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诗曰:

落花散去无所依 人面相顾无一同。UC小 说网:千山云过人踪静,万鸟翔空雨蒙蒙。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张猛将军一路往北推进,路上未遇阻拦,**,不日便于夏白之部回合。张猛召集众将官于帐中,细细询问那日骆柯之事。夏白亦是只能说个大概,万事皆是说不明白。

齐瑞儒听着便道:“这原是为着扰乱我朝军士,诱我军深入的计策。”

张猛看他一眼:“王爷不妨详细说说。”

齐瑞儒看他一眼,心知自个儿这身份尴尬些。但见张猛面色如常,便想他必不是要叫自个儿出丑,而是在军言军。这就缓缓吸口气:“当日在北戎军中,蒙托尔细细说过,三叔自然是小心谨慎不易上当,但与夏将军并不熟稔,加之朝中诸事,难免行军时会有顾忌。况且时哈乞萨还在军中,必然要提防着他。故此可耐心寻找战机。”

“这般仔细,可不像北戎的行事之风啊。”夏白叹口气。

“是,这些个,是我说的。”齐瑞儒坦言,“那时为求得起信赖,也只好如此了,还望夏将军莫要见怪。”

夏白勉强笑笑:“怎敢怎敢。”

齐瑞儒溜他一眼又道:“自然我亦有自个儿考量,故此几番与我朝军士相遇时,皆是退而不战,以求万全。”

张猛道:“这是王爷写的北戎军机图,各位将军且来一观。”齐瑞儒便也上前,一一点图说明。

夏白边看边道:“看着确实与之前交战相同。”却又忧心忡忡道,“可北戎亦知如今王爷回了我朝,这些,可会有变?”

张猛道:“若说行军号令这些要改极是容易,行军布阵亦可瞬息万变。本来嘛。这战场死生之地,大约不会循一而同。”

夏白亦道:“末将以为,若是以常理推测,这个行军布阵,多半已改了。”却又低头打量地图叹息,“真想不到,如此前后呼应尽然有序,丝毫不像先前北戎行军,以冲杀突击为主。”

张猛颔首笑道:“这可是王爷的功劳呢。”

齐瑞儒诚心道:“张将军过誉了,小王也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只想得蒙托尔信任罢了。”

“能得料理军机要务,看得出蒙托尔真是器重王爷。”张猛叹口气,将那地图合上。

齐瑞儒抿抿嘴唇道:“各位将军,小王有个想法,不知…”

“请说。”张猛卷起地图纳入怀中。

齐瑞儒道:“依小王愚见,蒙托尔于兵法布阵确实比哈乞萨高明,但也是半通不通,料想他便是换了行军布阵亦是换汤不换药,不若…”

夏白眯眯眼睛:“王爷这可是兵行险招。”

齐瑞儒正色道:“夏将军,请听小王说完。”便又道,“之前那诱敌深入之策方行了一半,便遇上一些事体阻了,照眼目下情形而言,分明蒙托尔并未放弃这一事儿。若他继续行之,则可将计就计;若他改了,咱们不妨顺水推舟。”

“如何将计就计本将明白,但顺水推舟…”张猛道,“水流何方尚且不知,如何推之?”

齐瑞儒深吸口气道:“他若变计,则我军可行先前诱敌之技。”

“怎麽说?”夏白一眯眼睛。

“我军可**,分兵四队,一队为主力,潜伏而行,直往王庭所在;左右两翼为侧应部队,迷惑敌军,绞杀敌军有生之力;最后一队则为机动部队,负责侦查迷惑与刺探。”齐瑞儒指着身后行军地图,“照之前北戎军队所在,分明是重左翼而寡右翼,有间隙可破。”

“这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难道他不会改?”夏白哼了一声,

齐瑞儒呵呵一笑:“若他改呢,正好叫他损兵折将;若他不改,则我军**,两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猛咳嗽一声:“如何损兵折将?王爷啊,端的要看你如何分兵了。”

齐瑞儒摸着下巴:“机动部队人不必多,选精灵之士即可,人数不易过千。”

“那就一千人吧。”张猛摆摆手,“左右两翼呢?”

“左右翼各一万,剩下的皆为主力。”齐瑞儒双目闪闪,握拳一挥,“定叫北戎士兵有去无回!”

张猛又道:“何人领兵?”

齐瑞儒看他一眼:“左右翼只需持重将领便可,主力则请张老将军坐镇。”

“这麽说来,王爷想亲帅机动部队?”

“若是将军首肯,小王求之不得。”齐瑞儒打个躬,“一切听凭将军调迁。”

“王爷啊,这个主意听来不错…”张猛呵呵一笑,却突地收敛笑容厉声道,“可王爷太过儿戏!”便又指图道,“深入王庭,离此长途远袭,粮草如何供给?便是路上遇到北戎主力,你那千余人怎生抵挡得住?左右两翼又如何呼应?难道要像夏大人与骆大人那般,远水救不了近火麽?再言之,主力所在如何推进,这些便是悬而未决!”就又叹气,“王爷,本将晓得你打过胜仗。只是王爷啊,如今不是要北戎臣服,而是要剿灭之!”

齐瑞儒嘴唇一动似要分辨,张猛一摆手道:“王爷闲话休提,重议此事!”

齐瑞儒只得叹口气,将话咽下不提。

夏白便道:“此地皆在我军控制之下,往前便是草原。西线将遇戈壁沙漠,万里之遥不知如何,里头儿也无人去过,只晓得有些零星绿洲,行之难上难。”

张猛颔首道:“便是如此,北戎王庭才在这后头儿,万里黄沙便是最佳屏障。”

齐瑞儒皱着眉头道:“可前面草场地带,北戎士兵必然严密防守。”

“故此?”

齐瑞儒咳嗽一声道:“故此,如方才所言。我领一队自沙漠穿过,左右两翼自草原东西两侧包抄夹击,当中主力自正南向北推进,届时里应外合左右夹击,定可大获全胜!”

“纸上谈兵没用的。”张猛似笑非笑瞅他一眼,便又与众将官商议。

齐瑞儒满腔不悦,却又作声不得,便闭紧嘴巴,盯着面前行军之图不再言语。

是夜星空阴云低沉,烈风阵阵。摇曳草木悠长,暗影绰绰,不知怎的叫人看着心惊。天南闪烁几点火芒,衬得北天蒙托不达山更加深邃。

蒙托尔坐在营中,听着下头将领禀报今日之战:“…囧朝分兵三列,呈犄角互援之实前行,三队彼此呼应,我军收缩阵线,等待大王号令。”

蒙托尔微微一笑:“这也懑的小心了些。不过也是,张猛年纪大了;夏白那厮也不是甚麽善茬儿,大家都要小心呢。”

“大王以为如何?可要派个千人骑兵去一探究竟?”

“这倒也成,且先叫他们尝点儿甜头,待他们入得口袋在收紧,一网打尽!”蒙托尔一眯眼睛。

“可是大王,齐瑞儒在那边,只怕对我军不利…”

“你怕甚麽?从这阵型来看,若不是齐瑞儒根本没说先前我军所定,便是说了也没人敢信。”蒙托尔呵呵直笑,“兵家诡道,汉人的书当真有趣。可惜,他们自己写了,自己却不用,这能怪谁呢?”

这便又交代几句,挥手叫他退下,蒙托尔歪在帐内,伸手自案上拿了一只酒杯慢慢抿口酒,自言自语道:“我便是盼着你再来,可我也晓得,你心底是不愿的…也好,也好,呵呵,呵呵——”

过得几个时辰,便是子时已过,帐中各处悄无人声。烈风抚过营帐,旌旗猎猎做声。一个影子悄悄自侧营而出,身后地上倒了一个北戎士兵。那身影悄悄绕过防卫,径直往偏西南向而去。

少时,那侧营之后闪出个人影来,急急往大帐而去。

蒙托尔正在看着地图,那人进来贴着蒙托尔轻道:“骆柯果然跑了。”

蒙托尔挑眉一笑:“本王那般辛苦不着痕迹放走他,他不走,还真对不起本王呢,呵呵。”

“可是大王,他是往戈壁而去…”

“怕甚麽?难不成咱们还要派人护送他不成?”蒙托尔只是一笑,“他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本王所用。杀之难免落下话柄,留着又如针尖麦芒戳着本王的眼睛。他自己跑了死在外头儿,便与本王没甚麽关系。”

“可是…”

“不用担心,那戈壁沙漠便是我族之人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进去,就他,哼哼。”蒙托尔冷笑数声,这就转头道,“请几位千户长来,本王要动手了!”

那人忙的颔首而去,蒙托尔慢慢起身立在营帐之侧,望着西南边儿淡淡一笑:“骆柯啊,你要是能活下来,本王倒也服气了。只你是条汉子,若是死了连尸骨都叫风吹雨淋的,也对不起。”这就摸着下颚道,“看在你也算一心维护齐瑞儒的面上,五日之后,本王便派士兵去寻你。找到了你没死,便是用尽手段,也要叫你降了;若是死了…呵呵,死了便是死了,也没甚麽好说的了。”

诸位看官,这敌前敌后生死之场,分明是剑拔弩张不敢大意,却也无奈无声吹过,秋风萧瑟,眼见得秋日薄凉,正是肃杀之兆。预知这后事如何,咱们下回“知子莫若父 交心非为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