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纪挽歌的身上。
纪挽歌只是心中浮现四个字,果然来了。
步调轻缓的走出座位,恭敬的给大公主行了礼,“臣女在。”
大公主的声音明显更冷了几分,“抬起头来。”
纪挽歌知道躲不过,缓缓的抬起头,黑亮的眼眸像是沁了星辰光辉。
大公主看着纪挽歌的脸,好一阵愣神,竟无知无觉的说:“果然是他的女儿。”
随即脸上迷惘的表情一变,变的凌厉起来,“便由你来给飞骥将军伴乐,若是表演的不好,可别怪我这个作长辈的不给你脸面!”
纪挽歌听刚才的对话大概也是知道这位大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故此也不看安平县主瞪过来的眼神,只点头道:“是。”
没想到纪挽歌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安平县主咬牙问:“不知纪小姐想要表演什么?金戈铁马的曲子可不怎么有心意。”
纪挽歌一笑,这位县主可真是让人无语,估计她准备的就是金戈铁马的曲子吧。
心思全然放在脸上的女孩子,纪挽歌对这位安平县主倒是不怎么反感,不过想想她出身不高,又跟在大公主这种飞扬跋扈的义母身边,心思深沉想来她是学不会的。
纪挽歌摇摇头,淡道:“我并不打算拂琴。”
这两年在南地,年画绒恨不能给纪挽歌补上豪门千金应该学的一切,可是字,画都能后天努力勤奋刻苦练习,但是琴,曲却是靠天性的,可能纪挽歌小时候没有这方面的训练,无法理解那种恋琴如爱人的感受。
她还是喜欢笛子,尤其在南地别院那样的崇山峻岭之中,悠扬的笛声更能表达心情。
安平县主对纪挽歌的传闻也是知晓,讽刺一笑,“纪小姐怕是不会拂琴吧。”
纪挽歌认真的点头,“的确不怎么精通。”
“哼!如此粗鄙之人,怎配给飞骥将军伴乐。”
安平县主咄咄逼人,许多人因为她的语气皱起了眉头,以安平县主五品知州之女的身份对国公嫡女如此无礼,怎么都是说不过去。
不过碍于眉眼不动的大公主,大家也就没有出声,但总有特例。
“公主娘娘都说了让纪小姐伴乐,县主又说不配,怕是不妥吧。”是景叶紫。
这种时候能帮自己说话,这份情,纪挽歌记下了,反观纪明娇却是我听不见,看不见的壁上观模样。
有时候所谓血缘还真不如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来的可靠。
纪挽歌没有看安平县主,只是问向夜未泽,“不知将军需要什么样的曲子?”
他是表演者,当然要问他的意见,夜未泽打量着纪挽歌,不过份,但也表现出重视。
“随纪小姐喜爱,末将都可以。”
他自称末将,而不是如其他王爷自称本王,纪挽歌对他有了新的看法,这不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善于隐忍的人。
无论太子还是泓王都不时隐忍的人,就冲着这份隐忍此人都不会止步于一个将军。
纪挽歌冲着夜未泽粲然一笑,“那好。”
黄金递上玉笛,今日本就没打算藏着,纪挽歌准备的全面,这玉笛是纪挽歌的舅舅年画纲送给纪挽歌的,用的是最好的冰种老玉,吹奏出来,声音清脆。
纪挽歌推到一旁,将玉笛握在手中。
大公主带着安平县主坐下,众人也都坐下,准备观看夜未泽的表演,夜未泽手持一把桃木剑,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拿真的剑刃出来表演的,万一失手伤得谁就不好了。
夜未泽对着纪挽歌微微点头,纪挽歌便开始吹奏。
这是一首纪挽歌自己谱写的曲子,在南地时,每天在深山之间,听多了高山流水,看多了群鸟归巢,这样恬静的曲子自然能由心而发,更甚至,曲子中还带着缠绵的情意,旁人只觉得深情,只有纪挽歌知道,这曲子中带着她对彭厉锋的思念。
想起两人初见时,两人交手,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纪挽歌使诈才侥幸逃脱。
自己手伤剧痛时,他心疼的眼神,他强势霸道的好,以及他守在她床边沉睡的脸。
她曾对自己无数次说过,那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太过孤单,太过缺爱所以才会对彭厉锋那一点点的温情沉迷。
可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场中,夜未泽一套剑法耍的行云流水,没有多少血腥杀戮的剑法,反倒减去了夜未泽身上的杀伐之气,将他更显得风流潇洒。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倒是碧潭中的锦鲤纷纷跃出水面,那场面好不快活。
等众人回过神儿来才纷纷惊觉,这纪小姐的笛声竟然能让鱼跃水面,这是何种的精妙。男子那席已经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纪挽歌害羞的笑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用了内力,将鱼儿逼出水面罢了,雕虫小技而已,但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相信明日,纪挽歌所奏之曲能使鱼跃水面的传闻就会满城皆知。
夜未泽一双琉璃目在纪挽歌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眼中有惊艳但更多的是探究。
探究便探究,纪挽歌并不放在心上,她对着大公主微微俯身,“小女献丑了。”
大公主看着纪挽歌的眼神极其复杂,纪挽歌无从猜测大公主心中的想法,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眼神中有痛苦。
纪挽歌有些明白为什么母亲年画绒说起大公主看到她这张脸时会有的发应会那么兴奋。
“下去吧。”大公主说。
纪挽歌温顺的坐下,心想今日的刁难应该是过去了。
有了纪挽歌与飞骥将军的抛砖引玉,后来表演的女子,那都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简直都是一幅豁出命来的表现。
可见女子还是不及刺激啊,有个标杆,她们的内在潜力是无穷的。
纪明娇更是跳了一曲洛神舞,身段,姿态,一看就知道练了不止一两日。
景叶紫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表演的,她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别说弹琴跳舞,字能认全已是不错,不过她见解独到,纪挽歌还是很喜欢听她说话的。
“你这个妹妹,比你可用心太多了。”景叶紫感叹道。
正在吃点心的纪挽歌差一点噎住,良久才说:“是呢。她是比较努力。”
这洛神舞又复杂又需要很高的柔韧感,不是纪挽歌妄自菲薄,这舞放给纪挽歌,估计她是跳不出来的。
景叶紫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纪挽歌一眼,随即又笑了,“用心有什么用?这世上有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是唾手可得,但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却是比登天还难。”
纪挽歌知道景叶紫这话里不是没有自嘲自己的意思,但是纪挽歌却没有说劝解的话,有些事不是几句劝解就能解释的。
若是纪挽歌对景叶紫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想来也会变的矫情吧。
景叶紫也不过是一刹的黯然,随即又说:“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正事,旁的人,即便是得到全世界,与我又有何干。”
纪挽歌中肯点点头,这话说的十分在理。
这么一表演眼看就到了晌午时分,长公主的赏花宴每年都是要选出一位魁首的,规则自然是男宾一人一只花,投到自己认为表演最初衷的女子面前的篮子里。
纪挽歌推说自己那是为飞骥将军助兴,并不参加到这比试当中。投花的结果跟景叶紫分析的一模一样,魁首是安平县主。
安平县主一首《破阵子》弹的出神入化,就是纪挽歌都不得不佩服。
“听说这位安平县主的生母是嫡妻,生母死后,爹娶了继妻,继妻对她并不好,她在内宅有些手段,对琴棋书画更是勤学苦练,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何其艰难。”景叶紫对安平县主似乎有些同情。
纪挽歌却觉得很正常,哪一个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人,背后没有付出过辛苦血泪的。
用完午膳,已经有些年长的贵夫人先行告辞,她们来不过是为自家儿孙物色好的女孩子,看了一个早晨也看的差不多了,下午没有在呆在公主府中的必要。
下午的安排类似于自由活动,纪明娇从午膳开始就尾随在安平县主身边,一幅毡前马后的样子。
景叶紫笑着对纪挽歌说:“你这位妹妹啊,可真是没眼色。”
刚才纪挽歌给夜未泽伴乐明显是惹到安平县主了,这会纪明娇上赶着往前赶,哪里有好脸会给她。
纪挽歌看着纪明娇哈巴狗一般的做派,“权当看戏不就成了。”
景叶紫撇撇嘴,“我可没那么好性子,眼不见心不烦,我去赏花,你可去。”
纪挽歌想起师父交待过不能乱走的警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去了。
景叶紫走后不久,白银就被人叫去了,回来后跟纪挽歌说:“小姐,景小姐遇上了些麻烦,叫您去看看。”
纪挽歌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白银又说:“我们两个陪着您呢,出不了什么事。”
纪挽歌想想,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再说凭她的武功也不会被人算机。
跟着白银一路走,一直走到一处假山,白银才说:“小姐就在那后面,我们在外面守着。”
纪挽歌心中疑惑,但是白银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但真的没有想过她会背主。
纪挽歌一路走到假山后面,突然两只强势的手臂将她抱住,在她挣扎之前,火热的吻已经印上了她的唇。