真要说起来,姐姐这个来仪阁又能好到哪里去……”嗤笑间目光软软扫过紧紧跟在陈相允身边的青青,看来原来仪阁改为揽月楼的事她也知道了。
于这样那样的心思下,众人登上了早已候在府外的轿舆,徐徐往王宫驶去,青青月余年已入宫叩拜见,所以此次不需再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