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要到了出征的日子,陆芸和南宫烈来到宫中给皇上和皇后告别。
但是不知道皇后苏凤是从哪里得知陆芸有一个可以预知到以后发生的事情的宝珠,也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妹妹。姐姐听说你得了一个好玩得玩意,可以知前知后五百年。不知道妹妹可否愿意给我看看?”苏凤说道。
陆芸听此,也不好推脱,便双手一拱说道:“姐姐天生凤命,这不用测的。”
“这不是为了好奇嘛?难道你不好奇你的前世是什么样子的嘛?你不要告诉你没有偷窥过你的前世?”苏凤不依不饶的说道。
;陆芸略微皱眉,说道:“那好吧,但是这里面的你说看到的,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最重要的还是现在。”
“嗯,我答应你。”苏凤听到陆芸这么说。便说道。
可是陆芸也没有想到这一看,陆芸倒是看出了些许的端倪,或许之前一直都破碎的记忆倒是可以拼凑起来。
莲比丘尼端来了清香四溢的荷叶饭。
一位刚刚册封的妃子不大认得饭里的名堂,便向比丘尼请教。比丘尼娓娓道来,说俗家虽多制八宝粥饭,但佛门仰奉九九归一,除必备的花生,枣,杏仁,核桃,栗子,百合,桂圆,莲子之外,多加了一味莲心。药理上可以清火交心,法道上也可以使人铭记五味,得知众生疾苦。
太后环视了比丘尼的庭院,炎炎夏日,却因古木参天,寂寥无人,而显出一种清旷。“哀家去年做寿,内务府请的是峨眉山的师傅。皇帝问过哀家的意思,是不是留一拨人常居宫中祝祷。可是,一来,修佛之人游历苦行,多如闲云野鹤,不大喜欢拘束,禁锢他们,只会磨减其灵性。二来,古人云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想必通感上苍也是人不再多,能得一二者如尔等这般敏慧冲怀,也就足以祈求大清国运恒昌。”
太后对比丘尼至高无上的褒奖,众人已经司空见惯,以至于时间久了,比丘尼甚至有了和太后平起平坐的地位。后宫的嫔妃与公主们来到大佛堂进香前都要先见过比丘尼,这和慈宁宫的晨昏定省已无分别。
其实,比丘尼来到宫中也并没有多久,她出现在太后病重垂危的夜晚。那是三更时分,京都上空时值十五的满月明如鸾镜,太医院上上下下悉数到齐,六宫众人集合于慈宁宫大殿随时待命。过了一会儿,寝宫传出隐约的哭泣之声,又有小太监们步履匆匆地忙进忙出。几个少不更事的答应眼见得就要哭了起来,却被令妃喝止:“不到最后一刻,本宫看哪一个敢触老佛爷的忌讳。”殿上顿时又鸦雀无声。如水的静默里,宫眷们的鼻息都丝丝入扣起来,这比死亡更加让人焦灼。
忽然,空中传来了一缕迟缓但有节奏的敲击之声。大家都侧耳聆听起来。已经过了打更的时辰,显然不是更鼓。揆常在凝神细听了一会,说:“娘娘,似乎是木鱼。”深宫内院,夜半之时,这木鱼声显然来得蹊跷。众人分辨了片刻,确定了声源在西华门一侧。请示了圣意获准后,令妃立即着人前往。
在宫女们的记忆中,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拉开后,一身白衣的比丘尼站在月光中明亮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她闭着眼睛敲击木鱼兀自朝前走,护军们都想拦她但都不敢拦她,只是一溜小跑跟在她身后
。比丘尼走得很快,面纱与衣袍在夜风里飞舞如同一束风。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慈宁宫门口,堂而皇之不待任何通传入内,最后径直走进寝宫,对在场的所有人说:“请你们出去。”声音轻得像鹅毛落在了丝绸上,却又如钟磬般气势恢宏。九五之尊的天子在她眼中和命如草芥的平民没有两样。
仿佛民间巷陌里流传的神话故事一样,那一夜过去后,让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太后在比丘尼的手下起死回生,凤体渐愈。包括当时昏迷的太后在内,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海外奇术。她只是在事后轻描淡写地要求太后近身的晴公主利用闲暇时间于钦安殿内抄写《长阿含经》。
太后吃了一勺荷叶饭,说:“不知为何,这饭让哀家想起了圆明园。说起来,也是时候要去那里避暑了。”
“太后明鉴,这饭就是取圆明园荷叶上的宿露制成的。”比丘尼说着看向了席间的长安公主,“听闻公主也有取露水烹茶的爱好。”
长安公主温柔地笑了笑,说:“是,这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
长安公主是皇上的沧海遗珠,一位来自民间的公主。据说她的生母极美且有才华,在皇上南巡的那一年得到了垂爱。不过这对皇家来说始终不是体面的事,虽然几经周折,她公主的身份得到了太后的认可,但这段往事在宫中仍然是忌讳,没有人敢随便提起。
长安公主入宫前曾于学士府中受到照料,与大学士的长子互相倾慕,又兼学士府的苏凤与陆芸是姊妹,皇上便为二人指婚,婚期参考黄道,拣选在了年底。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坊间一度传为佳话。
苏凤第一次见到莲比丘尼是在令妃之子十四阿哥的诞宴上。当时她不胜酒力,入延禧宫内室更衣,在回廊的转角处邂逅了早已仙名在外的比丘尼。
“为何师傅法号只单名一个莲字。”二人在水阁落座,看着日光之下盛放于池中的莲花,苏凤如是问道。
“莲是佛门圣花。偈语曰,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妙法莲华,无上高洁,能以莲为名,是佛门弟子的殊荣,只当珍惜,不必深究。”
苏凤见她言语之间讳莫如深,也就不再多问。二人略聊了一些禅机,日色就已黄昏。临行前,比丘尼思量再三,还是叫住了苏凤。
“怎么,师傅还有指教。”
“今日是小王子华诞,本不该扫苏凤的雅兴。只是事及生死,性命攸关,为防无妄之灾,还是尽早提点苏凤为好。”
苏凤雍容的脸庞在暮色中逐渐暗淡了下来。
“公主与令郎不宜成婚。”说完这句话,不待苏凤追问,比丘尼转身远去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浓阴深处。
掌灯时苏凤到餐厅用晚膳。她一抬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长安公主,正笑盈盈地给她的长子也就是公主未来的额驸夹菜。苏凤一失手打翻了一只瓷碟。丫鬟们听到声响,赶紧进来收拾。她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忽然很气愤地问:“老爷呢,少爷们呢。”丫鬟回话说老爷差人家来通报过了,今日朝中有要事,不回府中宿夜。大少爷今夜御前当值。二少爷午后已经启程返回西藏。其实这些话事先管家早已通传,是苏凤自己忘记了。
晚间,偏厢备好了热水,丫鬟们伺候苏凤焚香沐浴。她浸泡在浴桶里迷迷糊糊地打盹。各色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
来,馨香让厢房如坠空谷仙境。朦胧中,苏凤睁开眼,透过腾腾水雾,她仿佛看到花鸟画屏后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她一下子就从水中站立起来。“什么人在后面。”丫鬟抱着出浴后要更换的衣服慢慢走了出来,说:“苏凤,是我啊。”
睡前,丫鬟持烛来至帐中驱赶蚊蝇,苏凤看见火光,心中烦闷,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垂下帷幔,窗外斜月朗照,花影幽微。很多往事像逐渐长出水面的清圆风荷,密密匝匝挤上心头。苏凤一遍一遍回味着比丘尼意味深长的话音,各种不祥预感层层堆叠,让她深觉叵测。
五更鼓刚过,彻夜未眠的苏凤就起身入宫求见令妃。
“姐姐拂晓进宫,想必有要事。”令妃遣走了一众宫人。
“昨日离宫偶遇一位讲经的僧人,说是府上年关前后恐有不吉之事,需得高人化解。听说宫中莲比丘尼素来仙风不凡,只是深居简出,甚少见人,所以我想请娘娘代为投递拜帖,为我引见。”苏凤话中半明半晦,半虚半实,令妃恐她有难言之隐,也未深究,当即用素笺写了帖子,差人为苏凤领路,送至大佛堂。
大佛堂位于慈宁宫后殿。太后前些年于五台山清修,大佛堂曾空置数年。如今太后归来,比丘尼又妙手回春功德无量,皇上便着人重新修缮,并且御笔题写楹联——百八牟尼现庄严宝相,三千笪卜闻清净妙音。
即便是初夏时节,苏凤轻声念完这副对联后,仍然于清晨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佛堂的门缓缓开了。看不出是什么人在它背后开启,或许,是这早间的风。比丘尼跪在蒲团上,面对着金身塑像做着早课。案上烛火通明,红泪如珊,炉中香火缭绕,青烬如尘。
“该说的,我都已经向苏凤说明。苏凤请回吧。”背对苏凤的比丘尼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怀,见不得众生受苦。我辈乃凡人,为师傅昨日一句话不知是戏言还是实情而日夜悬心,胸如翻江。师傅如何能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比丘尼手中的念珠和木鱼都停了下来,并随之缓缓起身,睁开双眼。“戏言?苏凤的意思是,我在同你玩笑?”
苏凤一时哑然。比丘尼顿了顿,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我与苏凤萍水相逢,苏凤有所质疑乃情理之中。那么,信或不信,就在苏凤自身了。”
苏凤兀自请了一炷香,到佛前参拜。礼毕,轻声说:“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具体而微,娓娓道来,实在是强人所难,我亦不想苛求师傅,只求点化一二而已。”
见比丘尼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苏凤走近一步,目光如炬地看着她,问:“师傅说犬子与公主不宜成婚,那么,到底是在哪一方面不符合规制呢。”
比丘尼看了她一会,取出一只盛满清水的白瓷碗,用一枚绣花针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水中。很快,血水交融,化为无形,只有一层淡淡的粉影。
整个过程下来,比丘尼不发一言,苏凤却已瞠目结舌。
“苏凤好走,恕我不送。”比丘尼又跪了下了,敲起木鱼,捻动念珠,一切仿佛苏凤并未来过一般。
苏凤退出大佛堂的时候,远远看到御驾正往慈宁宫行来,大约是皇上来给太后请安。朝阳正蓄势待发,在辐射而出的耀目光线里,苏凤觉得一阵眩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