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回府了,因为染了风寒,不想影响正在怀孕的姐姐。
自从溶月走后,丞相夫人的状态也逐渐好转。就在不久,水新凉辞别了相府回了平陵门。
平陵门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但相比往日的清冷,有了好动的净生后,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这天傍晚吃饭的时候,净生正在滔滔不决的讲着李家的鸡又追着邻居家的小孩满街跑,后来小孩家养的狗又追着李家的鸡满街跑。正说的起兴的时候,门外传来仿佛雷声炸裂的声音。
“这什么声音?”净生好奇的放下碗筷,跑到了门边,便看到天空中炸裂开来的五彩烟花,兴奋的指着空中消散的烟花问道,“那是什么,好漂亮。”
夏伤抬头看了眼天空,不以为意的说,“是庙会放的烟花。”
“庙会,好玩吗?我们去看好不好?”净生兴奋的跑回桌前央求道。
夏伤直接拒绝,“要去你自己去,庙会人那么多,伤到公子怎么办?”
净生直起身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
“去看看也好,我也好久没。”水新凉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后面的几个字两人谁也没有听见。
净生先是雀跃的跳了起来,赶紧扒着饭,还催促道,“水大夫,夏伤快点吃。”
“这事还是请示一下门主吧。”夏伤说着放下碗筷便大步走了出去。他不放心,平陵门的仇家太多,难免不会有人借机下手。
净生看着夏伤的背影,小声冲着水新凉说,“没事,到时候我带着你偷偷出去,咱们两个玩,不带他。”
听着净生孩子气的话,水新凉嘴角微仰,点头道,“好。”
不一会夏伤皱着眉走了回来,净生问道,“门主说了什么?”
“门主没在。”
“耶,那我们吃完饭就走吧,快点吃。”净生急切的指指夏伤碗里的剩饭,催促着。
三人吃过饭,夏伤牵了一个马车过来,净生和水新凉坐在马车内。净生不安分的掀起窗帘,看着外面新奇的一切,嘴里不要停的叫着,“水大夫,好多红色的大灯笼啊,诶,上面还有图案,有山水还有美人图,好漂亮。”
“水大夫,有人嘴里能吐火啊,好厉害。”
“水大夫,啊,啊,有人在吞刀,厉害厉害,就剩刀柄了,哇哇,刀柄都吞下去了,奇怪刀去哪里了?”
“水大夫,呀,摞那么高的椅子人站在上面不怕摔下来吗?哇,还在往上摞呢,这要是我,两个我就掉下来。”
“水大夫,那边在唱戏,这什么衣服啊,袖子长的能拖地了,画得大花脸,哈哈哈,笑死我了。”
“水大夫。”
。。。。。。
车内的净生嘴一时不停的把自己看到的景色一个不落的全都说了出来,一旁的水新凉安静的听着她的话,一幅幅生动的画面配合着车外热闹的声音,在一片漆黑的眼前被描画了出来。包裹着自己的黑暗像是被针捅破了一个小眼,一丝阳光打了进来,周身不再寒冷,有了温度。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到了寺庙前,人海涌动人声鼎沸,三人下了车。
“这么多人?”净生望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
“快到年末了,还愿的人多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夏伤说着牵起马往一旁的空地走去。
净生不假思索的握住水新凉的手就往里面走,却没有拉动,净生回过头看向水新凉,“怎么了?”
水新凉说道,“等一下夏伤,他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净生用力拉着水新凉边往前走边说,“等他来了,又这不准那不准的,你放心只要马车还在咱们就走不散。拉着我,不要放手啊。”水新凉还想再说什么,可惜力气不及她,被拖着走了。
庙会里人多摩肩擦踵,两人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水新凉被挤得有些狼狈,但是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心安。
净生奋力的向前挤了过去,可是越往前人越多,人潮涌动像是浪打浪,净生被这翻滚的浪潮打得倒退撞进了水新凉的怀里,水新凉伸手抱住净生将她护在怀里,两只紧握的手不曾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两人像是浮萍般在这场拥挤的浪潮中随波逐流。净生抬头看向水新凉,因为看不见水新凉焦急的脸上已有汗水沁出,她迟疑着,试探着伸手抓住水新凉的衣服,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时,她坚定的,紧紧的抱住了水新凉。
这种被推攘的处境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香炉前,净生看到水新凉原本平整的衣服被挤得皱皱巴巴,衣襟散开,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松开几丝墨法沾了汗水顺服的贴在水新凉的脸颊,反观自己也是衣裳不整发髻凌乱。
净生不由自嘲的笑出了声,水新凉不明所以,“净生姑娘为何事发笑?”
“哈哈哈,咱俩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说着想伸手帮水新凉整理头发,可被握着的手并没抽出来,她笑着说道,“你先松开我,我不走,帮你理理头发和衣裳。”
可是水新凉还是没有松开手,低语道,“你说的,不要放手。”
周围的声音太吵,净生没有听清水新凉的声音,问道,“水大夫你说什么?”
“公子。”夏伤的喊声突兀的插了进来,净生闻声寻去,看见夏伤在人群中跳着脚挥手,几次想冲过来,却又被人潮给推了回去,正急得满头大汗。
净生挥着手喊道,“你别着急随着人流过来,硬挤是行不通的。”
“夏伤也跟过来了吗?在哪里?”
“哈哈,在人潮里,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就能想象到咱们刚才的样子有多狼狈,哈哈哈,他下巴被人打了一拳,一大把香灰落在他头上了,哈哈哈,好搞笑。”净生转过头看向水新凉,一个熟悉的影子在他身后闪过,净生倾斜过身体往那看去,好像是笑敖,但印象中她都只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没见她有这么艳丽的衣服出现过啊,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看起来还蛮正经的。两人身影一晃又埋没到人群中,无迹可寻。
“怎么了,净生姑娘?”净生突然没了声音,水新凉紧了紧手,着急的问道。
“没,没什么。”净生转过头看向水新凉,刚想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事,夏伤又插了进来。
“公子。”夏伤喘着粗气,看向净生刚要张嘴,净生一伸手阻止了他的话,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净生,你怎么可以带公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知不知人这么多万一公子摔到了是多么危险的事,出了差错你负担得起吗。”
夏伤语塞,干巴巴道,“你,你还知道啊。”
净生不服气道,“夏伤你就是老妈子,水大夫又不是小孩子,被你管东管西的,束缚了自由,而且危险是提防不了的。”
夏伤撇撇嘴,被净生说的有些委屈,“你不知道内情就别乱说。”
“夏伤他也是职责在身。出来也很久了,我们回去吧。”水新凉岔开了话题。
净生拉住要往回走的水新凉,指着庙门,“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大士,额,拜一拜菩萨嘛。”
夏伤挤开净生,扶住水新凉,不满道,“要逛你自己去,我们先回府了。”
水新凉却停下了脚步,倒是从腰边解下钱袋递向了净生,说道,“身边傍着些钱,不要迷了路。”
净生接过钱袋,迟疑的问道,“水大夫,不进去吗?”
水新凉拜拜手,喘息微微有些急促,“我有些累了,我们在马车上等你。”
净生犹豫了一下又把钱袋推了回去,说道,“我就进去,嗯,拜一拜,马上回来,你们在马车里等我一下。”说完便快速的跑开了。
水新凉吃力的支撑着身体,对于常年被疾病侵蚀的身体,已经到达了疲惫的定点,他是很想伴在净生身边,但是这样的状态只会拖累她玩得不尽兴,水新凉只能在夏伤的搀扶下,神色黯然的往回走,这一次夏伤选择了一个人群稀少的地方。
净生跳进了庙中,抬头看着想念的大士,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许着愿。希望水大夫的眼睛能够治好。
随后她又看向大士身边的童子童女,真是倍感亲切。
这时,一阵淡淡的幽香掠过净生的鼻子,很熟悉,是溶月身上的。她转过头,看向跪在身侧的人,竟是乔装打扮的溶月。
“溶月。”净生轻轻叫道。可是溶月没有回应她,只是斜斜歪着头,偷瞄着一个人。
净生顺着她的视线,正大光明的张望过去,竟是柳丞相。此时柳丞相在主持的引领下走向了后面的禅房。溶月站起身,想跟随过去,净生眼疾手快的拉住溶月。
溶月这才发现净生的存在。她站定身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净生向着里面张望,“佛门重地,你们怎么在这里幽会。”
溶月涨红了脸,“不要胡说。他,他,是为姐姐祈福来的。”
“那你是尾随来的?”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对了,你不是感了风寒吗?现在好些了吗?”
溶月定定的看着净生,迟很久才说道,“好了。”随后又问了一句,“你可知我订婚了,与皇家的太子。”
净生歪着头,“是你爱的人?”
溶月摇摇头。净生不解,“那你干嘛嫁他?”
“既不能嫁他为妇,那嫁谁又有何异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