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健忽然笑了!
俗世纠缠因果轮回,这就好像是一个天方夜谭,里面充满了玄幻,充满了理想,可是他宁愿相信现实也不愿相信这些毫无由来的色彩,这世间如果非要相信一些的话,那么他只相信明风。
张行健微微低眉,道:“大师可否告知明风的下落?”
道成含笑不语,手中的佛珠一直没有停动,淡淡问道:“张施主觉的这茶如何?”
张行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用手转着桌上的茶杯,略有所思的道:“心若平静,清泉亦是甘甜;心若波澜,琼浆亦如粪土,大师岂不是多此一问!”
道成眼眸微睁向着张行健看了一眼,道:“张施主又何必如此着急,世间之事皆有注定,就算强求亦是无用,你和明风虽是有缘却终究是无份,世间之事也正是这般扑朔迷离、匪夷所思。当日梦仙子将你交给禅宗之时并未提及过明风施主,究竟如何老僧也不得而知,”接着又道:“不过有一事老僧还是知道一些,月前昆仑前任掌教青云道长曾来邀请本门一起前往东海讨伐贵教,同时还有中土一些其他小门派。本来受邀门派还有寒玉宫,可是寒玉宫却没有派遣人前往。之后老僧让师弟道心随青云道长前往了。”
张行健霍然大惊,大光明教一直潜藏在东海之上,别无他人知晓,为何青云会知晓,不过教内得道者比比皆是,而且耶罗玄冥修为皆非一般,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情况,于是道:“大师难道以为就凭这区区几人就可以灭了大光明教吗?岂不闻大光明教内高手无数,况且还有修罗玄冥坐镇,想要如此轻易的彻底摧毁堪比登天。”
道成没有答言,微微挪动身体打开旁边的一个暗匣自里面取出一把黑漆漆的长剑珍而重之的递给张行健,然后道:“如果玄冥失踪,耶罗受伤呢?”
张行健还沉浸还深深的震惊之中道成又已道:“梦仙子所托,老僧也已完成,张施主请自便。”
张行健紧紧握着腾蛇剑,心中却沉到了谷底,如果真如道成所言耶罗受伤、玄冥失踪,那么明风母亲现在如何呢?可是现在已无暇多想,只能尽快的返回教中看上一看,虽然和明风母亲接触并不多,但她至少是明风的母亲,也是明风最亲的一个人,向着就向着门外而去。
刚到门口只听背后的道成道:“张施主,红尘俗世何必再如此的执着呢,何不放下身心去享受未来得及享受的一切。生死轮回,该来的终归要来,不该来的就算是强求也是无济于事,人生之事,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没人可以分得清楚是是非非,你也不例外。”
“多谢大师,”留下这么一句话张行健已推门而出,外面是阳光万里,晴空碧眼。
有人在打坐,有人修炼,也有一人正在清理院内的杂草,似乎一切都是平静的,没有波澜没有起伏,永远都是平平淡淡,一辈子也不外乎如此而已,可是又有谁能如愿呢?
前面正有一僧人低着头不停地打扫着一株参天古树下的落叶,只见落叶纷纷何时才是个尽头,春去秋又来,谢了落了,绿了黄了,似乎永远没有了尽头,你可曾想过人生也是否犹如这般春去秋来、反反复复呢?
张行健听下了脚步,出神的望着前面这么僧人,一个依稀似乎很熟悉的僧人,却不知在何时见过!
摇头作罢,苦笑一声继续向着外面走去,可是当张行健自那僧人身边侧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却禁不住全身巨震,甚至比当日明风不顾性命舍身救他还要震惊。这个世间足以使人震惊的事情实在不少,而真正能令张行健震惊却又少之又少。又好像梦回童年,一个小村庄,一户淳朴的百姓,有着两个懂事而可爱的孩子,大的叫张云,小的叫张行健。
突然一天噩梦来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穷途末路的孩子,在一个暗无天日的世间里陌路狂奔试图去寻找一处足以容身的地方,可是又何必找到呢,找到了还要经受着失去的痛苦,不如不找。
张行健侧身静静的望着这个僧人,很普通的僧人,至少在禅宗可以找到很多这样普通而平凡的僧人,他们的一辈子都在这个孤寂而荒凉的寺院内度过,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师兄、师弟,还有师傅。
可是这个僧人却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出现在一个没有人的世界,这个世界或许没有烦恼纠缠,可是他没有去,或许他应该还有另外一种生活,原来的村子,原来的院子,原来的父母,原来的弟弟,一个可爱而调皮的弟弟,每天喜欢跑到郊外的山野间听一个莫名其妙的老人讲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故事虽然匪夷所思,却终须有一个结局,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哥!”张行健已经难以置信的喊出了声!
那僧人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缓缓的抬头,道:“张施主,何事?”
张行健终于看清楚这僧人的模样,不正是张云还有何人,至少他的鬓角竟似乎多了几缕白发,那不沉于世的面容上多了几丝沧桑再也没有多余的变化,一样的模样一样的眼神,变化的只是光阴,可是光阴即已变了,你还能保持原来的你吗?
张行健已经迫不及待甚至是带着呜咽的走过去,道:“哥,真的是你?”
普云挣脱开张行健退后一步,道:“张施主,请自重!”
张行健难以置信的望着普云,道:“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行健,哥,你醒醒啊。”他竟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没落的小山村,在哥哥面前顽皮不堪。
普云双手合十,道:“张施主,你误会了,小僧早已皈依佛门,早已忘记了俗世种种,小僧只求能终生于佛门不问世事,张施主何等身份,还请不要再做无谓要求。”
张行健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没有死,岂能如此放弃,就算是张云早已遁入空门他也要将其揪出来,着急道:“哥,你这是怎么了,你难道忘记爹娘是怎么死的了吗?你难道忘了爹娘的大仇了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爹娘死不瞑目,而自己却躲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残渡余生吗?不,你不能,绝对不能,一定要报仇,我找到了杀害咱们爹娘的凶手,走咱们给爹娘报仇,你绝对不能待在这里。”
普云的眼神微微一动,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道:“张施主,生老病死谁人又能逃得脱,生既是开始,死就是结束,开始结束都乃人之常情我们本没必要太过强求,也许某天我等众人也将深埋于黄土无人问津,或许此时正有一个幼儿正在呀呀学语,这有什么不好呢?”
“哥!”
“张施主,既然已经作什么决定,你请自行离去吧,你以后的路还长,请自便。”说着竟然开始打扫起了满地的落叶,荒叶枯枯,竟比刚才还多了不少,难道一切都结束了?
“普云,”忽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的声音,竟是慧能已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
普云急忙行李道:“师叔。”
慧能微微摇了摇头道:“普云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放下红尘,前有因后有果,只有因果洞开才能抛却一切,当年你收留那个孩子是因,而今日所遇则是果。当年你若不在河边救出他然后再收留于他,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种种,因果轮回,看来早已必定,为师一直以为你已逃出俗念二字,没想到你只是将你的心深深的隐藏了起来,如此以后必将自食其果。”
普云低头道:“师叔,我明白了。”
慧能转头对张行健道:“张施主,师兄自从进入大无量之境已愈数载,正是由于时间太久师兄无法找到驾驭的方法,大无量之境虽然玄妙绝伦可是绝非常人可以驾驭,一个不好就是神死魂灭的下场,师兄枯坐一年以后终究算出了圆寂之时,正在百日之后,而圆寂之日正是天下修真界大乱之际。”
张行健徒然而笑,望着慧能道:“不知大师所言这些与在下有何关系?”
慧能同样抱以微笑,对于张行健的态度没有在意继续道:“这些是和张施主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一件事却与张施主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件事牵扯到张施主的身世,不知张施主愿不愿听一听?”
普云听到慧能的这句话身体不禁轻微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痛苦!
慧能没有等张行健答复就开始说了起来,也许他本就没有打算等张行健的回答:“几十年前老衲外出游历,也无要事就是四处游历一番,却不巧正好赶上天下大旱,百姓流离,无家可归,天灾之下简直是民不聊生。老衲无心在看此情景只想快些回到禅宗却不料在一处快要枯竭的河床中竟然发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无人看护,竟是被人抛弃,不过这个婴儿竟然安好无事,老衲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当时老衲本打算将婴儿带回禅宗,可是当时距离禅宗路途遥远正好遇到一个小村落,于是将他交给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将婴儿带回了家,这个小男孩正是张云,而婴儿他们给他取的名字叫张行健。”
张行健忽然失声大笑,道:“大师,若要让我放弃报仇又何必编造出如此荒谬的故事。”
慧能摇头,道:“张施主不相信是正常的,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字字为真,句句属实,而且普云自然晓得其中的一切。”
只听背后普云的声音缓缓传来:“当日我发现这个婴儿,想也没想就抱回了家,之后父亲说这时上天赐予的,所以去请隔壁村有名的教书先生给起了一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溜走,行健慢慢长大了,他顽皮调皮,甚至还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可是爹娘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随着普云话语张行健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世间匪夷所思之事实在太过居多,措手不及,他喃喃的道:“不过能,这一切都不可能,哥,你告诉我,这都是你们为了骗我胡编乱造的好吗?你们都在骗我,骗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张行健仰首望天,天际似乎是两张慈祥的面孔,望着自己的孩儿轻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